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第37章 玉京秋(五)

作者 ︰ 奶油餡

心存偏見?到底是哪個混蛋心存偏見了!

桑榆下意識就要月兌口而出,可話到嘴邊,感覺到袁氏在旁不住地拽手,硬生生咽了回去,揚了揚下巴︰「讓我去也行。姐夫也說了,醫者父母心,要是丁姨娘願意當著眾人的面,喊我一聲阿娘,我就給她看診。」

桑榆神態自若,虞闐的臉色整個都不好看了。

「你先去了,姐夫再讓她給你賠不是。」

「要麼喊我一聲阿娘,要麼跪在阿姊面前磕頭賠不是,不然,扎針,下藥,逼急了,我真的干得出來。」

虞闐只看見了她的彪悍,卻根本沒想過,其實在桑榆心底,扎針或許可以一試,下藥卻是怎麼也不願干的。

「好……只要你肯娶,我就讓她去你阿姊面前磕頭賠不是。」

得了保證,桑榆這才施施然跟著他往丁姨娘那屋走。

丁姨娘的屋子同樣也在瑯軒院內,不同的是,進屋的瞬間,桑榆就被撲鼻而來的柔媚的氣味燻得連連咳嗽。

她也跟人學過制香,可最多只是皮毛,勉強能問出在燒的香里添了什麼料。這會兒撲鼻而來的香料,聞著實在讓人頭疼,桑榆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這才皺著眉頭往內室走。

丁姨娘就躺在床上,听到有人進屋,連聲哎喲。旁邊站著的侍娘半張臉紅腫,儼然就是之前被桑榆扇了巴掌的那個,瞧見人來,有些憤憤地咬了咬唇。

桑榆掃了她們主僕二人一眼,沒說話。

「二娘。」虞闐出聲。

「把香掐了。」見沒人動,桑榆挑眉,「青天白日的,丁姨娘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別在屋子里點這香了,不然白日宣yin,這沒病也鬧騰出病來。」

丁姨娘的身子頓時一怔,忙眼色侍娘倒了杯茶澆滅香爐里的香。「我這身子最近老覺得疲累,那大夫的藥喝了好幾回,都不見好,二娘既然都能進宮給貴人們開方子了,不如也幫我看看?」

桑榆笑︰「行啊,不過回頭你得在我阿姊跟前磕頭賠不是。要是你敢多說一句廢話,以下犯上,保不準我就偷偷在你吃的菜里放些紅花,睡的枕頭里塞些麝香,讓你一輩子不安生。」

沒學過醫之前,桑榆也覺得這紅花跟麝香一出,保證讓人流產或者不孕。學了制藥才知。電視劇里的都是什麼鬼,那點紅花和麝香,還不如直接下個下胎藥來的利索。

不過哄哄沒文化的丁姨娘,絕對是足夠了。

看著臉色頓時慘白的她,桑榆心情大好,一**往她床邊坐下,拽過她的手︰「來,號號脈。」

要說丁姨娘原本固執地要桑榆過來給自己看診,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可听了剛才那些話,她哪里還敢,下意識地就要縮回手。

不想,桑榆看著年紀輕輕,手勁卻很足,牢牢抓著她的手腕,動也不動。

半晌,桑榆松開手,站起身來,冷聲道︰「恭喜姐夫,丁姨娘有喜了。」

「真的?!」

自從庶長子出生後,瑯軒院就只出生了桑梓生下的兩個小娘子,她肚子里的另一個則是虞闐的第四個孩子,至于其他幾位姨娘和通房,則一直毫無音訊。

時隔幾年,得知丁姨娘又懷了身孕,虞闐的神色頓時變了,連忙坐到床邊,攬住丁姨娘的肩膀,柔聲說話。

桑榆臉色有些難看。

她總算是知道,丁姨娘為什麼一定要她來號脈了,左右不過是炫耀,警告。懷孕的事,只怕丁姨娘一早就知道了,只等著借她的口向外說出去。

這個ど蛾子,真大。

虞闐又驚又喜,絲毫沒注意到桑榆的臉色,抬頭就吩咐侍娘要把庫房里的補品全都拿出來給丁姨娘進補,又吩咐說不必每日晨昏定省,要好好養胎。

桑榆想起孤零零的桑梓,頓時覺得惡心,轉身給開了個方子,直接走人。至于那方子,這對狗男女會不會拿去抓藥,她才懶得理睬,現在只想回屋睡一覺,醒來也許就不會覺得那麼惡心了。

黃昏的時候,虞聞回到家里,從沈婆子口中得知白天後院發生的那些事,皺著眉頭去了趟添福院。袁氏也不藏著,把事情從頭到尾復述了一回。

「二郎這事做的不妥,丁姨娘到底只是個妾,哪里容得了她一個妾在正妻面前耀武揚威的。」袁氏有些頭疼,一般情況下,哪個大戶人家後院里不是妻妾成群的,可有些頭腦和身份的人總不至于寵妻滅妾。像丁姨娘這樣明顯的挑釁,分明就是沒把桑梓放在眼里。「丁姨娘好不要臉!非要二娘去給她一個姨娘號脈,嘴上說得好听,實則不過是為了得瑟她肚子里那塊肉!」

虞聞搖頭︰「二哥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外頭就算議論紛紛了又如何。丁姨娘最會做人,只要抓著大伯母和二哥,遲早能換到自己想要的。」

