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在我房間的門口繞來繞去做什麼？」鹿笙拉開門，側過臉，氣沖沖地對貊歌吼道。
貊歌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笑道，「我只是想關心一下那頭狼傷的有多嚴重嘛！」
「阿良沒事，不用你關心！」
「大老遠的就聞到狼血的味道了，還說沒事……」貊歌把胳膊撐在門上，恰恰壓著門，鹿笙再用力卻也合不上門，「看來是傷的挺重的，不過以那頭老狼的能力，應該不至于傷成這樣呀，嘖嘖，難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貊歌說著這話的時候，眼楮則看向鹿笙，帶著了然于胸的笑容，看進鹿笙的眼中，「你好像沒有受傷哦？」
「我……」
鹿笙不喜歡貊歌的眼神，那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好像即使他沒有看透，你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告訴他。于是，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她想躲開那種告訴他一切的想法，卻撞在了一個人的胸膛上。
鹿笙愕然回首，阿良就站在她的身後，將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站在原地。他沉著眉目看向貊歌，「我很好，多謝你的關心。」
「客氣。」貊歌挑了挑眉梢，轉身施施然離去。
「幸災樂禍，真是個討厭的家伙。」鹿笙撇撇嘴，合上門，轉身想扶阿良躺回去。
阿良卻一掌撐在門上，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他整個人都在顫抖。鹿笙被他的樣子嚇到了，趕忙扶住他，「阿良……阿良……」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去找……找那塊月亮石……」阿良逼視向鹿笙，「為什麼！」
「我……」鹿笙垂下頭，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好把想沖口而出的話給吞回去，「我扶你回去。」
「……是不是因為那個山魈？」阿良卻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他一巴掌狠狠拍在門上，響聲如炸雷般沖進鹿笙的耳朵，他再一次吼道，「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鹿笙也怒了，她昂起頭，像個隨時會跳起來咬人一口的小獅子，紅著眼楮倔強地看著面前這個憤怒的人。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恩？山魈想做到的事情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阿良深深吸進一口氣，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聲音越來越沉，「人同妖魔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同妖魔，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他等了一千年……一千年啊！」淚水無聲無息地涌了上來，在鹿笙的眼楮里打著轉，她努力的睜著眼楮，淚水卻還是淌了下來，「等了十世，十個輪回！每一世都經過漫長的尋找，相識，別離……卻被我打斷了……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可以怎麼辦……」
「那和你沒有關系。」阿良看著鹿笙的淚水流下，神色卻嚴厲起來，沉郁地說道，「你只是踫巧去那個寺廟游玩，踫巧發現了它的蹤跡，踫巧因為你吸收了舍利的力量而毀了它的道行。」
「可是他就要死了呀，可是那個女孩還不知道他已經等了她十世呀……她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去找她都不知道，而她還在等著他，至少……至少要讓他去道一聲再見……再見呀……」淚水順著臉頰滾落，鹿笙只覺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原本充實在那里的一切都隨著淚水流的一干二淨。
「那是他活該！」阿良壓著聲音，一字一字說道，「妖魔同人類在一起，結果只有三個。要麼沉浸在永遠不斷的死循環中，要麼親手殺了她，或者結束自己……執念，你忘了了塵對你說過，你的執念太過了嗎？執念太過，超出天理，必然自招毀滅。」
「活該？執念？」鹿笙默念著，忍不住笑起來，她覺得好像一柄利刃刺進了她的心里，竟然一點都不痛，只覺得壓抑，連呼吸都困難的壓抑。
「放下，可好？」阿良嘆了口氣，語氣換了一些，「即使再見了又如何？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即使告別了又如何？……終究一碗孟婆湯，前塵盡忘。」
鹿笙木然地搖了搖頭，她看著阿良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因為終究一碗孟婆湯，所有的執著就變成活該了？難道因為最終不得不死去，人就不用活了？哦，對，我忘了，你是妖，是妖，妖怎麼會懂人的堅持呢？不會懂的……」
「……你永遠都不懂！」鹿笙忽的轉身打開門，向樓下跑去。
阿良想抓住她，卻只是伸出手，整個人便一個踉蹌跌撞在門上，門隨著這一撞而徹底關上，而他則滑到了地上，人的身體好像一層霧氣漸漸消失，一匹雪白的狼躺在地上，罩衫散落在它的身上，胸口的血漬印染罩衫。
阿良眼神迷離地看著已經合上的門，那個奔跑離開的身影恍惚在眼前，他很想抓住那個身影，卻連伸出手的力氣都無，終于還是只能這樣看著她離開。
用狼的眼楮，看著一個人，離開的背影。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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