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敬倏地轉身,他驚恐的余光只瞥見身後黑影一閃。緊接著,屋里的燭光震的忽閃了幾下,然後再次恢復了直立燃燒的狀態。
「你,啊••••••是人是鬼?」劉子敬驚恐之下睜大了眼眸,他抖著全身,緊緊的盯著黑影一閃而逝的方向,「你••••••你到底是誰?快出來!」他的聲音顫抖的厲害,近乎抽噎起來,額頭上已經漸漸地滲出了汗漬。
「我是你心中的鬼啊!劉大人,你敢見到我的樣子嗎?」那聲音幽幽的,像是來自幽深地獄的呼喚,「劉大人,那批朝廷賑災款,那麼大的一批,大人花的完嗎?」
聲音漸漸逼近,卻仍舊沒有人影出現,鬼魅般的聲音繼續,「還是,劉大人想帶著它們進棺材?不如今晚我送你一程••••••」
突然間,那黑影竄了出來,披頭散發,面目猙獰,獠牙展露,尖利如劍的利齒朝著劉子敬的頸項撲了過來••••••
「啊?救命啊!」劉子敬大叫著,拼命地到處胡亂抓著,他想逃走,卻又動彈不得;他想伸手將那個鬼面推開,卻又使不上力氣。
他只能大聲的驚恐的尖叫著,恐懼萬分。撲騰了好一陣,他忽地睜開眼楮。木木的打量著四周,亮堂的房間,高高的房梁,還有身下冰冷的像是地面,他的神智漸漸恢復了清明。
終于,劉子敬徹徹底底清醒了,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躺在光溜溜的地面上。他抬手砸了砸腦袋,確保自己還活著,而後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語︰「幸好是夢啊!昨晚••••••不對,不對,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昨晚有個黑衣人要殺我••••••」
想明白之後,他突然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來人,快來人吶!」
「大人,怎麼了?」之前那肥坨師爺匆匆進來。
當看到劉子敬略顯狼狽的樣子時,他的神情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訝的問︰「大人您怎麼滿身都是汗啊,還有您的身上怎麼還有那麼多灰塵呢!」
肥坨師爺伸出手,諂媚討好的拂著劉子敬身上的塵土。
「彈什麼灰塵!」劉子敬一拂袖,隨即顫抖著手指指著窗外︰「老爺我心慌的厲害,快,快去給我找個大夫來。」
「大人,您怎麼會心慌呢?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嘛!」
「那里這麼多廢話!叫你去你就去!」
「是是••••••大人!」肥坨師爺點頭哈腰的退了出去。
劉子敬跌跌撞撞的挪到一張椅子上坐下,慌神的捋著胸口。他驚恐的神色還繼續在臉上蔓延,更加深了他慘淡的容顏。
大夫很快便被找了來,他給劉子敬把完脈,唏噓了好一會兒,裝模作樣的捋著胡須說︰「大人只是受了些驚嚇,沒有什麼大礙,我給大人開幾副安神補身的草藥,大人喝完休息一下便可以了!」
劉子敬被他剛剛把脈事多變的神情搞得精神恍惚,卻又不敢多問,生怕自己真給嚇出個好歹來。不過,最後听了那大夫的一番話後,便放下心來。
此刻,他終于體會到了生命垂危時的恐懼絕望的感覺。不過,有些東西體會的太晚之後,便太晚了。正像劉子敬此刻,他的體會太晚了!
一天的奔波,夏卿言終于風塵僕僕的趕回東區。一進到正堂,他便氣勢威嚴的坐在客廳的華椅上,滿臉隱藏不住的駭人怒氣。
只是,劉子敬未有出現,只有他身邊那肥坨唯唯諾諾的趴在地上,諂媚的磕著頭︰「小人叩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
「你們劉大人呢?怎麼不出來接駕?去給本太子叫出來,我有話問他!」夏卿言滿臉怒氣,「要是不能馬上見到劉子敬,我為你是問!」
那肥坨听罷早已嚇得魂飛,他渾身哆嗦著,顫抖著聲音︰「是是••••••小的馬上去••••••」他連滾帶爬的奔去了劉子敬的房間。
劉子敬剛放下手中的藥碗,那肥坨師爺便匆匆忙忙的進來了。顫抖著聲音將夏卿言的話轉達了,然後順帶著說太子殿下多麼多麼的生氣,
果然,劉子敬也略顯慌亂的到了客廳,然後低著頭站在了夏卿言的面前,恭敬地作揖︰「下官參見太子殿下!」
「呵呵,劉大人,我們又見面了!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很開心呢!本太子今天可是專門來找大人你的!」
「殿下,您•••••您這話說笑了!」劉子敬擦著冷汗,「殿下能來是下官的福氣,下官•••••隨時都會恭候殿下的到來。」
「是嗎?劉大人難道不是巴不得本太子趕緊離開?」夏卿言斜眼盯著他,冷笑著說。
「殿••••••殿下說笑了••••••下官不敢!」劉子敬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劉大人,那麼本太子就不跟你開玩笑了!」夏卿言站了起來,「劉大人,本太子發現你運往南區的米是發了霉的。按理說,朝廷下發的賑災糧是不可能是壞掉的。那麼,劉大人,可以說說,朝廷的賑災糧到底被大人弄到哪里去了?」
