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走到門口，濃重的血腥味已經撲面而來。
武鉉偷看了一眼鹿笙的神情，她卻好像鼻子被塞住了一般仿佛什麼味道都沒有聞到，只是神色淡然地打量著門，然後轉頭看向他。
「開門吧。」
「站在門口看一眼就好了。」
也不知是擔心鹿笙被嚇著，還是害怕鹿笙弄壞屋子里的東西，武鉉只打開了一條縫，看鹿笙瞥了一眼，就準備關上。
鹿笙卻伸手按住了門，探詢地看向武鉉，「能進去嗎？」
「你要進去？！」武鉉幾乎失聲喊了出來，不過立刻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啞著嗓子又補了一句，「尸體還沒有移走……你……」
「能進去嗎？」鹿笙又問了一遍，這一次她沒有再去看武鉉，而是盯著離門口最近的一具尸體。她已經等不及武鉉的回答，直接推門進去。那具尸體頭朝內，看不清面容，衣服也早已被血浸染分辨不清花紋質地,更不用提區分官職了。而鹿笙似乎也不在意他究竟是誰，是做什麼的，她走上前，用手擦去那人的脖頸間的血跡，伸手撥了撥他的頭顱，那頭顱原本依靠著肩膀的支撐並不覺得歪的詭異，直到鹿笙動了動那顆頭顱後，它歪倒的形態竟好似已經同身體月兌離了一般。
「這……」武鉉驚呼出口，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道，「斷了？」
「是，脖子被扭斷了。」鹿笙檢查過每一具尸體，站起身一步一步遠離那些尸體，一步一步靠近門口，「每一具都是。」
「每一具麼？」武鉉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但被鹿笙翻動過的尸體此刻詭異到極點的姿態，已經足以讓他將所有的疑惑收起，「誰？什麼人可以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同時拗斷四個人的脖子？」
「也許……不是一個人……」鹿笙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看過了傷口，那如同毒蛇牙齒一般的傷口，在無聲無息中拗斷人的脖子，除了那種怪物還能有誰？
扭斷脖子？鹿笙忽的想起了什麼，這樣的憤怒，的確不像是貊歌的行動，她不由得皺起眉頭，再一次翻看尸體。
「你在找什麼？」武鉉見鹿笙如此行動，不由奇道。
「你……」鹿笙忽的抬起頭，逼視武鉉，急急問道，「你方才……你方才說過……奇就奇在這里，什麼奇怪？」
武鉉回想了一遍自己方才所說的話，猛然想起她在問些什麼，「是了！清羽沒有受傷，不過她是弱智女流自然不能……」
武鉉話還沒說完，就看著鹿笙從他身側奔出門外，朝著清羽休整的屋子跑去，他雖弄不清其中緣由，但見鹿笙焦急的神情，便也跟了過去。
鹿笙沒有進屋，她站在推開的門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屋里，仿佛那里有一只鬼，她只要眨一下眼楮，它就會消失了。
武鉉追到門口，看到了鹿笙的神情，便也往屋里看去，于是他也愣住了，他眨了眨眼楮，好確定並不是自己的眼楮花了，而眼前的一切的的確確是真實發生的。
那個原本應該昏倒在床上，柔弱無力的舞姬，此時此刻竟咬著大夫的脖子吮吸著血液，鮮血沾在她的臉上、身上，她卻根本無所謂，她的一雙眼楮鮮紅無比，仿佛那血已經浸透了她全部的心智，她仿佛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人拼命的咽下期待已久的食物。
食物？
武鉉打了個寒戰，他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真的是食物麼？
「清羽……」鹿笙輕輕喊了一聲，她想走近對面的那個人，卻連最小的一步都挪不動，因為連她自己都不得不疑惑，眼前的這個人還能算是清羽麼？
清羽听到了鹿笙的聲音，猛的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鹿笙，一絲驚恐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那一雙血紅的眼楮一點一點恢復了黑白分明的顏色。清羽沒有說話，她緩緩向後退去，一步又一步。
大夫因為失去了支撐倒在地上，辨不清生死。
「……清羽……」這一次鹿笙的聲音里帶了哭腔，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那個熟悉的名字。
清羽听清了她的每一句話，但她一個字都沒有回答，不知是不能，還是不願，她只是那樣一步一步退去，直退到窗邊，她忽的驚呼一聲，一縷青煙自她的手背上升起，好像有一點火星在她的手背上燃起又熄滅。
「原來是你！」武鉉終于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來，大踏步上前便要捉拿清羽，卻被鹿笙一把抓住胳膊，他以為鹿笙要阻止他動手，不由得皺眉回頭，卻正對上鹿笙毫無表情的臉，而她的話亦如冰錐一般，鋒銳而凜冽，「你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了。」
「你在說什麼？刑部曾經抓捕的江洋大盜，高手名賊可是不計其數！」武鉉反問，「你把刑部的人當作無囊廢了麼？」
「你抓的那些都是人。」鹿笙終于向著屋里邁進了第一步，「而她……已經不是人了。」
「呵，你又要說些什麼神神鬼鬼了？」武鉉冷哼一聲，所謂人攻擊人吸人血，類似的事情他也的確見過，大多是那人被狼或者狗咬了，過了獸性，才會如此，至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他絕對是全部不信的。
鹿笙也不在意他是否相信，畢竟許多事情，若非親眼所見親身經歷，又有幾人真的肯去相信？
「你今日帶我去看過的那幾具尸體，城外的有脖頸間有如毒蛇般空洞的致命傷，也有被野獸撕裂造成致命傷的……」
「這些仵作都說過了，你不必重復。」武鉉打斷了鹿笙的話。
鹿笙繼續一步一步向著倒下的大夫走近，「可是他應該沒有對你說過，城里的所有尸體都只是脖頸的傷痕，而沒有被野獸撕裂所造成的傷痕罷。」
武鉉細細回想一遍，好像真的是如此，「你是說城里的人都是她……」
「我們前日才來到這里，可是殺人的事情從半年前就已經開始，怎麼可能是她。」
武鉉忽的想起了什麼，「你是說還有和她一樣的人存在。」
「是，而且不止一個！」鹿笙小心翼翼地托起大夫，向著門口緩緩退去，「也許……他們也來到了這里……」
「誰？」武鉉問道。
「大夫沒事，你替他止了血，好好休息便好。」鹿笙沒有回答武鉉的問題，反而像上司一般吩咐道，「如果你不想京城里再出人命案，之後的事情，都需得按照我的說法來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