「你二嫂輸就輸在做人上。」袁氏自言自語,「她那脾氣看著溫婉,實則倔強得很,逼急了早晚要出事。」這世上可沒有人永遠都那麼能忍,就連當年才六歲的桑榆,都能為了保護桑梓突然暴起。

虞聞冷笑數聲︰「大嫂不必管他們,瑯軒院內的事,只怕二哥還不希望旁人插手太多。」

大房的幾位表兄弟中,他同大哥和十二弟關系素來不錯,和二哥一向是橋歸橋路歸路,這六年看著瑯軒院內的熱鬧,他愈發覺得二哥這一房終歸是要沒落的。

「這事就隨她們吧,想來二娘也不會讓她阿姊太吃虧的。」按著桑榆的脾氣,丁姨娘要是真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只怕連帶著二郎也會遭殃。

于是,就在丁姨娘還在得意自己的小聰明的時候,旁人已經在心里開始為她默哀。

麒麟殿里許貴妃陪著皇後在說話。

一個多月過去了,再看到桑榆進宮,許貴妃的心情顯然很好︰「二娘來了。」

桑榆怔了怔,壓根沒想到許貴妃好好的怎麼突然這麼親昵地稱呼自己。「貴妃用過方子後感覺怎樣?」

皇後指著宮女給桑榆沏上茶,笑呵呵道︰「好著呢,你瞧瞧貴妃臉上,可不是面如玉鏡。」皇後又命人端上茶點,「你上回的那些方子效果都挺好的,要是尚藥局的那些人有你這份心思,能仔細些藥材,也不至于出了這些糟心事。」

桑榆一進門,皇後就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後的宦官手里捧著一個錦盒。皇後順口就道︰「這里頭是什麼東西?盒子看著倒是漂亮。」

地位尊貴如皇後,自然是什麼樣的寶貝都見識過了,一個普通的錦盒哪里漂亮到值得她夸耀,不過是給自己面子罷了。

桑榆心里清楚,回答道︰「盒子里頭裝著幾只香囊。用了丁香、箋香、沉香、檀香、甲香和些微麝香,加入白蜜煉制膏,而後窖藏了一個月,昨夜才取出來制成香囊。」

「這香囊有何用?」

「薰衣。」桑榆說著,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皇後和貴人們自然是見過許多寶貝的,許是瞧不上民女這香囊,只是民女想著,月前得了貴人們的賞賜,怎麼著也得做些什麼才好。」

皇後微笑︰「你年紀輕輕,倒是識禮得很。」尾音上翹,透著喜悅,「來,呈上來讓我瞧瞧。」

錦盒打開,皇後與許貴妃一人從中拿起一只香囊,才一眼,神色就變了。

「這繡樣,是鳳戲牡丹!花瓣重疊,葉片交互,這水路留的真好。」

「皇後,您瞧這蝶翅,用的可是反搶針?」

「這繡工精妙,二娘,可是你親手繡的?」

皇後看著桑榆,心道,若真是她繡的,這一手女紅,著實可比宮中女官。

桑榆擺手︰「這些香囊原本是師父這一路上閑來無事時繡的,後來轉手送給民女,民女想著,與其將這些好東**在家中無人問津,倒不如裝上香料,呈給貴人們,興許還能讓貴人們高興。」

她說得誠懇,雖有些拍馬的嫌疑,皇後和許貴妃卻是听得心情愉快。

皇後失笑︰「柳娘子名聲在外,從前倒也曾見過她一面,一直听說她繡工了得,如今才知,這哪里是了得,分明是十分了得。」

听皇後的語氣,根本是十分喜歡這香囊。桑榆想著這借花獻佛的事倒也沒做錯,隨即又提師父打起了廣告。

柳娘子對名利向來是不大看中的,嫁個夫婿,也是同個脾氣的人。這六年在外,夫妻倆不當家,不識柴米油鹽醬醋茶究竟有多貴,雖每每都能吃上好的,卻是壓根不知,身上帶的銀兩早已拮據,還是桑榆每日每夜在那寫寫畫畫,省吃儉用,才謀了一些盤纏,把日子給過了下去。

如今才回奉元城,師公索性連醫館都不開了,整日守著臨盆的師父,家中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若是仍舊同當年那樣,靠著宰相府的偶爾接濟,然後又不去管二人名下那些田產的收支,估計不消半年,就能餓死。

桑榆心道,就算回頭讓師父師公知道自己進宮拉生意,也得給他們搭個線,省得最後真餓死他倆。

皇後約莫知道桑榆的意思,笑著調撥了些活計給她,只說柳娘子的繡工看著精巧,想麻煩她生完孩子,身體復員後,能幫忙繡上一副柳燕圖。

桑榆笑著應了,又給貴人們開了一道迎碟粉方,方才準備出宮。

作者有話要說︰「水路」︰是指刺繡中遇到花瓣重疊、葉片交互、枝睫分歧的地方,在它顯出的地方留一線的距離,露出繡地,分明界畫。這一線空白的繡地,就稱作留「水路」。嗯,這個是從資料書《雪宦繡譜》中看到的解釋。

收藏過200了~撒花~感謝願意收藏的姑娘們~這周的榜單雖然已經完成了_(:3∠)_不過仍舊日更,存稿也在努力,為了不會有斷更的一天!——

話說,為什麼這麼熱的天,氣象預報居然還沒過40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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