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悠頓時喜笑顏開,然後不管不顧地低頭便是一陣狼吞虎咽。以至于她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衛嚴臉上奸計得逞的「陰笑」,以及那雙桃花眸子里隱藏著的可以稱之為「幽深」的目光。
他剛剛只吃了一口就覺得餐飯入口的味道有些發苦,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他幾乎是下意識就吐了出來,他想著像對方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一定也會和他一樣吧,甚至比他的反應還要激烈也是正常的行為。
可是衛嚴到底是不了解夏悠悠的。
如果說小強哥的生命力是最頑強的,那麼夏悠悠的承受能力絕對可以稱得上地上——「小強他姐」這一稱號!
片刻後,夏悠悠還在奮力地扒飯,這可真的把一貫以冷靜著稱的這位有名的外科醫生嚇到了。
「誒?誒?不苦嗎?」衛嚴擔憂地問道。
「……苦啊!」夏悠悠頭也不抬模糊地回答。
衛嚴驚了︰「苦你還吃!還吃這麼多這麼快!」
夏悠悠很淡定︰「死不了吧?」
「死不了啊……」衛嚴很快接口。
「哦……」竟然是毫不在意的口氣。
「……」這哪來的餓死鬼?
夏悠悠又扒拉了兩口飯,衛嚴終于忍無可忍,他走上前去一把拉過還在狼吞虎咽的人,憤憤地向門外走去。
夏悠悠乖乖地跟隨著衛嚴腳步,顛顛得任由帥哥拉著自己的手,絲毫沒有掙扎的意思,嘴里還忍不住地發問︰「嘿,帥哥!我叫夏悠悠!你叫啥啊,芳齡幾何?有家室沒?月入幾斗?……」
「閉嘴!」衛嚴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歡快地跳動著。
「……你叫什麼啊,飯票?」有些委屈地……調戲?
「衛,嚴!」幾乎是從牙齒縫兒里擠出來的聲音。
「胃炎?」
「……」這次真的是敗給你了!
「還是我名字好听啊。」
「……」感謝你爸媽,你爺爺女乃女乃,你外公外婆。
「你叫叫我的名字唄?飯票?我的好听。」
「……我叫衛嚴。」
「我知道啊,可是我覺得飯票比你的‘胃炎’好听多了!」
「夏悠悠!」咬牙切齒的聲音。
「嗯?」
「我-叫-衛-嚴。」
「我知道啊,‘胃炎’嘛,怪不得你要做醫生呢。真棒!」
「……你小學語文老師一定死得特別早!」
「誒?你怎麼知道,我是體育老師教的!」
「……」
衛嚴帶著夏悠悠,兩人一路拐到距離醫院隔著一條街的一家面店門前才算停下。
夏悠悠感覺自己早已經餓頭暈眼花,雖然剛剛搶著吃了幾口衛嚴的餐飯,但是對于她而言其實也只是九牛一毛,杯水車薪。
她很餓。而且沒有帶錢。
這其實不能怪她,在宿舍里窩了一天,晚上等著桑倪給她帶吃的回來,結果飯沒等上,倒是自己跑來了醫院。天知道她一路跑來,都是因為知道要見到sun才提著一口氣一路飛奔的。
可是偶像的力量也只能撐到她到醫院,看完偶像,她還是人,不是神,要吃飯,不能挨餓。
「兩位來點什麼?」服務員笑呵呵地過來招呼這對看上去很是養眼的男女。
男士帶著眼鏡不苟言笑的樣子稍稍有點清冷,女孩子倒是一看就是那種很活潑的性子,兩人面對面坐著看菜單的樣子很是般配。
「大碗牛肉面!」衛嚴還來不及回答,夏悠悠便搶先一步喊道,嗓門之大,震驚四座。
「……」衛嚴忽然覺得有點胃疼的後悔,後悔帶這個叫夏悠悠的女孩子來吃飯。
這丟人的吃貨就應該直接給她兩盒泡面!
衛嚴肚子里的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露,仍舊一派淡然的模樣,他對著還在耐心等他點餐的服務員禮貌地笑了笑︰「兩碗牛肉面。謝謝。」
服務員點點頭,分分鐘就看出男士才是金主,她手里拿著紙和筆,刷刷幾下做好了記錄,對著廚房揚聲喊道︰「8桌,兩大碗牛肉面!」而後又笑容滿面地看著衛嚴,說︰「兩碗,十五。」
「……」衛嚴真的很想說,他不要大碗,他不是吃貨!
可是他沒說。
他看了看對面夏悠悠明顯沒有帶錢的樣子,無比憋屈地掏出了自己的錢包,付款,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說。
只在心里默默地想著︰阿南,這都是你招來的禍!
