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紫霄宮中,聖人無道紫羅一邊往紫霄宮行去,口里也沒閑著,竟是在紫霄宮門口做起了歌來,只听他大聲的唱到︰「說什麼‘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不過是白雲蒼狗,滄海桑田變。說什麼天道之中有靈氣,不過是四象五行生。說什麼人首有蛇身,論什麼蛇身帶人頭,不過是天地之間一臭蟲。大道從來不難尋,只問本心知不知。功德從來無一物,心且想來身且行。三花五氣非元神,大道之下有螻蟻?最恨大道不易顯,從來無人人有人。今且停步問天道,紫羅如今可稱聖?」唱罷,已是到了紫霄宮門口。
紫羅回頭看了看那些跟在身後,如瘋狗問到肉香一般蜂擁圍繞上來的大能們,看著他們因自己的歌而顯得有些錯愕的臉孔,自顧自的仰天大笑了幾聲,這才起腳邁入紫霄宮中。進得宮中,也沒看見什麼撐殿大柱,也沒看見什麼靈花異草,也沒有什麼紫氣翻涌,也沒有什麼金蓮漫地,只空曠曠的寂靜無比。還好,雖然這大殿通體黑色,但卻光亮無比,沒有一絲黑暗的感覺。紫羅稍微咧了一下嘴角,便邁步往內行去。
行到大殿正中,便看見紫霄宮正中立了一個高台,高台是圓形的,圓形的高台前擺了七個黃色蒲團,在黑漆漆的大殿地板上顯得特別耀眼。七個蒲團呈一個斜度很小的銳角排列。只見得正中那里正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松松垮垮的坐著,只看了那老者一個後背一眼,就覺著這人好似沒有一絲精氣神,無比萎靡。老者後背上披著一件白色大氅,正中繪有太極陰陽魚圖飾,左邊地上還放著一個扁拐。老者左手邊的那個蒲團上坐著的是一個高冠黑發身著黃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隱隱約約可見那道袍上畫著陸地海洋天空,黃色的大地,黑藍色的大海,玄青色的天空,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無比荒涼,無比荒寂,無比荒蕪,好似他身上一點生機也無。再往左卻是一個身披大紅道袍的道人,道人滿頭的黑發胡亂的披在腦後,給人一種張揚的感覺,只是那大紅道袍上閃現出無數星辰,那些星辰眨著眼不斷的旋轉,劃出一道又一道邪異無比的軌跡。
老者右首邊卻端坐了兩個無發道人,緊挨著老者端坐的是一個奇老無比的道人,為什麼說他奇老無比,因為這道人頭上都生出了一層層褶皺,讓人看了心酸無比。偏偏這道人身上卻披著件黃白相間的道袍,道袍上畫著一朵鮮艷無比的金色蓮花,蓮花旁還有幾支青翠欲滴的清竹。另外一個光頭道人身上穿著件金光閃閃的道袍,道袍上隱約可見一棵棵綠的發亮的菩提樹,這道人的光頭卻與前者不能相比,閃閃發光,讓人想狠狠的模上兩把!
「咦,這位漂亮無雙,靚麗無雙,高貴典雅的美女道人應該就是妖族聖人,傳說中補天造人的女媧娘娘吧。真是美得冒泡啊。只可惜怎麼坐在了光頭旁邊了呢。」紫羅惡意的想著。抬腳走到紅袍道人身旁。
紅袍道人左邊還擺放著一座蒲團,那個蒲團是空的。紫羅看了看雙眼緊閉,似乎是神游天外的道人。毫不客氣的就坐在了那個蒲團上,也自閉上雙眼。靜靜的等待著那只屬于自己的時刻到來!
