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鮮兒心里一跳,玲瓏還有一個月才要生產,這時候見紅是一個非常不好的征兆!
崔紅大半夜被人驚醒,還以為是在外打工的周傳財出了事,正在緊張擔憂,一听說是玲瓏,立馬就長出了一口氣,滿不在乎的對周傳旺說︰「沒啥大不了的,你回去抓把灶里的草灰給她沖著喝了,就成,回去你跟她說,別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這大半夜的就把你叫起來,真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個的男人!」
周傳旺有些猶豫︰「媽,要不你過去看看?」
「沒啥好看的,誰還沒生過孩子,回去了讓傳志媳婦趕緊回來,別一驚一乍的!把自己男人扔家跑別人家算什麼事!」
周傳旺一只腳已經踏出了門,卻忽然又回來了︰「媽,剛才傳志媳婦開門的時候,衣服故意沒穿好,敞了一半懷,你給傳志說,讓他把媳婦看緊一點。」
崔紅立馬說︰「那你怎麼不大耳瓜子扇她?」
周傳旺為難了,「這……」
崔紅哼了一聲︰「還得我動手,一天不**都不行!」
凌鮮兒趕到的時候,玲瓏肚子已經開始疼了起來,她饒是再堅強,此刻也是滿臉的驚慌和惶恐。
「感覺怎麼樣?」凌鮮兒抓住她的手。
「很不好,腰又酸又沉,還不停的出血,怕是要生了!」玲瓏快要哭出來了︰「鮮兒,我這還有一個月,孩子會不會不好?我真害怕!」
凌鮮兒抓住她的手︰「別怕,咱現在就去醫院,隔壁王嬸兒家有車,我去借!」
玲瓏淚水下來了︰「鮮兒,我感覺這次很不一樣,怕是不會順利生產!」
又一陣疼痛襲來,玲瓏縱使咬牙忍耐仍舊疼的叫出了聲,凌鮮兒眼看不好,連忙簡單安撫了玲瓏就要去借車。
「借啥車?不就是生個孩子,有啥要緊的!」周傳旺在外面听見了話,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就進來了。
「把這喝了,媽說了,喝了就好了,沒那麼嬌氣。」周傳旺和崔紅一樣的滿不在乎。
「不行,得去醫院!」凌鮮兒堅持。
「去醫院錢你出?」周傳旺斜了凌鮮兒一眼,「俺們沒錢,哪家女人生孩子不是在炕頭生的,沒那麼嬌貴!」
玲瓏無力的擺擺手︰「算了,我就在這兒生,去醫院,花不起的!」
凌鮮兒百般勸解無效,只好陪著玲瓏,給她擦汗、鼓勁兒,周傳旺不意了︰「我說傳志家的,這是我家!媽話讓你回去來著,你到底是听見了沒有?」
凌鮮兒一扭頭︰「你少廢話!」
夜,靜悄悄的,怕嚇著孩子,玲瓏的大女兒周妞妞給挪到了另外一個屋,周傳旺早就回去睡覺了,玲瓏不願意去醫院,凌鮮兒只好找來了村里的產婆,兩個人陪著玲瓏一點一點的使勁,她默默的祈禱,希望玲瓏母子平安。
天亮了。
孩子還是沒有出來的跡象,血卻越出越多,玲瓏漸漸沒有了力氣,說話也開始朦朦朧朧。
「鮮兒,我沒有力氣了,去醫院……醫院……」
「還沒生?」周傳旺睡了一覺,終于醒了,他伸過頭來,朝屋里看了一眼。
「按說,你媳婦這還沒到月份,孩子小,應該好生才是,是這遲遲不見動靜,我看,還是趕緊送醫院吧!」產婆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這我得和媽說說!」周傳旺說了一句,就扭頭朝對面的宅子里去了。
凌鮮兒恨恨的看了一眼周傳旺,她已經在玲瓏的臉上看出了不正常,此刻,她知道不論自己,還是玲瓏,都再也不能指望周傳旺了。
