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堅苦笑道︰「我的親哥呀，你咋這麼天真呢。如果我是陸通的話，那我一定把馬姐徹底打翻，讓她永世不得翻身。否則，馬姐東山再起必與漢華為敵，這是商界慣例。」
周水點點頭︰「是啊。那如果馬姐起訴漢華，能不能多多少少的拿回一些來？」
張克堅苦笑著，說道︰「你當漢華的人都是傻子，還留點法律上的露洞？那一定是所有手續都完備，齊全的不能再齊全了。行了哥們，干點正事吧，別再想這些天方夜譚了。所有你認識的人綁在一起也不是漢華的對手。你幫不了馬姐，也別給自己和朋友們找罪受了。」
張克堅最後的一句話觸動了周水，其實早就應該想到。如果自己掌控不了局面的話，會把很多人拉下水，因為于情于理大家都不會袖手旁觀。
想明白了，周水長舒一口氣︰「馬姐這事到此為止，咱們再說說陸末的事兒。」
張克堅一听，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道︰「我沒听說你什麼時候當了秦陽公安局長啊？嚴局下過指示讓你負責刑偵這一塊？」
張克堅看周水有些不好意思，話婉轉了一些，說道︰「現在我負責陸末的案子，和當事人的朋友談論案情，是我們干公安的大忌。我和你講完後，你哪天順嘴說溜了，傳到了嚴局耳朵里，你信不信？二十四小時之內，嚴局能把我一擼到底，然後發配到某個國企去看大門。」
周水無語了，正這時候嚴謹從樓上下來，說道︰「倆大老爺們黑燈瞎火的鑽一個車里，聊起還沒完了，差不多行了。」然後又對張克堅說︰「我傳達秦陽市公安局長的命令︰你早點回家，好好睡一覺，明早八點，準時參加局里的例會。」
張克堅微笑著把周水推下車，說道︰「周副局，請下車吧，等案子破了，我一定向您詳細匯報。」
周水也笑著罵張克堅︰「好小子，等你有求于我的時候，看我不叫你掉層皮。」
張克堅沖周水和嚴謹做個鬼臉道︰「二位，晚安。」車「嗖」一聲竄出去，轉個彎不見了。
周水和嚴謹上樓，嚴謹父母在沙發上坐著，顯然是在等周水，見周水進來，示意他坐下，周水隔著茶幾坐在嚴局對面，嚴謹也坐在周水旁邊。听嚴局說道︰「這幾天讓大家擔驚受怕的，我得說聲對不起。」
這話明顯是沖周水講的，嚴謹先接過話茬︰「爸，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您是不是有話要和我倆講？」
嚴局點點頭，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反省。我這一生也夠豐富多彩的了。八十年代初，作為輪戰部隊我們軍開赴越南戰場，那時候我還是個步兵連長。我們在向一個高地展開攻擊時，我踩到一顆反步兵地雷，那一刻，這心就像一塊石頭般沉入了深淵。抬腳的瞬間，這雷跳了起來，正好在我的指導員頭頂炸開，指導員滿身鮮血，頭頂骨里至少嵌了十幾塊破片，當場就犧牲了。」
嚴局點上一棵煙，沉默良久又說道︰「撤出越南的時候，因為我們團進展最快，便作為掩護的部隊在諒山一線為集團軍斷後。蘇制152口徑的榴彈炮彈，像雨點一樣落在我們的陣地上……。」
周水認真听著，嚴局聲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語，又說道︰「我為黨所做的工作，是對得起一個**員的良心的。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反思，我決定辭去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的職務。我想這樣做既是對嚴謹母女負責，也是對我自己負責。」
周水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經此一變，嚴局會如此消沉。周水沉默好長時間後，試探著說道︰「您想過沒有，如果您辭去現任職務，社會輿論會向哪個方向發展，會不會認為您被雙開了。如果這樣的話，對媽和嚴謹以後的工作和生活是很不利的。我這樣想——如果您辭去現有職務，改任一屆副市長，這樣是不是對社會輿論有個交待？」
嚴局說︰「這事我也想過，負責文教衛生的副市長的這把椅子還空著，不過黃檢一直瞄著這個位置，得罪朋友的事情，原則上我是不做的。」
周水又試探著說道︰「您現在是市委常委，有沒有做一屆市委副書記的可能性呢？」
嚴局思考了一會，說道︰「理論上是可行的，不過公安局長一般是從政府口上位，作副書記難度大了一些。」
周水說道︰不妨先爭取一下看看，如果不行，再想其他辦法。」
嚴局點點頭︰「回頭我找市委朱書記談一談，我在省委組織部還有一兩位戰友，我再咨詢一下。」
和嚴局聊完了，周水回到自己房間，洗漱了一下卻睡不著了。索性把明天要辦的事過濾一下︰老安和老陳買的那枚印章得要解決了，以免夜長夢多。其次是馬姐的事，看能不能在陸通那兒幫馬姐爭取一下。另外，陸末的事也不能再拖了，事情在案子偵破以前必須辦妥，否則就被動了。周水思考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第二天，周水醒的時候發現嚴謹在他床邊坐著，周水愣了一下，剛要說話，嚴謹噓了一聲，在他耳邊說︰「市委朱書記和高市長正和爸爸談話，咱們偷偷听著，別吱聲。」
