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狡辯啊,實話實說而已!」玉紫煙依舊笑著,轉身自布巾包裹里拿出了一只木盒,打開木盒上精致的小銅鎖,里面是一個包扎嚴實的綢布包裹,再小心翼翼的揭開一層又一層柔軟的綢布,幾只精致的瓷瓶呈現在了眼前。
他就那樣冷漠的看著她,仿佛在看著一個令人嫌惡的物件。只是,當那幾只熟悉的瓷瓶躍入眼簾時,他那冷冷的眸光竟乍然閃爍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又仿佛昨天才發生的一幕幕,就那樣一股腦兒涌進腦海……
她的聲音再一次輕柔的響起︰「娘說你需要這些藥,所以我給你送來了。」她一邊低聲細語,一邊將剔透的瓷瓶一只一只擺放在身後木櫃中,排列好︰「記得按時服藥,不要讓娘擔心。」其實,她也很擔心,只是她的擔心他不屑一顧甚至很反感討厭吧。
他依舊沉浸在往日的記憶里,當那接踵而來的令他死也不能瞑目的場景再一次沖擊脆弱的神經時,那些死心絕望的痛苦也決堤了。
沒有辦法思考,除了痛,他再也沒有其他感覺。他下意識的狠狠瞪著她,不悅的吐出了兩個字︰「多事!」面對她時,他真的沒有辦法心平氣和,更枉論和顏悅色了!
「我……」玉紫煙哪里知道眼前這個冰冷俊郎流轉千回的心思,只是覺得他連話都好像懶得和她說,心下淒然,兀自鼻子一酸,熱流溢出眼眶。
但是,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脆弱,假裝繼續收拾包裹,低頭的瞬間,悄無痕跡的抹去了淚痕。
「啟稟將軍,宵夜已經準備好了!」簾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進來吧!」慕容軒暗自深吸了口氣,拉回凌亂的思緒,冷冷的應了一句。
簾子開了,一個黑衣侍衛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盤上的碗碟里正騰著絲絲熱氣。
慕容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盯著侍衛將食物放在矮桌上,又目送侍衛倉惶離開,這才轉眸掃了一眼玉紫煙。
玉紫煙怔怔的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心底驀然又涌過一絲暖意,這家伙就是嘴巴太傷人,其實還是很細心體貼的。
「吃完好好休息,傷好了我會派人送你回京。」他公式化的吩咐了一句,然後頭也不回的揭簾而去。
「恩,好……」她似是著了魔一般,猛然點了點頭,呆呆的盯著他偉岸瀟灑的背影,熱淚終于奔涌而出。
原來他是在意她的,只不過他對她的關心不會掛在嘴上,而是直接付諸行動了!
他知道她日夜兼程的趕路一定食不果月復,所以體貼的派人送來了宵夜,他也注意到了她肩頭的傷,所以沒有無情的讓她明日便回京城!
前所未有的喜悅猛的攫住心頭,他就那樣似有若無淡淡拋下的一句話,竟讓她心潮澎湃的忍不住嗚咽起來。
雖然她並不清楚,為何她的夫君會對她如此冷漠疏離,但這一刻,她看到了希望,她和他或許還有美好的未來,只要她再堅持忍耐一段時間,情況定會不同……
夜更深了。
處于營地偏里角的營帳,朦朧的燭光搖曳不停,帳內少了白日里緊張的爭論,此刻安靜異常。
慕容軒仰坐在主帥的木椅上,額頭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滴落,千蟲萬蟻啃噬般的疼痛席卷著全身的感官,幾只精致的瓷瓶橫橫斜斜的躺在桌上,瓶口大開,有一些粉紅透亮的藥丸灑落在周圍。
疼痛令他的心跳急促不已,意識越來越迷亂,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他顫抖著手,在桌上一陣胡亂模索,終于抓住了幾粒藥丸,匆忙往嘴邊送去。
只是,那藥丸剛一入口,熟悉的幽香味道立刻充斥著整個口腔,他忽的想起什麼,慌忙低頭猛力吐了幾下,仇恨似的將藥丸盡數吐了出來。
仿佛對于自己的不堅定十分懊惱氣悶,他抬手猛力一揮, 當當,又幾只瓷瓶落地粉碎,粉紅色的藥丸凌亂一地,空氣中彌漫起一陣幽香的甜氣。
帳外的守衛聞得動靜,幾次想要進賬一探究竟,卻終是不敢違抗軍令,只紋絲不動的立在原地,警惕的巡視著周圍!
夜深人靜,慕容將軍一個人在里面到底做些什麼?守衛著實有些好奇,更多的則是擔心,因為他隱約好像听到了帳內捶桌子摔椅子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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