車子借的很是順利,都是鄉里鄉親的,于此同時,崔紅也一臉不耐煩的來了。
「吵!吵!吵!大早上的也不讓人安生!生個孩子搞的驚天動地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娘娘了!」
崔紅這邊嘟囔著一回頭,看到王嬸兒家的車停在院子里,又冷喝一聲︰「這是打算往哪兒去?去醫院你就能保證生個兒子?」
凌鮮兒冷冷的說︰「必須去醫院。二嫂已經疼了一整夜了,不能再耽擱了!」
說著話,她就扶著走路都已經艱難的玲瓏朝著車子走來。
「這生孩子,就是有快的也有慢的,想當年我生傳志那會兒,疼了三天三夜!最後不還是生的好好的!」
「我說傳旺家的,你這也不是頭胎了,整的這麼驚天動地是給誰看哪?還就你會生孩子?老老實實在炕頭呆著,有那錢去醫院,咋不想著好好孝順孝順我!」
凌鮮兒忽然站在崔紅面前,她一字一句的說︰「二嫂現在一直在流血,你再這樣攔著,出了人命你負責!」
她的聲音不高,是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在清涼的夏日早晨,有著一種威嚴的力量。
崔紅听到人命兩個字,頓了一頓。
玲瓏突然掙扎著要從剛剛坐上的車上下來,凌鮮兒一驚,趕緊上前扶住她。
「媽,我借給你的那六百塊錢,求求你先還我好不好?我去醫院,沒錢…….」
凌鮮兒心里一涼,上次客人來,兩個人招待客人掙了六百塊錢,這六百塊錢有三百塊是凌鮮兒明著給了玲瓏的,玲瓏在崔紅的威脅下不得已拿出來借給家里收麥的,這件事是凌鮮兒從鎮上回來,玲瓏主動和她說的,為此凌鮮兒還狠狠的數落了玲瓏一通,是剩余三百塊,是兩個人的秘密,怎麼這三百塊也到了崔紅手里?
凌鮮兒心里疑惑,是現在已經來不及問那麼多,她直接就對玲瓏說︰「你先躺著,錢我跟媽回去拿。」
崔紅卻突然像被火燙了一樣跳起來︰「我借你的錢?我啥時候借你錢了?你紅口白牙的……」
玲瓏又疼又急︰「媽,就是收麥那天,你……」
「收麥那錢是你該給家里的!」崔紅豎著手指一樣一樣開始給玲瓏盤算了起來︰「你都跟家里做啥貢獻了你跟我要錢?我把傳旺養那麼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我要錢了沒?我給你們結婚辦事,那酒席一桌一桌,酒肉都是我拿錢買的,我問你要錢沒?你生個丫頭片子,我巴巴的做了小衣服給你送去,我要錢了沒?」
崔紅越說越凶,凌鮮兒听著簡直無語,玲瓏結婚崔紅是給辦了酒席,是和凌鮮兒結婚一樣,禮錢被崔紅全部拿走,她很是賺了一筆,玲瓏生孩子崔紅一听是女孩,立馬在院子里就罵起了人,那時候還沒有分家,玲瓏娘家憐女兒送來了布,卻被崔紅用剪子絞成了布片,最後還是玲瓏自己在月子里用碎了的布塊給女兒做了衣服,崔紅當時的動剪子竟然被自己說成了做衣服,這在凌鮮兒听來,簡直笑!
「一碼歸一碼,玲瓏的錢是她自己辛苦掙的,沒有平白無故拿走的道理!」凌鮮兒也沖著崔紅豎起了眉,她現在沒有功夫和她扯這些,玲瓏已經快等不及了!
兩人正在吵嚷,玲瓏突然大叫了一聲「鮮兒」!
凌鮮兒悚然的回頭,卻看見鮮血像條小溪,順著玲瓏的兩腿間汩汩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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