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戌時正。
一道擊鼓之聲平地而起,直沖天際,咚——
回音隆隆,自校場一**蔓延開,驚動了整個鎮北大營。
腳步聲聲,火把叢叢,被鼓聲吸引自四面八方向著校場趕來。一片混亂中,魯校尉一眼看見點兵台上的少年,狂風中軍服鼓蕩,面色沉靜,在影影綽綽的火光里居高臨下。
四目遙遙一對,他從那少年眼中讀出了笑意凌然——準時麼?
蒼老的面容立時陰郁,她說今晚一更,他只當她窮途末路虛張聲勢,哪曾想她當真一更現身,大張旗鼓,公然挑釁,讓他威嚴掃地!「此子五馬分尸,難解老夫心頭之恨!」
一字一頓從他老嗓中磨礪出來,文初遠遠瞧著,笑意更盛,「繼續敲!」
身後阿悔舉著大槌,將的戰鼓敲的梆梆響!
咚,咚,咚——
鼓聲沉厚,如同遠古凶獸的咆哮,一圈又一圈的人匆匆趕來,火把越來越多,以點兵台為中心,將偌大校場照耀到猶如白晝。台下杜司馬臉色發青,「都愣著干什麼,快抓她下來!」
回過神的眾人紛紛向高台上爬,卻听上方一聲舌綻春雷,「我有將軍手書,誰敢動我?!」
嘩啦一聲,她手中一張布帛獵獵鼓蕩,火光晃動,上面幾行字跡看不清晰,可那料子就絕非一個普通兵卒能有的,四下里頓時寂靜,听爬的最高的一個馬臉漢子驚呼一聲,「真是將軍手書!」
「寫的什麼?」
「什麼魯平桓……」
文初緊跟著一指,素白的指尖穩穩逼向魯校尉,「魯平桓!」
眾人目光跟著她指尖走。
好啊,好啊,他小心謹慎了一輩子,卻栽在了這麼個少年的手上!耳邊無數兵卒唾罵廝打,魯校尉渾濁的老眼之朝著台上擊鼓的少年看去。看她目不斜視,淡定從容地敲下最後一聲,如同宣告了他死刑的判決……
咚!
鼓聲轟鳴,撞擊在每個人的熱血沸騰的心中。
文初振臂高呼,「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公有人言!鎮北軍里還有多少血性漢子?!魯平桓!杜大磊!勾結韃子,通敵叛國,給我拿下!」
轟——
一擁而上。
和下方群情激奮完全相反的,文初丟下鼓槌,飛快跳下了點兵台。
一片混亂之中,有數十人鑽出人群,朝她跑來,若有人細細看來,必定能發現,這數十人正是最早圍住魯校尉的那些。她留下了二十人,在他們耳邊耳語了幾句,帶著剩下的朝大營門口飛奔而去。
後方是喊聲連天的混亂,馬臉漢子扯著嗓子問,「楚老大,咱們往哪去?」
文初躍上馬背,沒理會他的稱呼,「那人可去了?」
「去了,戌時敲第一聲的時候,他就听你吩咐去找雲中縣令了。」
「賺但願來的及!」
馬鞭一抽,疾馳出鎮北大營,轟隆隆的馬蹄聲揚起地上連片的風雪,風聲送來若隱若無的對答聲,「楚老大,你真能讓咱們月兌離死囚部,不用死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是是是,反正早晚都是死,咱們就拼他媽的一回!對了那手書上寫的啥?」
「你不識字?」
「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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