陸陸續續的,現存于天地間,在天道之下不得超度的大能們紛紛的走進了紫霄宮中,他們或是按輩分或是按實力,或是按陣營的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在了地上。沒有人交頭耳語,整個紫霄宮中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位天地間最偉大的存在的到來,那位天道的化身,號稱道祖的鴻鈞的到來。
不知什麼時候,眾大能紛紛睜開了雙眼,甚至連前面蒲團上端坐的七人也睜開了雙眼。他們的目光都凝視著高台上突然出現的道人。一位很普通的道人,你甚至都無法辨清他的面貌,雖然他並沒有在臉上蒙紗布。能看清的只是一團灰,白的發灰,黑的發灰。好像有天光降臨到高台,好像是整個黑色的大殿里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那里。眾位大能便隱沒在了黑暗之中,所有的光都集中在了那里,集中在那個灰色的人影那里。
好像是一瞬間的功夫,台上的人睜開了雙眼。應該是睜開了雙眼吧,因為即便是他睜開了雙眼,整個身形依舊是灰色的。只是大能們都知道他的確是睜開了雙眼,他在注視著他們。這時,便有一種玄之又玄,莫可名狀的氣息降臨到了大殿。本來就顯得沉寂的大殿更加沉寂,沉寂到好像整個大殿都變成了灰色似的。
「這就是鴻鈞嗎?」紫羅黯然的想著。一種完全看不透的感覺在他心里滋生。「螻蟻啊,自己終究只是只螻蟻呢。」紫羅悲傷的想。「可即便是螻蟻般的存在,也不願被人玩弄吧。那麼??????」紫羅想著。
大能們好似在一瞬間回過了神來,紛紛站立起來,向著台上的人拜道︰「拜見道祖。」然後是前面七個人,紫羅隨著人們一同站起。「這是對強過我的力量的臣服。」他想著,卻沒有去拜倒在那人的身前。其他六個人打一個稽首,齊聲說道︰「拜見老師。」紫羅沒有動,他在想應該以什麼樣的禮儀去拜見這天地之間的第一人呢。
所以已經拜見完畢的那些大能們,自然而然的把視線投在了他的身上。「拜見道祖。」紫羅微微拱了拱身子,說道。這樣說完,紫羅明顯的感覺到,身邊有六道飽含復雜含意的眼光傳來。‘寒意臨身,多少年沒有過這感覺了。’紫羅直起身子,想著。
「坐。」一句平淡的如同燒開過幾十遍的白開水一樣的聲音從高台上傳下,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眾人唱了一個‘諾’便紛紛盤膝坐下,坐下等待著天地間第七位聖人的出現。「想來,今天道祖一定會再次開壇講道吧。」大能們紛紛想到,「畢竟這第七位聖人好像還不是道祖的弟子呢。」
鴻鈞的確講道了。‘稀里糊涂’,這是紫羅听道的最大感想。然後他想著︰「啊,真的好玄啊,完全不知所雲。」鴻鈞講道,沒看見什麼金蓮地涌,天花亂墜,也沒看見什麼瑞氣橫飛,紫氣貫頂。紫羅有種犯困的感覺。
紫羅的確睡著了,而且他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中,他感覺到自己變成了一棵樹,一顆貫通天地的樹。不能動,不能說,只有神識活潑潑的看著、動著、說著。他看他身上過往的各種各樣的生靈,神識與不時吹過的風兒一起交融飛舞,他向那些精靈也似的不斷在身體周圍跳動的各色靈氣們說著自己看到的,說著自己對這天地的感悟。然後他看見從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條紫色大蟒,張開大口好似要把他整個吞下。那紫色大蟒真的好大啊,自己在它面前好像螻蟻一般。一種叫做驚懼的情緒從心底蔓延到全身,他張口大叫︰「不要!」
紫霄宮中眾位大能紛紛用最能表達自己詫異的表情瞪著紫羅,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道祖親賜的鴻蒙紫氣,在這位號稱‘青木靈神’的準聖人眼中卻像是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他竟然說‘不要’。「不要什麼?不要鴻蒙紫氣!他竟然不要。天道啊,快降下天罰,把這家伙滅掉吧。」大能們在心底哀嘆。
六位聖人表情怪異的轉首看著大叫不要的紫羅,他們在想什麼?他在想什麼?
