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星光一世瀲灩 遇歹

作者 ︰ 姝荼

「可念安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媽媽說等念安長大,爸爸就會回來了,所以……所以念安每次都盼望著過年,老師說,過了年我們就長大了一歲……念安想早點兒見到爸爸,別的小妹妹都能騎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煙花,念安也想……」越說越小聲,直至念安泫然欲泣。

褚沐綦摟緊了念安,「念安……我能叫你念念嗎?」

念安搖搖頭,「伯伯,你不能叫我念念。念念只有媽媽才可以叫,算是念安的小名哦!」

「為什麼……不能?」

「因為……媽媽說了,念念,就是念念不忘的意思。她還說,就算見不到爸爸,也要念安像媽媽一樣,一輩子,都對爸爸念念不忘。」說不清是怎樣的一種氛圍,只覺得呼吸都彌漫著涼意。

「還有,我外婆悄悄告訴我,外婆說‘念安,念安’,其實就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她還說,我媽媽自從生了我,每天都心心念念希望我能一輩子平安。所以媽媽才給我取名叫‘念安’……尚哥哥說有點兒像男孩子的名字,伯伯你覺……」念安轉臉看向褚沐綦,「……伯伯?伯伯你怎麼了?伯伯是想哭嗎?我媽媽說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伯伯是個男子漢,不能哭。」念安抿抿嘴唇,小聲問,「伯伯……是不是和念安一樣,見不到爸爸啊……」

念安伸出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在褚沐綦眼底蹭蹭,褚沐綦握著女兒的小手,聲音微顫。「如果是爸爸呢?爸爸能叫念安‘念念’嗎?」

念安點頭。

誰說這個摧枯拉朽的男人一定殘忍無情?恰如一頭傷痕累累的野獸,低頭細細嗅著那一株散發著微香的薔薇。再殘酷的殺伐也撼動不了他半分,卻為了那點點安寧之香而落淚,淚水澆灌了一株弱小的薔薇。

愛,流淌在淚里。

片刻後,褚沐綦重新揚起溫和的笑意。「念安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念安咬咬拇指,搖頭囁嚅著,「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褚沐綦輕笑道,「這也是媽媽教的?我記得以前你媽媽可沒有像你一樣這麼听話……我認識你媽媽,那我們就不算陌生人了,對不對?」

念安烏黑分明的眼楮骨碌轉了幾下,「唔……應該不是……可待會兒外公外婆就要來接念安放學了,念安不能走,外公外婆會著急的。」

「懂事的小家伙。」褚沐綦放下念安,從抽屜里拿出疊得四四方方的紙箋,揚了揚。「念安你記著,到時候,把這個親手交給你媽媽。小孩子不準偷看!」說罷捏捏念安的小鼻子。彼時的褚沐綦,看著活潑懂事的女兒,心想,念念,爸爸不好,你能接受爸爸嗎?

……

黑暗中,念安從床上坐起來,拿過床頭放著的小書包,從小小的暗格里拿出那一張四四方方的紙片兒,展開,借著月光,把紙片兒從上下左右各個方位翻來翻去看了一遍,末了尋思著,「伯伯人長得那麼好看,字怎麼那麼難看……」于是又順著紙片兒原先的紋路重新疊好,放回暗格里拉好拉鏈。

那戶人家住濲江鎮的東邊,自己雇人蓋了兩層樓的小洋房,一家三口就這麼平平淡淡地住在這個本就安寧無比,仿若與世無爭的小鎮里,屋前是梨樹屋後是江水,听女主人說,到了季節,梨花如雪般落地無聲,不著痕跡。這樣寫意,這樣淡若清夢的生活,正是若星所向往的。

若星把目光從握筆低頭做習題的虎頭虎腦的孩子身上,移到紗窗外。

秋了,夕陽蒙蒙。

女主人並不漂亮但很賢惠持家,若星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是一個一輩子都淡若清泉,一輩子都不會發脾氣的女人。此時的女主人端著鋁制托盤,托盤上一杯是牛女乃一杯是洋甘菊茶。

若星覺得,女主人就像那一玻璃杯的純牛女乃。這家的男主人有些發福,這是家庭幸福的一種另類的外在表現,孩子雖然也是那麼得普普通通,可這就是人世間最大的幸福。彼時,若星這樣跟談母說的時候,談母欣慰一笑。

