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雲中縣城門方開,遠方就是一陣 當作響,「乒呤乓啷」連著「 里啪啦」連著「吱呀吱呀」,吵的人群打著哈欠紛紛遠眺。
地平線處一個黑點兒飛奔而來,不多時的功夫,便漸漸清晰在眾人眼中。
那是一輛馬車。
更準確的說,是一匹馬,拉著半輛車。
車廂殘破,沒了車頂和一面車壁,只剩下三面兒板子在狂奔下「乒呤乓啷」的呼扇著;車夫的鞭子在半空狂舞,發出「 里啪啦」的抽打聲;輪子方方陷入一個雪坑,便被吃痛的馬兒疾馳帶出,眼見著「吱呀吱呀」叫的歡生,顯然也離著壽終正寢不遠了……
城門守衛嘬著牙花子,剛要樂呵呵地點評上兩句,忽然臉色一變,揉著眼看了又看,「我!狼群!」
他一聲駭叫,四下里紛紛驚亂,「狼、狼群!快關門,關城門啊!」
守衛急慌慌地推起沉重的城門,外頭的百姓也紛紛向內躲逃著,生長在這片地界上的人都曉得,狼是十分聰明的動物,它們群出捕食,輪流追趕,把獵物拖垮之後,再蜂擁而上!而此時單單追趕在前的便有四匹,可見後頭狼群的規模必定極大!
說時遲那時快,馬車已山呼海嘯地沖了來,離著不足一百米,忽然馬蹄猛地一歪,一聲淒厲的哀鳴,馬匹倒地不起。車廂翻轉,一道身影滾出雪地,一匹惡狼猛撲而上!
她卻不跑,飛快從車廂底下拽出個孩子,向著城門狠狠一推,「跑!」
一字落下,轉身出拳,刁鑽地朝著狼肚子一拳擊去!銅頭鐵尾豆腐腰,狼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被擊中,吃痛一頓,她便借著這一頓抱頭一滾,險險躲過森森狼齒,和正被另外三條狼撕咬的另一個少年匯合。
兩人以背相抵,竟同時一撲而上,一人對上了兩匹狼?!
「傻子呀!」
「哎呀,這不快跑怎麼還打上了?」
「是想讓小孩兒先進來吧,傻呦!這傻呦!肯定喂了狼咯……」
對方這才高興地應了,上下打量起她來,「你們……」
她先一步自報家門,「在下祖籍五原,這是我二弟,還有剛才那個孩子,是我家ど弟。父母早逝,今冬糧食無收,韃子又打了去,幸而逃難途中被商隊所救。」
「那商隊……」
「哎,昨夜遇險,只逃出了我兄弟三人,路引和戶籍都隨著商隊……」
她停在這里,痛心不已,守衛點點頭,並無不信,這世道頻亂又逢大雪,最近的難民一日比一日多,大抵都是這麼個情況。不過自太祖登基,實行編戶齊民,南朝百姓若想遠行,需要路引和戶籍並列,尤其雲中這樣的大縣,為防流民動亂,是堅決不會給進城的!
他猶豫著,「若無戶籍和路引,那便是流民了……」
文初笑道︰「正是流民。」
流民還這般理直氣壯?守衛正狐疑,就見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城門另一爆那處一掛旗幟,一方長桌,桌後兩人,桌前無人。不,應該說桌前是一片真空區域,所有的百姓都仿佛瘟疫一般的,遠離長桌三丈遠。
就見文初停下來,對著長桌素手一拍,「招人?」
對方霍然起身,彷如惡狗見了肉包子,「是、是!」
文包子微笑點頭,「我怎麼樣?」
嘶——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中——
棺材仔劍眉緊皺,阿悔緩緩抬頭,四下百姓無不惋惜。
不為別的,這長桌前的旗幟上,兩個大字迎風飄揚,獵獵飛舞︰
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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