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空當,淳于凌 便已經趕到了樊城縣衙。
雲妱妱的離去,給夏卿言的影響是很大的。他從迷茫,到真正失去她時幡然醒悟再到痛不欲生。或許,這真的印證了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會用懊悔去彌補。只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他整天爛醉如泥,一邊悔,卻又一邊恨。恨她不辭而別,也恨自己覺悟的太晚。
樊鱗江的疏通河道的工程還在繼續著,不過有武順監管著。夏卿言處于這種狀態,自然也沒有多大的心思去管許多。居民住宅的修建也在不斷進行,受災百姓們也都在積極配合,熱情高漲的重建家園。
這里不得不再次提到鄢芷月的好想法,她設計的玩具可謂很快便風靡許多地方,成為各地孩童們愛不釋手的好玩伴。自然,也給災區的帶去了一定的經濟收入,而清遠山莊作為合伙人,自然也有的賺。
對于劉子敬貪污被殺一案,夏卿言已經荒廢了幾天。雲妱妱走了,然後把他的心也一並帶走了。所以,東區毫無進展。而一向不甘人後,傲氣凜然的太子殿下終于也過上了醉生夢死的生活。整日與酒為伴,整日愁眉苦臉,甚至整日瘋瘋癲癲。
但是案子並非毫無進展,淳于凌 還是掌握了一些線索。他的對待幕後之人情感變化亦是經歷了曲折的過程,從開始的驚訝與難以置信,再到後來一步一步的開始相信,到最後僅存的一丁點兒的幻想。他無數次的幻想自己的推斷是錯的,可是最終所有的矛頭總會指向那個讓他怎麼都不肯相信的真相。
櫻凝的殘忍被殺,鄢芷月的痛心疾首,還有最後為他擋的那讓他痛到不能呼吸的一劍。終于,他怒了,他恨了,他也什麼都放下了。決絕與仇恨將所有的顧慮一並打消,此刻,是他出手的時候了!
枝頭花兒笑,凌空雲朵飄。說是浮華一片,怎奈,醉夢初醒,看世間,多少離合悲歡事,多少痛徹心扉愁。終究還是抵不過那些殘酷的現實,那些讓人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去相信,不去挖掘的現實。
那徹骨痛心之感,終于讓淳于凌 在此刻爆發了。他決心已定,此次回來,一定要找出證據,將幕後之人捉拿歸案,絕不能讓他再繼續為非作歹。
縣衙中,草木蕭條竟然蕭條了幾分,微風嗖嗖的刮著,微涼。稀稀拉拉的枯萎的花瓣自空氣中飄然落下,躺進坑坑窪窪的地上,然後碾進了土中,碎在了夢里。小徑上藤蔓遮蔽,那些小花已經沒有了幾天前嬌艷。
夏卿言房門前站著兩名侍衛,很顯然,他在里面。
淳于凌 疾步走了過去,抱拳︰「煩請通報,淳于凌 有事求見太子殿下。」
兩名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猶豫不決。
「這•••••淳于莊主,殿下他••••••」
「砰••••••」
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淳于凌 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眼前的一幕,令他驚訝萬分。
桌子上堆滿了東倒西歪的空空的酒瓶,地面上到處都是酒灑落後未干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氣,像是酒窖一般。只是沒有酒窖里面那般的甘醇清香,有的只是讓人作嘔的污濁味道。
夏卿言趴在桌子上,他嘴角流著口水,將身為太子萬千風華翻天覆地。他的臉呈現出了一種病態的酡紅,嘴半張不張,嘴角的胡子渣渣,眼楮半閉不閉。
听到推門聲,他才略微的抬眼,雙目神色全無的瞄了瞄淳于凌 ,然後擺擺手,斷斷續續的說︰「你••••••來了••••••正好給本太子拿酒••••••來,陪我喝••••••」
「殿下,您喝多了!」淳于凌 將他扶了起來,然後看向門外,「來人!」
侍衛听到聲音,立即奪門而入。
「淳于莊主什麼吩咐?」
「幫我取銀針,再拿個痰盂,然後吩咐廚房為殿下煮一碗醒酒湯!」
「是!」
「走開!」夏卿言一掌打過來,想推開扶著他的人,可是沒有成功,「本太子不想醒••••••也不需要醒••••••醒了就看不到她了••••••」
他醉醺醺的說著,語氣中盡是傷感。
淳于凌 突然明白了,為何他會如此失控,為何他會如此不顧及太子的身份,原來都是為了她,為了那個已經深深刻在他的心里面的她。
淳于凌 屏退了侍衛,讓夏卿言坐到了椅子上,然後取出了銀針。
「殿下,妱妱姑娘走了?」淳于凌 取淡淡的問,倒是沒有立刻就給他施針。
「她走了••••••她竟敢不辭而別••••••」夏卿言呢喃著,「她就那麼走了•••••••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對她••••••」
「殿下,恕凌 直言,殿下實在不該如此消沉下去。若是舍不得,就該去找她!」淳于凌 找準了他的穴位,然後輕捻著扎了下去。
「找她••••••找她••••••」夏卿言一聲一聲的重復著。
突然,一陣惡心涌來,他倏地俯身,對著痰盂哇哇的吐了起來。立時,屋中的空氣變得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淳于凌 揮手打開了窗戶,清風徐來,沖淡了那股污濁的氣息。本來他不想用這催吐之法,而且這個方法用在堂堂太子殿上也著實不合適,可是事情緊急,他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做了。畢竟他們必須要早日破案。
夏卿言吐得舒服了,腦子漸漸地變得清晰了。侍衛們笨手笨手的又喂給了他醒酒湯,終于,他徹底的清醒了。
夏卿言看著眼前那個白衣如仙的身影,一個機靈便將思緒重回了現實中。他倏地想起了自己剛才的狼狽的樣子,而且讓自己最狼狽的一面讓自己最討厭的人看見。怒火,立時燃燒了他!
