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和尚何曾裝睡。」原本倒地不起的了塵竟自自然然地站起身來，撢了撢身上的灰塵，雙掌合十，「鹿笙你莫要胡言。」
鹿笙環抱胳膊倚著牆壁，帶著幾分疲憊道，「我哪里胡言了？難道你方才竟不是裝睡？」
「小僧是被人打暈的，暈了可不是睡。」了塵答道，同鹿笙相視一笑。
這兩人的笑，加之那讓人捉模不透的對話，卻讓屋中另外兩人更加迷糊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孫普終于回過神來，搶先追問。
鹿笙扶起躺倒在地的蘇小姐，反問孫普，「她是誰？」
「蘇小姐啊！……難道不是？」孫普忽然想起了什麼，頓了頓，躊躇道，「只是她們二人的容貌如此相似……你竟能分得清？」
「兩個人，便是兩個人。」鹿笙托起身前人的手掌，一雙縴縴玉手，甲色紅潤，修整得十分平整，「即使學得再像，也不可能真正變成另一個人。」
「女子的雙手難道不是大多如此，只看這雙手，就能分清楚？！」孫普只覺得不可思議，又向了塵道，「你也是憑著這個來分辨的？」
「小僧識得蘇家小姐的那雙手。」了塵嘆息道，「只是未曾想到這一雙手竟原來並非被迫染血，而是步步為營，不惜代價。」
「我雖不認得蘇家小姐的手，可我卻知道清羽乃是舞者，她的一曲驚鴻翩然需水袖翻飛，是以她從來不留指甲。」鹿笙頓了頓，繼續解釋道，「他們三人無故暈倒，我已然覺得十分奇怪，細看時竟發現蘇小姐和清羽換了裝扮，這其中的緣由應當不言而喻了罷。」
武鉉點點頭，「偷換裝扮，這件事除了蘇小姐外，的確不會有人再去做，她發現清羽後，便想假借清羽的身份逃走，沒成想反而誤打誤撞，被周起抓走。」
「她之後會如何？」了塵想了想，看向鹿笙。
「你還想著別人？」鹿笙凝眸看向門口，她的視線仿佛已然穿透那扇門板，直掠向遠方，「你曾答應過救她性命，讓周起帶她走，未必不是救她一命……我們真正的敵人現在方才要到來……」
鹿笙的尾音明晰而悠遠，原本這聲音並不會停留得如此長久，只因屋里靜極了，所有人都屏息凝听，生怕遺落了一絲聲音，然而不僅僅是這個屋子，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下來。
在他們耳中不斷回旋的唯一聲音，只有身邊人的呼吸，這實在是一種安靜到詭異的情境。
究竟什麼樣的地方才能夠沒有一絲聲音抑或生息，誰又知道呢？至少在這一刻，即使是一個微乎其微的聲音，也足以挑斷他們已然繃緊許久的神經……
聲音來了，屋子里的人卻愣住了。
他們等得實在太久，久到已經在心中模擬了太多遍所有的也許可能大概……于是，當那個必然的聲音到來時，所有人不由得愣住了。
那聲音破空若裂帛一般驚世曉夢，婉轉如魅語一般幽微誘惑，那原是尋常宴飲中一種再平常不過的歌聲，可當它由遠及近俳沓而來時，卻讓人不禁瑟瑟，而歌聲不歇，鑽進耳朵，鑽進心里，鑽進這個死一般沉靜的世界……
我獨自走在路上，這條路好像可以直通向我想去的地方。
路邊站著一人，叫住我相問。過路的人兒呀，你要行去何方？
我說，我要去一個碧水青天的地方。
那人說，過路的人兒呀，這一路上許多艱難，何必非要去找那未知的地方。
我說，我已經找了許久，那是我夢里的故鄉。
那人說，過路的人兒呀，這里風光正好，你怎舍得就此路過這紅塵萬丈。
我說，我已與人約定，若尋到，便待相逢。
那人說，過路的人兒呀，這一條路並不通往那個地方，你可走錯了方向。
我說，你怎的確定這條路並不通往那個地方？
那人說，因為那是一個從不曾存在的地方，因為你並非真心想去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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