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浩浩蕩蕩一群人有說有笑地朝山腳走。這些人里我只認識甘靈和林淵之,而這兩個人正忙著在隊伍前列秀恩愛,把我扔給一群不認識的奇怪的學長學姐。我隱隱感覺我似乎來錯了地方,但無意中看到了林淵之的背影,頓時就精神充沛了起來。
與人相處要主動,雖然我這次出來的目的不單純,但是之後的這一天我注定是要同他們在一起活動的,跟他們搞好關系是非常必要的,于是我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湊上前,決定打入內部,參與他們的談話。但隨後我就發現,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任務。
一位穿得很朋克的學長,也可能是學姐說︰「所以這次我特意準備了好東西帶了過來。一般場合我都舍不得拿出來,這次是你們走運。」
走運?我十分激動地擠上前,想親眼一睹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心情直到我震驚的看到了一串佛珠。
我這才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學長︰長直發,破洞t恤,胸前掛著的一串骷髏,基本沒什麼布料的牛仔褲以及一雙皮靴,沒有一樣和他手里的佛珠是搭的。
學長一臉虔誠︰「這是我找大師開過光的,特別靈。這不今晚要在這山里過夜麼,我就把它帶來了,有他在就不用怕了。」小心翼翼的將佛珠貼在臉旁,邊撫模邊細語,「人家可寶貝它了,都怕把它凍著呢。」
我承認,最後那個「呢」字把我膈應到了。
這個場景實在有些詭異。一位長發朋克少年正滿臉寵溺的撫模著一串佛珠,在他周圍還圍了一群眼里閃著崇敬光芒的nc粉。
我艱難的向後退了退,又退了退。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我有些招架不住。
為了穩固我的世界觀,我決定放棄融入他們,一個人來到隊伍最後,做好了今天一個人過的決定,卻看見一位少年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走在最後。
既然一群人融不進,一個人總可以吧。抱著這樣的想法我走近他。
「你怎麼一個人在最後?」
少年抬頭瞥了我一眼︰「你不也是。」
我笑︰「你說的也是。我叫蘇葉,今年大二,你呢?」
少年不情願︰「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又不認識你。」
「額,這個嘛……你看起來很沒勁啊,是因為昨晚太激動沒睡好麼?哇你還有黑眼圈啊!」我激動地指著他的臉,卻發現他正黑著一張臉瞪我,我訕訕地收回手,自討沒趣地模模鼻子。
雖然這個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我仍然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光是我在他身旁這麼煩他他都沒有打人這一點上來看,我決定要和他做朋友。于是我開始不斷的找他說話,到了最後他終于受不了,開口說了一句話︰「你這女人真聒噪。」
我很開心地湊上前︰「呀,你還會用聒噪這個詞?看來你學習蠻好的嘛。我讀書其實不太行,都是靠背,我們專業好多要背的。對了你什麼專業的?我是建築系的。」
他停下腳步無力的看向我︰「我告訴你的話你能不要說話麼?」
我為難︰「一直不說話麼?不說話會很難受欸。」
「10分鐘,安靜10分鐘行麼?」
我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我是新聞系的,今年大二。」
「跟我一樣大耶!那我們一定可以相處的很好對不對?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我都告訴你了。」
「張皓。」
「那你還記得我名字麼?」
張皓︰「蘇葉。」
我驚喜︰「你還記得啊,原來你剛才一直都在听嘛。既然我們已經交換姓名,也算初步了解對方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我上前摟著他肩膀︰「來來來,跟我說說你為什麼不開心?」
張皓盯著我的手︰「說好的10分鐘呢?」
我想了想,好不容易活絡起來的氣氛,要是再沉默個10分鐘肯定又恢復原樣。于是安慰他︰「沒說不執行,我們可以推遲一點再執行嘛。」推遲到睡覺好了。
我覺得很滿足很開心,這麼快就找到好朋友了呢!
不知道繼續走了多久,休息了多久,終于來到山頂,居高臨下,頗有些心曠神怡。遠處的山被藍天瓖了一圈淡藍的輪廓,層層疊疊漸漸融入潔白的雲里。大家在原地簡單的準備午飯。
我從包里掏出鍋和面,盯了半晌又將它們塞回去。沒水沒火,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帶它們出來。正惆悵,身邊的張皓默默的拍拍我,指了指手里的餅干︰「要麼?不喜歡吃我還有別的。」說著開始翻包。我就知道他是好人,我感動地點點頭︰「你給我什麼我吃什麼。」
在簡單的用過午飯之後隊伍又接著走,直到暮色四合時隊伍終于停了下來。我環視四周,好像來到了一片空地上。這時秀恩愛夫婦走到人群中間,大致分配了一下接下來的任務。女生到附近的樹林里撿樹枝晚上燒火用,男生留在原地搭帳篷。
除了我之外的女生都手拉手成群結隊的向樹林里走,我回頭望了望遠處獨自對著帳篷發呆的張皓,嘆了口氣。
初秋的樹葉沒有盛夏時綠得濃郁,透著淡淡的黃,在落日余暉的照射下微微閃著微紅的光。我沒有跟著大隊伍走,而是一個人另闢小徑,周圍靜謐得只听得見我的呼吸聲。
等到我抬頭時,已經是月光皎潔,樹影婆娑。由于我出來時沒有帶手電筒,只好抱著一堆樹枝借著從樹葉中透出的一點月光,模黑著走。但是我已經忘記我路痴的屬性,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一絲亮光。這時我有些害怕。
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完全不認識的人,我能在這里撐著全是因為林淵之。而這個人我卻連一句話都沒有同他說,他甚至沒有看到我。可是我只要遠遠的看著他,我就會覺得是值得的。可是現在我有些懷疑,有些不確定了。
不過好在我不是一般嬌弱的女孩,只是開始的時候有點慌,隨後就釋然。想來這樹林也不大,怎麼走都應該能走出去,大不了在這樹林里睡也沒關系,就是晚上會冷一點罷了。而且外面的人不認識我,應該也不會出現他們打著火把來找我的場景,就是不知道張皓會不會擔心我。想到臨走前看他對著一堆架子發呆,我覺得他可能更擔心帳篷怎麼搭。
身為一個路痴還能平安活到現在就說明我這個人真的很走運。漫無目標的走了很久,我突然听到有人說話。是一男一女。我循著聲音找過去,仔細听了听,才發現是林淵之和甘靈在說話。準確地說是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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