「淳于凌 !」他大喝了一聲,「你真是膽大包天!」
他自然是說淳于凌 幫他醒酒的方法。
「殿下恕罪!凌 有要事想與殿下商議才會出此下策,不敬之處請殿下恕罪!」淳于凌 恭敬地俯身作揖。
夏卿言忽然沒有了繼續發火的氣勢,只是因為她想起了那個說愛他的橙衣女子。她的訴請,她的淚水,她的恭敬,她的付出,她的勸告,她的美好,她的一切的一切••••••
「罷了,罷了!你也無壞心!」夏卿言擺擺手。
淳于凌 一愣,他以為又會听到什麼冷嘲熱諷之類的話,可是沒有。他再次抱拳,由衷的感激道︰「多謝殿下寬恕。」
夏卿言輕輕地嘆了口氣,微微道︰「這幾日災區那邊的情況如何?」
「回稟殿下,瘟疫幾乎被制住,糧食也足夠。當地的百姓們對殿下以及聖上都是感恩戴德。這是他們的感謝信,凌 代筆,現在呈給殿下。」
說著淳于凌 便將手中的信交給了夏卿言。
夏卿言打開信件,一共有兩頁紙張,他展開第一頁,上面是一些感謝以及祝福類的話,第二頁只見寫著︰「殿下,凌 有發現。周有耳目,請殿下與我演場戲。我們,賭,詐!」
夏卿言自是聰明人,當看到「周有耳目」「賭」「詐」之時,心中已經明白了。他將信重新收好,喜道︰「這瘟疫能夠消滅真是我國百姓之福,我夏淵國之福。我定要將這好消息盡快告知父皇。」
「不錯,這實乃皇恩浩蕩,天佑我國。」淳于凌 抱拳,臉上神色輕松。
他是真的輕松,他明顯的感覺到夏卿言變了。變得收斂了之前的盛氣凌人的氣焰,變得大度了很多,對自己的敵意也少了很多。
他默默地欣慰了一番,既然要演戲給旁邊的耳目看,自然要逼真一些才好。
隨後他嘆了口去,搖搖頭︰「只是,這劉子敬貪污一案實在是沒有任何頭緒。久懸不決也實在不行!」
「確實!」夏卿言點點頭,「那幕後的黑手實在太過狡猾,竟然沒有絲毫的線索往下查下去!沒想到我身為一國太子,竟然為了一件小小的貪污案奔波了這麼久都毫無頭緒!真是心有愧啊!」
他感慨的是真的,確實他有過這種感覺。
「殿下莫不可如此說,殿下此次的一番治理,已經將災情減去了一大半,這是我們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淳于凌 說的恭敬不已。
夏卿言抬頭看看他,很奇怪的,以前那種覺得他的話虛偽的感覺好像淡了很多。現在再看見他時,竟沒有了之前那般上火。
他一攤手,「你路途勞頓,且先回去休息吧!」
「是,謝太子殿下!凌 告退!」
淳于凌 躬身退了出去。
深夜來臨,月亮掩去了它的光華,害羞般的扭捏的躲進了雲朵之中。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唯有樹葉的晃動之聲,顯示著這個世界還有一種叫做風的東西在夜間活動。
兩個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門了屋門,然後聚到一起。雙雙行至高牆前面,一縱身跳上了高高的圍牆。
那兩個黑影在暗夜下看到很不真切,但是隱約中,卻像鬼魅一般,腳下竟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你確定這個方法能夠誘他上鉤?」其中一個黑衣人質疑的問道。
「不確定吧!只能試一試吧!」另一個黑衣人幽幽道。
「好,那麼我就暫且陪你賭一把!」
他們的私語聲漸漸的蜿蜒進了一片叢林之中,在一棵很粗的樹下停了下來。其中一名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然後放進了古樹的樹洞之中。
「就放在這里面?」
「不錯!」
「不過,我想那人才不會這麼傻來跳進你的圈套。」
「或許吧!但是,他們要是能上當的話豈不是更好!」
「好,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