周水點點頭。嚴謹就勢爬到周水床上，和周水擠在一起，兩個人側耳傾听。
一個人在說話，不是嚴局的聲音，只听他說︰「老嚴覺悟還是相當高的，這一點是我和高市長的共識。」
周水心想︰「這人就是朱書記了。」
只听朱書記又說︰「秦陽市的治安狀況在省內是數一數二的，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也相當滿意。」
這時嚴局接過話茬︰「朱書記是在省里也是有話語權的地方領導，您這一席話，我可以認為是組織對我的評價嗎？」
只听朱書記說道︰「當然。」
朱書記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換屆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和高市長來的目地，是想爭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有什麼要求和想法不妨說一說，我和高市長會慎重考慮。」
這時候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來︰「其他幾位常委的意見已經向朱書記匯報過了，市委和市府就你前幾天被調查這件事，己經和省里幾位主要領導溝通過了，他們對你的情況也做過具體指示，並通過我和朱書記向你表示慰問。」
只听嚴局說︰「謝謝省領導對我的關心，作為一個有三十年黨齡的老黨員，組織紀律我還是懂的。從另一個方面理解，這也正體現了省市兩級領導對干部的保護和對工作的負責。」
朱書記似乎很高興，大聲說︰「我早就說過，部隊培養出來的干部，素質和覺悟就是不一樣。」
只听高市長又說︰「你是市委常委。有些情況應當和你通通氣，朱書記前幾天做過指示︰軍隊轉下來的幾位干部，工作態度和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們要適當的給他們壓壓擔子。初步計劃是這樣的︰免去你公安局長的職務，改任秦陽市委副書記，分管公，檢，法，司，社會綜合治理，武警部隊和信訪辦。你同意的話，我們就向省委報備。」
周水听著心里有些緊張，生怕嚴局一根筋給推了。只听嚴局說︰「謝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一定在新崗位上扎實工作，不辜負領導和秦陽人民的信任。」
周水松了一口氣。
只听朱書記又說︰「黃檢和政府張主任也有新的任命，我和高市長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朱書記話講完了，周水听著有些奇怪——嚴展現在還是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而對于和他行政級別相同的檢察長的行政任命，是絕對沒有發言權的。果然嚴局說道︰「這不太合適吧。」
高市長笑道︰「是啊，條件現在還不太成熟，既然你認為不妥那就算了。」
朱書記大聲說道︰「就現在，咱們幾個人就等于小規模常委會了。擬任命黃少剛同志為秦陽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分管文教，衛生等工作。免去黃少剛同志秦陽市檢察院檢察長職務。擬任命張凡順同志為市委秘書長，免去張凡順同志市政府辦公室主任職務。」
朱書記一席話說完，不僅嚴局吃了一驚，甚至周水也吃了一驚。很明顯，朱書記已經違反了組織條例——未經常委會討論，末報批省委組織部，私下公開組織決定，傳了開去，是會出亂子的。
嚴局心里清楚，朱書記一直盯著一個副省長的位置，現在看來應該是萬事具備了。但他不清楚保護了嚴局的那位大首長和這三個部隊下來的干部是什麼關系。以那位大首長的權利和威望，阻止他上位，只是一句話的事。所以朱書記事先必須把這三人安撫住，做到萬無一失。
朱書記又說︰「現在干部調整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下面的同志必須和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團結穩定是重中之重。總書記的「和諧」提得就非常好，對中國的事情可謂一針見血。所以要求下面的同志，不要綢繆于一己私利，必須把和諧放在第一位。」
高市長和嚴局不時的附合著。朱書記官冕堂皇的話，周水听了幾句就膩了。周水把注意力轉到嚴謹這，這時嚴謹還聚精會神的听著，周水把嚴謹輕輕的摟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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