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鸞策 第六十章 留

作者 ︰ 若蕭

遣了所有人,甚至連貼身侍女都退出了房間只留下齊瀟與齊渃,桌上之前還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涼了許久,兩人也對望無言了許久,燭火剪了一雙曳影投射在後面泛黃的牆面,如定格的皮影戲忽明忽暗。

良久的沉默沒有邊際,只能從雙方的細微動作查知,兩人都並不平靜,只是生怕一句話打破好不容易的相聚。淺白色的米酒注滿了酒盅,倒影出齊渃與齊瀟各自深沉的面容。

牆外細微的聲響打破沉靜,齊瀟眯了眼楮尋找出聲音的地方,忽然一道黑影從窗口閃進,躍到了放著花瓶的花幾上將上面的花瓶打翻,砸在地面出一聲巨響,齊渃整個人驚的站起,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自己已被齊瀟護在懷里。

而闖禍的始作俑者,則怡然自得的坐在地上用後抓給自己的耳朵掏癢,拖它的福,齊渃聞到齊瀟身上讓人心安的淡香,心中軟的快要掐出水︰「是墨爪。」似是感謝墨爪相助,齊渃對著它報了個笑,「瀟兒莫怕。」

因齊瀟的到來,正門被侍衛與僕從們守的水泄不通,墨爪這才迫不得已的從後屋的窗子躍入。

等候在外廳的侍衛听到聲響,掀了門簾走進,未見其他疑人物,卻現齊瀟與齊渃親密的抱在一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齊瀟睨了一眼他們,冷冷的擺手讓他們退出,侍衛悉數退出後,齊瀟松開了抱著齊渃的手道︰「我哪是怕,只是擔心你又被賊人所傷。」

「那也是怕。」齊渃定定的辯駁,「怕我被傷。」

齊瀟坐回原位不去反駁,看了一眼放在前面的酒盅昂頭喝下一杯,米酒不似御用竹葉青那般清醇爽口,到是有了別樣的香甜,「不是還沒吃飯嗎,正好我也沒吃,一塊吃吧。」

起身給齊瀟重新酌滿酒,桌上菜已涼,齊渃本想讓裳兒拿去重新回熱一下,齊瀟倒不介意,舉筷就吃起來,又夾了一筷蔬菜到齊渃碗里讓她快吃。恍惚間像是回到了江州那棟民居,在簡陋屋舍下,兩人溫馨幸福的圍坐在飯桌前吃飯。

席間兩人說的不多,齊瀟只顧著悶頭喝酒,齊渃知道齊瀟酒量並不深,雖然米酒的度數比竹葉青還要低上些許,但是這樣喝悶酒更是容易醉,再次給她酌滿酒,用手輕輕按住了齊瀟的手腕,「如此喝酒容易醉,瀟兒多吃些菜吧。」

齊瀟的淡眸直直看著齊渃,星星點點的蘊閃像是要把齊渃整個吸進去,片刻後仰頭又是喝下一杯「醉了才好。」嘴角掛了無奈的苦笑。

沒有馬上給她倒酒,齊渃冉冉靠近捏了她握緊酒杯的手,「若是醉了,今晚便留下吧。」

手顫動隨後更緊的捏住酒杯,眼楮里掠過欣喜隨後被悵惘所淹沒,久經掙扎後,淡眸被另外一種情緒佔據,是毅然的抉擇或孤注一擲的沉淪,手反握住齊渃的五指,另外一只手輕柔覆上她的臉頰。

從江州出之後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親昵靠近,齊渃感覺到從耳畔一直燃燒到頸脖的熱氣,和胸口間強烈的騷動。

齊瀟手掌下的臉頰已是一片紅霞,幽幽紅燭下嬌艷尤憐,連墨爪這會都是安靜的坐在那怕是打攪眼前的兩位。

手從臉頰慢慢下滑,捏住齊渃縴巧的下巴,「好,若是醉了,便留下。」說畢,落下深深的吻。

這一晚齊瀟留宿攬月宮,當齊渃走到外廳對著外面烏壓壓的一群人,簡單明了的說︰「陛下不勝酒力,今晚落榻于此。」裳兒的五髒六肺像是擰成了一團,再也解不開。

隨從和侍女就繞著攬月宮守備了一晚,暗夜籠罩下的皇城很安靜,但是在皇城里的每個人心里卻是別樣的情景。

清晨天還蒙亮,窗欞外飛來的喜鵲落在窗外的枝頭嚶嚶啼叫,似是在報喜。齊渃睜開眼楮,身邊空無一人,冰冷的外側顯然離去已久,連她身上的檀香都飄然無跡。坐起身絲帛被衾順了肩頭滑下,身上是不著寸縷用手拿起被衾護住胸前現上面的梅花朵朵,昨晚一夜並非夢影。

外頭的喜鵲還叫的起勁,齊渃穿上衣服讓裳兒端來熱水簡單洗漱,裳兒站在一邊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替齊渃將外衫的領口扶正了下,垂眉道︰「陛下一早便去上朝了,當時主子您還睡著,陛下讓我們別吵醒您。」

用布巾把臉擦干,齊渃明了的點頭並無其他表示,讓裳兒把水端去倒了,走出里屋。

剛走到外面就見小綠嬉笑著朝自己走來︰「主子,今早喜鵲叫了半響,定會有好事來報。」小綠一邊說一邊擺出碗筷給齊渃準備早膳。

剛用過早膳倒是的確傳來消息,至于是否為好事,齊渃只能無奈搖頭。宋唯已經在嘉峪關向西一千里的金城郡與烏蒙匯合,按照這樣推算,大概不過十日就到京城。

齊渃坐在案前執筆寫著東西,听到小綠打听來的消息,神色淡然的繼續俯首寫字。

而在宮鎖重樓間,另外一個隱諱辛秘卻在一夜間,如秋風般掃過了整個皇城,在一張張嘴中被顛來倒去的討論,是嫉妒是惡嫌或者事不關己,都成為了無趣後宮宮人們難得一有的話題。

