水雲天之但願來世不相識 第四十六章松陰地,新冢前,青女淚聲染白幡;

作者 ︰ 雲外飛鴻

松陰地,新冢前,青女淚聲染白幡;難離別,新魂嘆,舉世相見不相看。

第二期測驗結束後,已步入初夏,所有人都為這個蛙鳴鳥叫的季節而愉悅,女孩子向往這個季節,是因為美麗的裙裝,男孩子向往這個季節,是因為天然游泳池(河套)里面的涼爽……但有三個人,已不盡曉世間的春夏秋冬,好像他們已被封凍,只盼著那一點點的希望,能化為彩蝶,在千芳百葉中飛揚。

雲麗和雲天的學習成績一直穩排全年級組頭名,他們當然為此高興,但有的時候,雲麗也會想,如果藍立恆活著,她未必能列在一二名之內,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講,名額算是藍立恆讓給了她。可是,如果真的是這種相讓的話,她寧願不被保送市一中,而讓藍立恆好好的活著。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會隨著某人的意願而有任何改變,無論這種意願是良善的、還是邪惡的。

雲霞依舊渾噩不減,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麼,不得不承認,愛情雖然美好,但有的時候也會變成魔咒,讓人生卻無望,死又不能。雲麗從來沒感覺那麼害怕過,但現在的雲霞,無時無刻都讓她心驚膽顫。因為,她已經確確實實不知道雲霞呆滯的眼神里,到底蘊藏著什麼。

雲天也為雲霞擔心著,畢竟在他眼里,雲霞還是個孩子,不能就這麼讓一段未成熟的感情將其捆綁繼而又判了死刑。所以某些時候,他會羨慕但也憎恨藍立恆,羨慕的是他已經被所愛的女子銘刻于心,無法淡念;憎恨的是既然走了,為何還要留下牽絆,以置于讓一個無辜的女孩為其生不如死?但這一切又都那麼徒然,該走的已經走遠,疼痛卻在倔強的心中無休止的蔓延。

「姐,明天,陪我去西梁的松林地吧!」

這一句話同時驚詫了正在埋頭苦學的雲麗和雲天。

「松林地?」雖然滿月復疑惑,但雲麗仍舊覺得欣喜,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的雲霞,突然開了口,這意味著什麼?

「好,我們陪你去。」雲天亦干脆的一聲答應,和雲麗心有靈犀的對視一下。

待雲霞去了東屋休息,雲麗才又問道,「雲霞這是要干什麼呢?這段時間,真是苦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果真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啊。」雲天搖頭輕嘆,一絲輕松浮上心頭,意味深長地看著雲麗,又道︰「她要結束現在的自己啦!看來人啊,不管有什麼樣的夢,無論這個夢有多長、有多美、或者有多恐怖,該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了,無須別人過多的規勸。我就知道,她會醒過來,卻未料到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二丫頭真的不簡單哪。」

「真的嗎?她真的能忘記了嗎?」雲麗高興的快要拜佛。

「不是忘記,應該是回憶,是惜別,是塵封……」雲天若有所思。

雲麗沉寂了,回想以往,如果說,人間真的有地獄,那麼,雲霞先前的日子便是了。看來,天地之間,萬物之內,唯有愛,最是不易!人雖去,愛還在,痛醒了飛散的靈魂,疼碎了活生生的人心,堪比炮烙、凌遲之刑。

第二天便是周日,好像老天格外開恩,刺眼的陽光正被一團薄雲遮住,毒辣適當收斂了一些。天藍得快要透明,柔軟的枝條被細膩的風絲輕纏擺動,像是一對舞者,在大自然蟲鳴鳥叫的節奏中翩翩起舞。

雲麗和雲天陪著雲霞到了西梁的松林地。頓時,好像從一個世界步入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突來的涼意剎然襲身,耳邊「嗚嗚嗚……」的聲音從林地里來回流竄,細听才知,是風不甘被困住的吼鳴。

雲霞朝著一座新墳走去,雲麗和雲天跟在後面。不遠處,白色的幡帳在風中凌亂飛舞,像是一只寂寞而又被拴住的孤魂;隨處可見的紙錢不時的被風旋走,又旋回來,然後便被人無意的踩在腳下。

站在新墳前,雲霞靜默的看著,好像,憑她如何努力的想象,也想象不出藍立恆真的死了。是的,他——真的死了,不是做夢、也不是幻想,而是真的離開了。殘酷的現實不厭其煩的提醒著她,與藍立恆已經別離,已至于今生今世不能再相見的那種別離。可悲的所謂,懷昨日君猶笑,枉今日伊人哭,敢問蒼天後土,人間真情能否?思念的人,近在眼前,卻陰陽兩隔,即使輪回轉世,或化為人、或化為物,再也不能相見、相識。如此,只剩下艱難的遺忘而已!