「辛苦老師了。」女主人慈愛地模模兒子的小平頭,笑意盎然,道,「剛剛收到學校發來的短訊,英語考了83分呢,多虧老師你了!」

第一次听女主人喊自己‘老師’的時候,若星頓時囧囧有神yo_oy,听得多了難免就免疫了。「應該的。」若星如是說。

「老師留下來吃個便飯吧,我把菜都準備好了。」女主人一張大眾化的臉上,是真誠的邀請。

若星看向那輪有一半已沉入江底的夕陽,再次轉臉看向淡笑著的女主人,點了點頭。

暮色四合,晚飯畢,若星裝好輔導資料踏出那棟與她無關的溫馨小房子,走十分鐘的路,到路口乘回家的末班車。濲江鎮不大,公車也不多,更不像c市那樣到深夜都能搭到車。若星看了眼時間,加快了步伐。

若星搭乘的那輛公車沒有冷氣,趕路趕得滿臉通紅的她只能打開窗戶透氣,濲江鎮秋天的夜風毫不憐惜地吹亂若星的一頭黑發,身上的薄汗被涼風一吹,若星不由打了個寒噤。車上就只有她一位乘客,若星疲累地靠著座椅,轉臉看向車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

粗略地說,六年了。再怎樣的感傷都會趨近平復,生活就是現實,現實的內涵卻不一定全是生活,而時間,一定是生活與現實的主宰。任憑感傷再如何如何地**悱惻,都終究會慢慢淡化。現實的生活不是電視劇,失去一個人,另一個人不可能永生永世地為他顛覆著心痛。現實中的確會有那種**的痛,那種傷痛會在深夜醒來,可是,總沒有電視劇里小說里來得濃烈、來得悱惻**。

都說,再美麗也經不住遺忘,再悲傷也抵不過時間。

沐綦,你看啊,尚在人世的我,過得很好。

雖然再沒有人,能像你那樣深情地喚我‘阿若’,可我對此再也不會感到非常遺憾了。

公車吱呀一聲剎住。

若星拐了道兒彎,走進深巷,有涼颼颼的風從巷子深處向她吹來,狹窄的巷道,被雨水滋潤得發黑發亮的青石板,坑坑窪窪地積著水,巷道兩側的牆壁上幾只燈泡被風吹得左搖右擺。若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悚然——听說,最近有一伙不法分子開一輛白色的面包車,晚上經常在這附近轉悠,面包車的車牌被迷彩布條遮住,車里的全是二十到四十歲的無業游民,而且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專門逮晚上獨身出行的女性。年紀稍長的,勒索錢財,年輕的,直接扛到面包車里……

都是坊間傳說,若星也沒見有警察來這里取證調查,不知是真是假。但,此刻的若星卻幾乎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路口……

車燈……

面包車的車燈……

若星深深呼吸,埋頭快步朝巷子里走去。風繼續從巷子深處吹來,若星听見身後十米處有剎車聲,接著是拉開面包車車門的聲音,還有幾個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腳步聲判斷,是男人!而且絕對不止一個男人!

若星的腳步更加紊亂,覺得心跳都是毫無章法的。她沒有勇氣回頭查看,但那幾個男人似乎步步緊逼……

一陣不懷好意的獰笑聲從若星身後傳來。「啊——」若星尖叫一聲,不要命地撒開腿奮力向前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死,也絕不能讓那些腌邋遢的男人玷污自己!

「想跑?省點兒力氣吧,哥哥們怕你待會兒會吃不消!追!」其中一個男人一聲令下,若星听到身後的腳步聲也開始逐漸加大,越來越有近在耳畔的趨勢……

若星大口大口地喘氣,眼楮一閉使勁所有的氣力一刻也不敢放緩腳步,在心里不斷催促自己,再快點,再快點!幽冷的巷子里,若星像跌進了冰窖一般,全身上下的溫度不斷下降。「美女兒,看我抓住你不好好收拾你……」為首的歹徒壓低聲音,放d ng地說。

若星跑得滿臉煞白,幾乎要背過氣去,雙腿也越來越綿軟。「啊……」突然腳下一滑,若星摔倒在地,青石板上坑坑窪窪,烏黑的積水污了若星的白色t恤。若星掙扎著想要起來起來,轉臉卻看到那四五個面目可憎的歹徒已經慢慢向她走進,獰笑著,搓著烏黑的手,一步一步……

那里昏暗得沒有一盞昏黃的燈,只有蒼白無力的月色。

若星坐在地上,知道逃跑無望,心里的最後一絲絲希望也被上天無情地收去,只留下無盡的黑暗。若星不斷地搖頭,「我、我把錢給你們,你們放過我,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們!不要過來!不要……」

「哼哼哼……還跑嗎?小美人兒……」為首的歹徒滿臉胡茬,粗肥的左臂爬滿了丑陋的刺青,若星看見他活動著脖子,搓著手向自己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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