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鸞策 第八章 傷

作者 ︰ 若蕭

剛才那番掙扎使得鋒利地劍刃劃破皮膚,鮮血順著鋒刃流下,沿著鎖骨滴落在素色中衣上開出朵朵嫣紅。

刺客更加用力的羈縛住齊渃不讓她隨意動彈,接著以命令的口吻對前方齊瀟說道︰「不想她死的話就趕快撤人,不然休怪刀劍無情。」

看來這人不傻,已經猜出齊渃的身份。不過拿她作為要挾的籌碼,齊渃心中不免暗笑,實在不算明智,雖為公主不過這命也不過是螻蟻之值罷了。若不過忌憚她的身份,這十年間她早已死了千遍百遍,現在這般指不定順了某些人的意。

偷了十年的命在這皇宮深處清冷而又蕭寂的度過,想著余生就此度過也未嘗不可,幼年經歷至親相繼離別更讓她珍惜生命,說她懦弱也罷說她膽小也罷,有些時候比起死,活反而更需要勇氣。

剛到攬月宮時,偶然偷听到宮女太監們的閑談,弒君奪.權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邊,年幼的她用了許久才理清脈絡了解自己的處境,恨眼前的人嗎?

當然。

若是真像听聞所言,是她殺死了皇兄和父皇,即便父皇常年對自己冷面以對,她也有足夠的理由去恨這位當今的女帝。但這恨卻始終無法成形只能隨著時光推移慢慢轉化成了一種不屈。只是一顆棋子又怎樣,若有天遠嫁外邦她也會挺直了她的脊梁不把軟弱之色落于她的眼,因此,此時此刻,自己也絕不能有任何怯意,唯獨對她,絕不。

發出銀鈴一般地笑聲,夾雜在夜風中傳入所有人的耳中,身後的人警惕起來,問道︰「你干嘛?」

「你可能不知。」齊渃止了笑,柔聲的說道,「我也不過是個階下囚,你若是想用我月兌離險境,只怕不能如你願了,不如現在殺了我,倒是黃泉路上可以有人作陪。」

眼前兩排燈籠搖曳地泛著紅光,像是開得燦爛的彼岸花幽幽通往那奈落河畔,這當是自己在此世最後所見的景象吧,若有來世,只望飛離高牆之外,平靜布衣生活。

架在脖間的刀刃松弛了一下,那瞬間一個撕裂空氣的聲響直沖而來,刺客來不及調整身形,舉劍斬落射來的利箭,右身一時出現空門,不知何時藏匿與右側弓箭手不放過機會連射兩箭,刺客勉強打落一支,另一支刺入肩胛部。

而此時,暗藏左側的弓箭手瞄準了疲于應付的刺客,直取左肩。一聲穿破衣物扎入筋肉的聲音,一直禁錮住齊渃的左手松開,退了幾步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又是幾箭,統統避開要害射入對方的關節部,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刺客頓了頓身子舉起劍架在自己頸脖處。

傳來「要捉活口」的同時,刺客右手一抹血濺五步,點點血漬噴灑在齊渃的中衣上,與她之前的嫣紅落到一起。

劍落在地上發出錚鳴之聲,那人頹然倒地,露出的雙目眥裂溢血,帶著濃濃的怨氣。

侍衛快速趕來,踢遠落在地上的銀劍,俯探向他的脈搏,搖了搖頭開始搜索他身上的其他線索。

齊渃還跌坐在一邊,茫然地看著一切。

一人緩緩走上石階立于齊渃一側,遮住了光投下一片陰影,齊渃轉頭看到一雙黑袍下露出頭的繡金羅靴,下顎被人用手抬起,略帶粗暴地帶著寒冬里的冷意,拇指指月復輕輕劃過臉頰,大概是擦去剛才濺上的血。

對上那人視線,她薄唇閉緊嘴角也比往日更冷,淡淡眸子映照這周圍的火光忽忽跳動,閃了幾道不明的情緒,還來不及讓齊渃多探究,齊瀟轉了頭對後方的公公命令道︰「傳太醫,帶上最好的金創藥。」