自那晚過去了兩天齊瀟沒有再來過,齊渃坐在案前靜心凝神的習字,盡能不去想一天天臨近的和親。

門外小綠虎了臉拿了木盆急匆匆的走進攬月宮,先前她去浣衣局送去需要清洗的衣服,這會衣服原封不動的被放在木盆里,顯然沒有清洗。秋林正好在院子里,看到小綠模樣打趣道︰「是浣衣局哪個惹了我們小綠了,那麼氣呼呼的。」

不說還罷,一說小綠上了勁,把木盆一把塞到秋林懷里,憤憤道︰「以後我再也不去浣衣局了,這衣服秋林姐幫忙拿去吧。」

外面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聲音引得齊渃抬起頭,也讓一幫給她研墨的裳兒有些慍怒,走到門口語氣不悅道︰「有什麼進來說,在外面如此,讓別人瞧見了。」

小綠鼓起嘴,秋林安慰性的牽著她的手走進屋里,裳兒順手把門關上問道︰「每次去浣衣局不都開開心心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擰著眉小綠心中氣惱的揉著身前的衣帶,似是要說卻有不時瞟了齊渃舉棋不定的樣子,齊渃瞧出她的顧慮,放了筆柔聲道︰「說吧,是被人欺負了?」

搖頭,三雙眼楮齊齊看著她,又有催促又有疑惑,最後腳一跺心一橫,倒豆子般把話一股腦的都說了。

原來那晚齊瀟在攬月宮留宿之後,宮里流言四起,原本齊渃在冷宮很是低調,就算是被賜婚烏蒙也只是一顆棋子,誰會想到這個在冷宮里度過十年光陰的公主,先是有幸分得聖上的半盅蓮子羹,隨後又爬上了龍塌,甚至連祭祖都跟著一塊去。

這些還不算什麼,這次微服出訪按理說只是帶些心月復和侍衛,沒想到最後回京,齊渃一同在齊瀟身後出現。一開始宮里的人還只是暗地里議論,但是自從齊瀟無所忌憚的落榻攬月宮,而有幾個侍衛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齊瀟把齊渃擁在懷里,這人們的嘴便再也管不住了。

今天小綠去了浣衣局,幾個好事之徒湊在角落討論這事,真巧被過去的小綠听到,小綠平時都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跟著齊渃的時間也不算長,但是真是關系到了齊渃名節問題,那張小臉說怒便怒,虎了臉衣服也不洗了,怒氣沖沖的回到攬月宮。

「那些不長眼的說,主子您……你和陛下顛鸞倒鳳悖……」

「夠了。」裳兒呵止了小綠繼續要說下去的話,看了眼齊渃,卻現她並無多大反應,不去辯駁也不解釋,只是看了眼前的白紙思尋著什麼。

這宮里不再像外面那麼無拘無束,不單因為她們兩回歸到原本的身份,更是身邊的那雙雙眼楮注視了她們的一舉一動,深呼吸了口,讓裳兒不要那麼凶,又吩咐了秋林重新把衣物送去浣衣局,之後索性放了筆墨,拿起躺椅上的一本文集隨手翻閱,但是從翻閱的速度看明顯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本以為齊瀟不會再來,卻沒想到當晚齊瀟帶了侍衛與侍女再次落榻攬月宮,但是那些傳言卻是不再來勢洶洶,齊瀟貴為天子本身要做什麼都是無需經他人口舌,況且那些嚼舌根的都是不生根的東西,齊渃不知道齊瀟做了什麼,總之浣衣局不再有人招惹小綠麻煩,偶然有公公送東西前來也都是恭敬有加。

之後五六天時間里,齊瀟隔上個一天便會留宿攬月宮,三個丫鬟再過愚鈍也都察覺出其中端倪,之前那些蜚語並非空穴來風,秋林心思一向慎密,或許是早就看出其中不同,臉色無常的服侍齊瀟前來,而小綠,憋著嘴在角落偷偷瞄著齊瀟眼神,和之前看魏秉誠的有些許相似,除了憐憫外更多是不解,終于某天晚上睡在被窩里,恍然大悟後推醒了已睡著的秋林︰「秋林姐,原來主子心里一直念著的人是陛下,並不是魏大人。」

還迷迷糊糊的秋林被小綠這句話驚得睡意全無,睜開眼楮卻見她純真眸子里閃動了雀躍,毫無感覺自己說出來的話是多麼驚駭世俗,「小綠覺得這樣好?」

被問得有些愣,小綠轉了轉眼珠子,努力的想了想回答道︰「女子和女子……之前從未想過,也不敢想,但是見到主子和陛下,又覺得天造地設也不過如此。」

平躺在上床,秋林看了天頂上一根根木枋,手拽了拽身下褥子嘆道︰「相思成灰。」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到小說在20w字超過了一點點就完結了

當時內心那個激動,感慨,不舍啊

然後猛地驚醒,現不對,公主出嫁還不是完結啊!

關于裳兒喜歡齊渃的問題,並非純粹的愛情

其實更加像是父親辛辛苦苦一手拉大的女兒,忽然因為別人的一碗蓮子羹就跟別人跑了的感受

所以女兒要富養不是隨便說說的啊(茶

裳兒心中的吶喊︰我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公主,十多年默默守候,憑什麼對方露個胸,給個蓮子羹就給拐了!為什麼!

魏秉誠︰我不是也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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