「你為什麼餓成這樣?」等面的空檔里,衛嚴非常嚴肅的問夏悠悠。
「誒?飯票,你的職業病犯了嗎?我不是病人。」
「……當我沒說。」
衛嚴很不爽,可是夏悠悠少根筋,缺心眼兒,壓根兒就沒發現。
所以她絲毫不受影響地絮絮叨叨︰「我今天一天沒吃飯了啊,今天老板放我假,我就在宿舍睡了一天,睡醒了給桑桑打電話,說好了她給我帶糧食回去的,結果她來了醫院,而且sun也在這里!我就一鼓作氣跑過來了。出門急,只帶了公交卡,沒帶錢,下次我請你啊,飯票你不會是因為請我吃一碗面條不開心吧。你這麼摳門兒?」
自以為把前因後果解釋得清清楚楚的夏悠悠,終于發現坐在對面的衛大醫生的臉色越來越黑。只是,她還是沒有抓住重點。
「夏-悠-悠。」衛大醫生拋棄了他一貫的冷靜形象非常危險地磨了磨牙,他覺得自己現在不僅胃疼,還牙疼得厲害!他一大早就接了一個大手術案子,剛出手術室的門,又被阿奇給拖進了急救室,好不容易天黑了可以休息一下,結果還踫上這麼一個沒眼色的吃貨!導致他此時此刻坐在這嘈雜的地方,听她廢話連篇!
夏悠悠喝了一口水,抬頭看向衛嚴︰「誒?」
衛嚴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你很煩!」
夏悠悠頓時膛目結舌︰「……」
牛肉面很快端上餐桌,稍稍緩解了衛嚴的尷尬。出聲的那一刻,其實他就後悔了,明知道不應該如此對待一個女孩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夏悠悠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忽然就是火氣上頭的沒忍住。
可是現在,對面的夏悠悠安安靜靜文文氣氣地吸著碗里的面條,小口小口地喝湯,他忽然覺得,更加不爽,說不上來為什麼。明明讓對方生氣的人是自己,只是看著人家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如此憋屈卻又有些不落忍。
服務員將兩大碗牛肉面端上來的時候,忽然覺得後背有點發涼,看了看兩個同樣面無表情的人,她不由得加快手里的動作,然後放輕腳步,快步離開了這個彌漫著火藥味的地方。
衛嚴食不知味的塞了一口面,心里直嘆氣,他自問不是一個對他人寬容的人。只是面對著這個滿臉委屈,沉默地吃面條的女孩子,他忽然想對她寬容一些。
她是女孩子,又比自己小,要謙讓。他這樣說服自己。
猶豫了一下,衛嚴抬起頭,輕咳一聲︰「咳,你夠吃嗎?還要加點什麼嗎?」
「……」夏悠悠並不理會主動搭訕的衛嚴。
她心里有氣︰你和我說話我就要回應?當我是會說話的湯姆貓嗎?你打我臉我還對你說good?腦袋被門擠了吧?
見到對方沒反應,衛嚴反而更加覺得自己有罪,想想也是自作孽,誰讓自己說話不好听來著?
衛嚴︰「……剛剛對不起,你,不煩人,是我心情不好。」
夏悠悠︰「……」
這下子衛嚴是真的郁悶了,這姑娘剛剛還一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愛笑模樣,怎麼現在撅起來,死活不搭理人呢?這一會兒回去見到了她的小伙伴,可別說都是他欺負的呀?那他可真是……冤枉。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
夏悠悠從來就是個見好就收的性子,對方都道歉了,她也沒有必要死撐著要怎樣。
只是她不說話是有原因的,因為她被一大塊牛肉……噎到了。
夏悠悠明顯感到這一次是真的噎得有點狠,剛剛堵著一口氣,吃東西難免胡吞海塞。沒兩口便卡到了嗓子,自食惡果的她此時此刻正一手掐著嗓子,一手對著衛嚴胡亂地揮舞,糾結成包子一樣的小臉憋得通紅,奈何卡在嗓子眼兒的東西絲毫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夏悠悠真的快哭了
忽然那只胡亂揮舞著的手被一只寬厚的手掌握住,緊接著,整個人都被拉起,順勢靠進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有力。夏悠悠只能想到這樣的一個詞來形容這個懷抱。
衛嚴一手自夏悠悠的身後環抱住她,手臂準確而有力地勒緊她的縴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比劃了一下,便找到一個穴位,兩手突然同時用力。
「哇……啊~~」
衛嚴眼角掃到夏悠悠「哇」的一聲將噎住喉嚨的東西悉數吐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子。可抱著她的手卻只是稍稍松了松,並沒有放開。
夏悠悠被勒的有點難受,身後男人的胸膛雖然比較寬闊比較溫暖,但是任誰被這樣勒緊著也不會開心。
她忍了再忍,終于忍受不了︰「飯票……」
出口的聲音連夏悠悠都嚇了一跳,這麼柔弱入骨的聲音也是她可以發出的?太驚奇了!
清了清嗓子後她才繼續說道︰「咳,飯票,我沒事了,你可以放手了,這樣……很不舒服,而且,很多人看誒。」
「哼!」衛嚴冷哼一聲,終于放開了緊抱著夏悠悠的手臂。
他忽略掉心頭剛剛浮起的那一點點可憐的不舍,臉色非常不好的開始毒舌︰「你說說你,你還是個女孩子嘛?啊?有你這麼吃東西的嗎?噎死你算了!」
「……我。」
見對方還想反駁,衛嚴頓時把倆眼一瞪,氣勢如虹地打斷︰「你什麼?!」
「……我沒吃飽。」夏悠悠紅著一張臉,頂著一對泛著點點血絲,還有點點水光的大眼眸,委委屈屈地說。
「……」夏悠悠如此說,衛嚴反倒沒了脾氣,看著她那張委屈成包子的小臉,忽然覺得再大的氣性也散的一干二淨,還有點想笑。
「噗。」他確實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