抽回手,齊渃無力的低下頭,旁邊的侍衛過來稟告了情況,齊瀟听聞點點頭,就讓他們清理現場把尸體抬走,這時看到齊渃依舊失魂地坐在原地,催促道︰「還坐著干嘛,回屋里去!」

「我……」齊渃歪了下頭,無奈的回道,「腳上有點用不上力。」

剛才那番爭斗又被劫持,本來命懸一線視死如歸讓精神繃得緊,現在過了那勁發現渾身力道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軟趴趴的使不上力。

只能等恢復一陣,或者哪個丫頭攙扶一下自己。

裳兒?

腦中閃過一絲驚慌,嘗試著起身腿卻不爭氣的毫不配合,忽然間身體被騰空抱起穩穩地靠在那人懷里,渾身被一股淡淡檀木的香味所包圍,瞧見那人蹙著眉,從薄唇里擠出一句話警告︰「別亂動。」

停止了掙扎,任由她抱著自己帶入外廳,右手指著外廳的一角,說道︰「裳兒在那,不知如何了。」

命人過去查看裳兒的情況,走到被斬斷的屏風前,兩個跪著的丫鬟抖得像是篩糠,在那里頭也不敢抬起。齊瀟挑了眉不語,看了眼在懷里的齊渃。

擺了擺手,語氣帶著疲憊,齊渃寬慰的說︰「我沒事了,這里被剛才弄的亂,你們整理一下吧。」

兩個丫頭像搗蒜似的點頭,齊瀟听罷冷哼了一聲便快速往里屋走去,帶起一陣冷風。

一進屋把齊渃放在床上,齊瀟揶揄的說道︰「剛才不是大義凜然的嗎,怎麼現在倒是打蔫了,剛才的魄力呢?一起作伴上黃泉?可得了朕的許?你倒是做盡好人,不過那之前還是掂掂自己的分量!」

還真是第一次听到齊瀟說出那麼長一段話,一改昔日冰冷的語氣,讓齊渃新奇的眨眨眼,緩了緩神,說道︰「臣知罪。北旬特使將至,倘若我有個三長兩短,的確不好交代。」

听了此話,齊瀟瞪了眼,開口正要說什麼,門簾被掀開,裳兒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一看到齊渃靠坐在床上,此時血色蒼白,那頸部的嫣紅格外刺目,張了嘴還沒哭出聲就被一旁的齊瀟睨了回去,齊瀟此刻心情不悅實在不願听到那些哭哭啼啼。

裳兒咬著下唇抖抖索索的跪在床前,伸手輕輕觸到已經止血的傷口,眼淚撲簌地往下掛。齊渃反握住裳兒的手搖搖頭,反倒問了裳兒的情況,惹得齊瀟又是一陣怒目。

太醫這時候趕到,把了脈查看了傷口,表示傷口無礙只是皮肉傷,脈象因為之前風寒感冒寒氣未散,這次又受了驚嚇,就開了一些驅寒安神的方子,又把金創藥給了裳兒吩咐一日三次結疤後一日一次。

拿了方子,裳兒急忙跑去寺藥局取藥,小綠拿了熱水過來給齊渃清洗傷口。

看齊渃隱忍著不把疼痛表露,齊瀟對還立在那的太醫冷冷地說道︰「給朕好好治著,北旬特使下月就來,絕不能留疤。」說到這,擺了皇袍的袖子冷喝一聲,「回宮!」

恭送的話剛說完她已走到廳外,與拿了藥方的裳兒撞個正著,冷冷別過頭走出殿外,裳兒撇撇嘴忙絡著開始煎藥。

換上了干淨的衣裳,齊渃迷離的進入夢鄉,這一夜太長,讓她又回想起多年前火光沖天的夜晚,那晚她躲在了女乃娘的懷里,而今晚她依稀可以聞到房間里殘留下的那人淡淡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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