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這所有都結束的一刻,夏卿言還不能察覺到,他早已經喜歡上她。
他時不時的在某個時刻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看她嬌俏的面容,看她時時刻刻跟在自己的身後。可是他不喜歡她處處恭順的樣子,不喜歡自己問什麼,她才回答什麼,不喜歡她一直嚴肅的表情。他想要的是她能夠像那名白衣女子對那人那樣,開心的笑著,無所顧忌的說著,然後含情脈脈的關心。
夏卿言想到她面對自己時恭恭敬敬的樣子,想起她滿臉無辜的向自己訴說她的無辜,那憐人的眼神不覺得又是一陣怒火。
終于,莫大的絕望之中,她的意識開始渙散,腦海中一片昏昏沉沉,她昏了過去。
「妱妱,你知道嗎?本太子討厭你,討厭你的態度,討厭你的恭順,討厭你總是一副懼怕我的樣子!可是你為什麼要撒謊,你在樊城根本沒有雙親,你為什麼要撒謊,我問過你那麼多次,你為什麼要撒謊••••••」夏卿言附在她耳邊輕聲說。
「妱妱,原諒我的失控,我無心傷害你,妱妱,我喜歡你••••••」
可是,他說的太晚了,那人早已經听不到了!
黎明悄然而至,屋中漸漸鋪上了昏暗的光暈。墜在空氣中,就像是一張白紙上點上了稀稀疏疏的淺淡的黑點。
床簾之下,簇擁著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均勻和諧的呼吸聲輕輕的刺破幕帷上細小緊密的孔洞。
雲妱妱緩緩地睜開眼楮,她的意識還在渙散著。她盯著上方的帷帳,好久,才漸漸地恢復了清明。
昨晚噩夢一般的一幕像是決堤的洪水,摧毀了她心房的堤岸。無邊的絕望與深深的悲涼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淚水悄然滾落。
她輕輕的拿起環著自己的那只手,想放到一邊,最終卻又沒有舍得。她緊緊的抓住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唇邊。
身邊的人還在靜靜地熟睡,此刻,他靜悄悄的睡在她的身旁,恬靜無比。沒有往日的盛氣凌人,沒有了平時的不可一世。他安靜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嬰兒,安詳的沉浸在睡夢中。
雲妱妱輕輕吻著那只手,熱淚順著臉頰滾落,劃過了他的手背,滴落進了潔白的床單上。
也只有此刻,她才能夠如此近距離的靠近他,也只有此刻,她才敢這麼無憚的觸踫他。
「殿下••••••」她哽咽著,悲涼蔓至全身,「妱妱••••••在殿下心中難道就是那種貪圖富貴權勢的人?」她的淚流的更洶涌,「既然如此,就當妱妱用身體報恩!妱妱的恩情報完了!」
她輕輕的吻著他的手背,淚眼朦朧的抽泣著︰「殿下,妱妱走之前,想跟殿下最後說幾句話•••••」
夏卿言的眼楮動了動,他的意識似遠似近。他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什麼地方,听到頭頂上一個聲音在耳畔回蕩。可是到底在哪里呢?他不知道,也看不見。他只覺得累,可是那份疲勞中似乎隱藏著某種力量,逼迫著他不能完全喪失意識。
「妱妱走後,殿下請保重身體,不要總是為了小事生氣•••••••
「殿下,妱妱斗膽••••••妱妱也覺得,談大人說的對••••••殿下雖身為太子,可是不該太過傲氣,太過盛氣凌人,太過目中無人,殿下更不該嫉妒賢才••••••」
夏卿言的手指突然動了動,雲妱妱猛然一驚。她的手縮了縮,看到他沒有要醒的意思,她才接著說︰「殿下,其實妱妱心中殿下永遠是最棒的!殿下是妱妱永遠尊敬愛慕的!」
夏卿言沉浸在那個像是現實又像是幻覺的夢境中。他掙扎著想醒過來,想睜開眼楮看看那個說話的人,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眼皮還是重的像是墜了千斤巨石。
「還有,殿下,你知道嗎?」雲妱妱突然笑了出來,「妱妱從兩年前殿下救了妱妱那日起,就喜歡殿下,很喜歡很喜歡••••••」她嗤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卻是依舊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那時候起,妱妱便不是為了自己活了!妱妱想報恩,所以妱妱千方百計的尋找殿下的蹤跡!可是結局呢?殿下,妱妱是不是很可笑?」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調整了一下激動地情緒︰「可是,妱妱不後悔。妱妱不敢奢望什麼,只求能夠呆在殿邊,便足夠了!可是或許冥冥中命運總是會那麼捉弄人,妱妱會因為殿下的冷言而難過,會因為殿下與她講話而痛苦,其實,妱妱還是渴望殿下會正眼相看!」
「殿下,妱妱其實好像叫一聲殿下的名字!」她將臉頰貼上了夏卿言的手背,「能不能讓妱妱離開之前叫一次?」
她的淚水不斷地滾落,她輕吻著他的手︰「卿言,我愛你!」
身子一涼,耳畔的聲音消失了。夏卿言在夢境中拼命的舞動著手臂,急切的想抓住那個俏麗的身影︰「妱妱,你不要走•••••••不要走••••••」