「立恆,我來看你了。我知道,你已經走了,這里埋藏的,不過是你今生的牽掛和眷戀,但如今,埋了,也就沒了,沒了也就了無牽掛,化為青煙也好,輾作塵埃也罷,你的情已經到達我心之顛。這個過程,痛是很痛,但痛也是愛的感覺,所以請君,安心離去。」慘淡的微笑,托著兩行熱淚,順頰而流,卻沒有哭泣的聲音。

白幡在風中飄搖抖落,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像一首哀曲,與墳前女孩的悲傷一唱一合。

「立恆,你走了,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顯得,那麼容易。而我,為了這幾秒鐘卻足足痛失自己82天啊!只是,700多萬秒的時間,可在我身上卻像過了700多年!所以,我明白了‘千年等一回,等你回來,千年等一回,我無悔!’這句話的真正含意。那不是人與仙之間的簡單相許,而是浮在盼望里的孤靈靈的等待。也許,就像你說的,如果不能愛,就不要相識、相知,就不要相見,所以,立恆,我自私的請求你,如果真的有來世,不要再認出我,如果要認出我,也不要讓我想起你,因為一次摘心之痛,已經讓我無法再自由快樂的活下去。」

站在後面的雲麗上前扶住雲霞搖搖欲墜的身子,雲霞順勢靠住雲麗的肩膀,嚶嚶哭泣起來。面對著如此痛苦的雲霞,雲麗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顧陪著一起流眼淚。而雲天則在一旁重重的蹙眉,眼前的場景讓他的胸口里不斷的往上涌著一股無法預料的酸澀、無奈和疼的感覺。

「立恆,我要走了,不是要離開你,而是要放手于你。听老輩人說,如果一個活著人,總是牽念著一個往生者,那麼,這個往生者的魂靈就一直會無根的飄蕩著,不會得到安息和超月兌,所以,從你的世界里走出來,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所以,一定要忘了你,忘了你才行,對不起,對不起。」

這時,雲天再也忍不住,走過來直接將兩個丫頭摟在懷里,並對著新墳悲愴的微笑。

「立恆,你看到了吧!所以,別再牽掛,放心的走吧,如果真愛你的丫頭,就保佑她以後,找到一個能真正疼她一輩子的男人!」

蕭風簌簌,卷動白幡上下輕舞,不急不叱,就像一個要離開的人,正在戀戀不舍的揮手告別,像一個人正難舍難離地訴說著「再見」……

太陽已經越過雲層的遮掩,直直的將光束射向大地,一股熱氣瞬間從地土中騰升起來。近處的莊稼綠油油的發亮,地頭處草長螢飛,野花羞放,蟲鳴蛙叫不時聲聲入耳,到處都彌漫著初夏的味道。

事後,一個女孩在日記中寫道︰初夏,我經歷了一場離別,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因為他的軀體已被黃土長埋,靈魂被上天收回。也許,他是天上的仙童轉世,看完了世間的喜怒煩愁,自然要回歸真身。那麼,我該驚喜萬分不是嗎?明知道他的靈氣已經凝聚于北極之星,為何還要千般的留戀那堆塵埃之土?所以,我寧願,寧願相信他還活著,只不過,就像他說過的,已經化為北極之星,在每個狂風四起的夜里保護我,在寧靜如水的夜里陪伴我,在睡得香甜的夜里看著我,那麼,比起那些打著愛的旗號,隨意的相互傷害,我該覺得幸福,不是嗎?……

另一個女孩也在日記中寫道︰初夏,我遇見了一場離別,生與死的那種離別。只是,生卻非生,死亦非死;雖然人已去,魂卻化為北極,所以我相信,他還活著,為了心愛的女孩,已經越過死亡,永遠的活著;可是生者卻無戀,心已隨風而散,所以我又知道,雖然她還活著,但已經哀莫大于心死,為了逝去的愛人,活著的心,恐怕也死而又死了。即如此,相愛的兩個人,不管能不能在一起,都變得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去愛著是一種幸,被愛著亦是一種幸。然而,這種幸只得用靈魂換取,用自由作價。可有些人,縱然失去這兩樣東西,還是選擇執著的愛著,想必,這不得不讓管姻緣的月老仙娘贊嘆,人間自是有情痴,莫笑痴人太痴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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