他嘴上說著,還不忘記配合著眼神上的震懾力。
劉子敬越听顏色越白,汗越流越多,似乎他是在隱忍著什麼,臉上的表情漸漸痛苦了起來,面容漸漸扭曲,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回答。
「劉子敬!」夏卿言一掌拍到了桌子上,「回答本太子的話,賑災糧到底去向何處?」
「殿••••••殿下••••••下官沒••••••」劉子敬結巴著,臉色蒼白的嚇人。他的汗已經浸透了衣襟,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噗!」突然,劉子敬仰起臉噴了一大口黑血,然後重重的倒了下去。
他瞪大了眼楮,看著天花板,瞬時失去了生氣——他死不瞑目。
剛剛那團噴出的黑色血珠,很快便如暴雨一般,傾瀉而下,灑落在了他瞪大眼眸的臉上,還有身上,像是黑色的幔帳覆蓋在他的了無生氣的殘體表面。
「啊!」夏卿言瞪大雙眼大驚,「劉子敬••••••你••••••來人,快叫大夫!」他吩咐完身旁的侍衛,又指指那肥坨師爺,「你,看看劉子敬他到底是怎麼了!」
肥坨應聲蹲去,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模了模劉子敬的脈搏。突然他驚恐的,渾身抽搐般的往一邊倒退。
「殿•••••殿下,大人死了••••••」肥坨師爺連滾帶爬挪到夏卿言的腳前,面容一片死灰。他一邊痛哭流涕一邊語無倫次,「殿下••••••大人,他怎麼會死,剛剛還好好的••••••」
「該死!」又是一掌拍上了桌子,「本太子剛剛有了頭緒,劉子敬竟然就死了!他死的真是時候啊!」他猛然轉身,一伸手指著肥坨師爺,「你給本太子老實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肥坨攤在地上,抖著肥膘滿身的軀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回太子殿下,劉大人今天突然覺得不舒服,所以找來大夫開了一副草藥。」他抬頭,臉上掛著污濁的痕跡,「對了,殿下,就是您吩咐我去找大人的時候,劉大人他才剛剛將那碗藥喝完。」
夏卿言轉身坐到了椅子上,望著劉子敬的尸體。他口吐黑血,嘴唇烏青,應該是中毒而死,中毒••••••
他低頭沉思了一陣,突然語氣凌厲的問︰「那名大夫呢?來人,先把那大夫先收押!還有把那藥渣還有煎藥的器具都拿來,不要任何人踫到!」
「還有,來人!」夏卿言又是揚手,「去把淳于凌 叫回來!越快越好!」
「是!」
手下人應聲而去,隨即腳步聲,喧嘩聲響起,然後漸漸地遠去。
樊城南區,淳于凌 因為鄢芷月那一句話一晚都是輾轉難眠,他想了好久,等到想的通徹的時候,便是第二天早上了。因為還有要事要辦,所以早早的便起來了。他一直覺得這次的洪災蹊蹺,所以起床後便奔向西、北兩區,他先往西區,看罷,又轉到北區,而後匆回來。
在那兩地的調查讓他大吃一驚,這不查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當他火速趕回之後,卻又听一個令人心驚的事情︰劉子敬離奇死亡!這不禁讓他柳暗花明的前路再次蒙上了陰影,他深感其中的不簡單,陰謀的色彩逐漸濃重了起來。
而此時,鄢芷月又躺到了樹杈上,上樹或是爬到屋頂上是她的習慣,也是愛好。她哼著小曲兒,蕩悠著雙腳好不自在。直到看到淳于凌 愁眉不展的樣子,她才從樹上跳了下來。
「我們回去?」鄢芷月搓著一縷頭發,哼笑了一聲,「那劉子敬死的真是時候,又真不是時候!」
淳于凌 听了她奇怪的評判之話,卻是笑了︰「芷月,你的話很是矛盾啊!不過••••••」他轉頭眼光看向她,「說的很有道理!太子殿下剛剛有了一點眉目,劉子敬就死了,太過于巧合!」
「對,贊同!」鄢芷月打了一個響指,「後面絕對有一場陰謀,肯定還有一個大人物在背後操縱!劉子敬一死,那線索斷了,個幕後黑手暫時就安全了!那麼,我們立刻回去吧!」
她好像躍躍欲試的似的,很是激動,她搓搓手掌,像是做著熱身運動。
「恩!」淳于凌 點點頭,看到她怪異的樣子,突然問,「芷月,你好像很興奮?」
「恩•••••」鄢芷月鄢芷月遲疑了一陣,「對啊!當然興奮了,有你在我身邊,哪里會不興奮啊!」她盯著他的眼楮,想透過他溫柔的雙目看透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吧,不管在哪里,有你就好!」
淳于凌 嘴角輕輕的彎了彎,笑了,她的話讓他很是受用。
鄢芷月收回目光,聳了聳肩。她剛剛除了看到淳于凌 俊美的笑容之外,她實在是不敢確定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而且,她眼楮睜的越大越是看不清楚。或許,只有她閉上眼楮用心去體會才會體會的到吧。
「不過,真是個妙人兒啊!」她在心底用不恰當的詞匯贊美著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