「殿下保重!」那個身影幻化成了煙塵,然後消散化為烏有,消散,遠去••••••
朝陽如期而至,透過窗欞門庭溜進了夏卿言床前的地面上,亮閃閃的鋪了一片。
夏卿言昏昏沉沉的醒來,他慢慢的睜開眼楮適應驟亮的視野。
「妱妱!」他習慣性的叫道。
可是,好久,他都沒有听到應答進門的聲音。他爬了起來,已然怔住。
「殿下,妱妱沒有•••••••」
腦海中猛然閃現了一幕,他看見了她悲痛的哀求,看到了她滿眼淚水的祈求,看到了她眸光中的絕望神情。
夏卿言的心猛地痛了,他懊惱的搖搖頭。自己昨天晚上••••••
「真是該死!」他怒罵了一句,他抓起衣服穿上。
掀開被子的瞬間,他的眼光定住了。
潔白的床單的中央,被什麼東西摳去了一圈,一直蔓延到里面的幾層。他呆愣愣的看著,那圈邊緣,隱約還暈出了絲絲的鮮紅。
夏卿言徹底的怔住了,原來,昨晚上是真的,昨晚他真的侵犯了她。昨晚他的瘋狂,還有她哀怨的乞求,他無情的摧殘,她絕望地承受。
「妱妱,妱妱••••••」夏卿言拿起外衣奔了出去,「雲妱妱,本太子要你立刻出來!」
空曠的院落中沒有回應,他找遍了廚房,客廳的每一個角落,找遍了縣衙的每一個房間,找遍了庭院中的每一處隱蔽之處。
可是,仍然沒有那個橙色的身影。
夏卿言失落落的掉落在凳子上,他痛苦的抱住了頭,懊悔陣陣襲來。
「妱妱,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他深深地低下頭去,「妱妱,你在那里•••••••」
「殿下••••••妱妱用身體報恩!妱妱的恩情報完了!」
一個絕望的聲音涌進他的腦海中。
「殿下,談大人說的對••••••
「殿下,妱妱喜歡殿下,很喜歡很喜歡••••••
「殿下,保重••••••
「卿言,我愛你!」
一聲聲泣淚的話語,一句句痛心的訴請。那個唯唯諾諾恭恭敬敬的女子的肺腑之言,就這麼完完整整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妱妱••••••」他痛苦的呢喃著,「為什麼你要走?你說了那麼多忤逆本太子的話,然後就一走了之?其實••••••我也愛你••••••」
他緊握著拳頭,忽而手背憶起了那雙溫軟的唇。她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吻著他,訴說著。他夏卿言抬起了那只手,靜靜的看著手背,仿佛看到了上面的唇印。
「妱妱,我如果說我改,你會回來嗎?」他揚起了頭,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我不再傲慢,不再盛氣凌人,不再不可一世,你回來好不好••••••」
他長長的輸了一口氣,眼角滲出了一滴淚珠。久久的掛在那里,不肯離去。
「妱妱,你听的見我的想法嗎?你會回來嗎?」
他悲痛的哭訴著,終于有一次,他體會到了什麼是心痛,什麼是懊悔,體會到了什麼是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突然,夏卿言睜開了雙眼,一拳打上了桌子,猩紅著眸子,咬牙切齒的說︰「雲妱妱,本太子不允許你走!你敢忤逆本太子!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你••••••」
山色漸暗,斜陽攀附著高song的山巒,擠射下燦然的余暉,映的寬闊的宅院暗影交疊。寥寥霞光遮掩住半色牆沿,好像燈光驟滅的舞台上懸掛的雪色的幕布。似真似幻,漸明漸滅。
淳于凌 坐在書案前,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空白的紙張,陷入沉思。終究,有些東西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鄢芷月端著一杯茶進來,看到呆呆站立的淳于凌 。不知怎的,她的臉上也布上了點點愁容。
她輕輕嘆口氣,放下茶,看了看他眼前的白紙,卻是搖搖頭笑道︰「怎麼,淳于公子,莫非這紙上還有隱形的美女?」
這房間中的氣氛太過壓抑了,她想改變一下!
听到這話,淳于凌 才從思緒中拉回,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笑著點頭︰「不錯,剛剛確實有隱形的美女,不過現在,那美女現形了!」
鄢芷月「噗嗤」笑了,端起茶遞上去,搖頭嘆息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公子要麼是在裝深沉,要麼就是花言巧語掩飾深沉。好了,說說吧,什麼煩心事致使我們鼎鼎大名的淳于莊主幾天來都是怪怪的?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
淳于凌 接過茶,微微品了一口,才道︰「哎,確實有看不到底也是看不清楚又或者是不願細看的事啊!」
鄢芷月一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撓的她心里面難受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