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想想不知不覺間,趴在桌上睡著了。她要求古艾立即復原死者容貌,她想陪著古艾完成,但還是沒能撐下去。
張穆靜靜地坐在古艾身後看著,這種被稱作素描的繪畫方式,讓他很是著迷。自幼在義父的教導下,他不單是在武學上有所成就,詩詞歌賦、寫畫音律也都尤為擅長。至于為什麼沒有文舉,只因當時年少氣盛,覺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大好男兒,好應當拋頭顱灑熱血,這才以武入了仕途。
「不畫了!」
古艾把手中的鉛筆用力摔了出去,再一次撕下圖畫本表面剛被畫過的一頁,揉成了團扔到桌上。在桌面上,已經扔了十多個紙團。
辛想想被她的賭氣聲鬧醒,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她什麼也沒說,抓起彈跳到面前的紙團,理開撫平。只見上面只畫了臉頰與長發,沒有鼻子,沒有眼楮,也沒有嘴唇。
「別著急,你大概是太累了。」她安慰道,「我們還是先回家休息下,醒來後再繼續。」
「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是我沒那能力!」古艾泄氣地接過張穆新泡的茶,「還是去找那家伙幫忙吧。讓我繼續試下去,只會浪費時間。」
「好吧——」辛想想心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好點頭同意。
「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家休息下,回復精神後再繼續。」張穆提議道,「辦案不比別的,最緊要必須頭腦清醒。絕不能因為急于破案,而過于疲憊,反會在恍惚中忽略重要的線索。」
「嗯——鬼鬼說得不錯。」辛想想點頭道,「我們還是先回家休息吧。」
三人回到家中,這一睡就直到日暮西山。因為急著出門,都只胡亂吃了一碗泡面。
約定好見面地點後,辛想想先回科里取頭骨,張穆和辛想想則在喂了至尊寶後出門趕往見面地點。
古艾的朋友住在一所小學的老式教師宿舍中。這棟紅磚老樓只有七層高,和周圍華麗的高樓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古艾說她的朋友並不是老師,這屋是他父親留下的。她朋友幾年前本打算要買房結婚的,可是因為未婚妻的失蹤,也就此作罷了。
在上樓前,古艾先在樓下的小賣鋪買了兩瓶二鍋頭。她說那家伙喝酒如水,買貴的給他也是浪費。但求他辦事,沒酒可說不動他。
在學校門口等了十來分鐘,辛想想急急忙忙地趕了來。看到張穆和牽著至尊寶的古艾在那里等待,讓她有了一份格外安心的感覺。這大概也是她堅持要回國的原因,因為在美國,她時常會感到身心疲憊。但無論多麼辛苦,都必須自己獨自默默承受。
看著至尊寶與古艾的那親密樣,辛想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明明一開始抱怨聲最大的死妮子,反而是照顧至尊寶最多最細心的人。
上樓敲開門,門後出現的是一名滿身酒氣的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齊肩的長發,滿臉的胡碴子。這人雖然一副頹廢的模樣,可是身上的衣服卻很整潔。
「老月,我來看你了。」古艾提前張穆拿著酒的胳膊晃了晃。「這兩個是我朋友,有些小事請你幫忙。」
男人也不理她,自顧自地轉身回到了沙發坐下,也不招呼。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包鴨脖子和一瓶酒,瓶中的酒已經喝掉了一半。
男人抓過丟在茶幾上的游戲手柄,解除了暫停繼續玩他的游戲,不時抬起杯子喝一口酒。
「今天你沒上班嗎?」古艾在他旁邊坐下,看著電視上的游戲畫面問道,「在玩什麼?」
「剛回來。」男人答得很簡單。「龍騰世紀要出新版本了,先回味下老的兩個版本。」
「你們別看這小子這樣,他的姓可是很有詩意,是月亮的月。」古艾笑道,「這兩個是我同居好友,辛想想和張穆。」
「哦——」男人只是點了下頭,看也沒看二人一眼。「你們隨便坐。古艾你自己招呼你朋友,杯子碗筷在消毒櫃里。」
「古有月氏族,起源于烏拉爾山,居住于河西走廊。」張穆在古艾拉過來的一張皮凳上坐下道,「還有一說,是古有夕月官職,為帝王祭月,後代雹陳便姓了月。只是听聞,這還是第一次相識月姓之人。」
「越是少見的名字,越說明他們的祖先沒用,沒能把家族發揚光大。」男人終于回頭看了一眼張穆,「我叫月綽,名字是沒有辦法讓我特別起來的。」
「月兄。」張穆抱拳拱手,情不自禁又把自己多年的習慣暴露了出來。
「你很有趣——」月綽不以為意,再次按下了暫停。這時古艾正要辛想想幫忙拿過了杯子碗筷,月綽拿起瓶子將一個杯子注滿。「來,喝酒。」
張穆沒想到在這個時代,也會遇到如此豪爽的人,不由來了豪氣,端起杯子,與月綽杯子相踫,一口飲盡。辛想想和古艾看得咋舌,沒想到張穆這樣能喝酒。
「說吧,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月綽拿起瓶子為空杯注酒。
辛想想和古艾你一言我一句地把事情說了,最後古艾哭喪著臉道︰「你可是我師父,得幫我把面子找回來。」
「切——」月綽冷哼了一聲,「你不是畫不出來,是你心里的顧忌太多了。你覺得如果自己畫錯了,就沒有辦法確定受害人的身份,就沒有辦法抓住凶手。你害怕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讓凶手繼續逍遙法外。所以你的心封閉了,讓你忘記了該怎麼去看到死者的臉。」
「我怎麼忽然覺得,你的樣子很高大。」古艾瞪大眼楮道,「這麼復雜的心情,竟然被你三兩句話就指了出來。我忽然覺得我又有信心完成了。」
「完成個屁,我逗你玩的。」月綽為張穆夾了段鴨脖子道,「你是有天賦,但還需要更多的練習,才能夠掌握骨頭復原相貌的技巧。」
古艾被他這一打擊,差點沒想沖到廚房里去拿菜刀。
「不過我剛才說的也很重要。」月綽又道,「畫畫時不可以想太多,當你越是想要刻意表現什麼東西的時候,反而太著痕跡,落了下成。別人畫畫時是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在畫畫時,只看到心中所見,畫心中所見。把頭骨拿出來,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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