「你真的不要。」鴻鈞淡淡的說道。已經回過神來的紫羅,雙眼緊緊的盯著眼前不斷飄舞的鴻蒙紫氣,「這玩意多像是那條要吞下自己的大蟒啊。」然後,紫羅起身說道︰「我不願。」「哦,既然不願,那就算了吧。」道祖的語氣依舊淡淡。好像他們的談話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眼珠子掉了一地,大能們非常非常不爽,大能們的心情極度糾結,他們想大聲嚎啕,然後去求道祖把那道人家看不上眼的紫氣賜給自己,但腳好像扎了根,嘴好像被膠黏在了一起。心雖然仍在砰砰亂跳,但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那麼,你可願做我的第七位弟子。」鴻鈞的聲音依舊淡淡。大能們心里震撼依舊︰「這人究竟什麼來頭,這人究竟哪里好,這人怎麼會受到道祖如此青睞!」「吾不願。」紫羅的聲音有些高,好像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似的。
「哦,那就算了吧。」道祖的聲音依舊淡淡,好像他真的是一瓶白開水。大能們已經麻木了,只是心里在不停的問著︰「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昔年,不周山上有石。上有盤古遺言,曰‘神與器共存,器隕而神不壞,此意為大道也。’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道祖又說話了,只是這次不是在講道,而像是在問什麼問題!大能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知道。但我記得那石上還有一句話,叫做‘無中無,無中無中有大道。’」紫羅低頭沉思了一下說道。
「啊,這人竟然回答了。怎麼我不記得不周山上有什麼盤古遺言啊。」大能們紛紛想著。「哦,原來這樣啊。你可有什麼問題。」道祖的聲音淡淡,只是沒人在听道祖說什麼了,他們都在思索著剛才道祖和紫羅的那句對話!
「我想問道祖,天道之下眾生為螻蟻?」紫羅的聲音響起,帶著些激動。「沒錯,是螻蟻。」鴻鈞說道,語氣依舊淡淡,讓人泛味。「聖人也是嗎?」紫羅又問道。「是。」鴻鈞回答道,仍舊語氣是淡淡。「哦,我沒問題了。」紫羅說道,心中有些沉重。「這樣啊,那麼這次紫霄宮會就到此為止吧。」鴻鈞終結似的說道,「哦,對了,你依然*近聖人境,便留在這天外開闢道場吧。」鴻鈞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說道。
「好。」紫羅點點頭說道。六位聖人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緊接著是外圍的那些大能,在鴻鈞說結束的時候,他們就被強行回轉過神來。大能們紛紛的朝著紫霄宮大門走去,臉上帶著遺憾,還有一絲絲興奮。然後是紫羅,緊接著六位聖人也走了出來。聖人們出來後,一眼也沒去看那些駐首瞻望的大能們,也沒去看神情淡淡的紫羅,只是化作一道流光,轉眼便消失不見。
紫羅向著那些正緊盯著自己的大能們一拱手,便也化作了一道青光飛向了高處。大能們互相對視一眼,眼中有探尋之色閃過。但終究是齊齊搖頭,也自化作了流光向下屆飛去。
紫羅飛到高處,眼看著紫霄宮淡淡消失無蹤。整個虛空中只有六股散發無窮威嚴的氣息隱約傳來,他知道那些氣息的來源是那六大聖人的道場。
一時間紫羅有些意味索然,無窮的失落感沉沉的壓在心頭,憋悶的人只想大喊大叫一場。所以紫羅喊了,叫了「神仙都道天外好,天外之中有聖人。妙妙妙,聖人大道無窮妙,聖人大德啊!說什麼天外好,天外妙。天外之中無靈氣,聖人也是可憐蟲,被困天外做螻蟻,做螻蟻。今我也來做螻蟻,螻蟻群中大螞蟻。哈哈哈哈哈????????????」
他這邊唱著,叫著,卻冷不防的從虛空中傳來兩聲冷哼,刺得紫羅‘阿嚏、阿嚏’的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紫羅恣肆一笑,也不理會。反正自己的心態已經基本恢復,也沒有那種煩悶的感覺縈繞。雖然話是這樣說,但被人這樣‘哼’,終歸是件沒面子的事。可是。有必要去理會他們嗎?不過是天道之下以螻蟻,都是可憐人啊。「算了吧,還是先安頓下來再說吧。」紫羅這樣想著,雙手便劃動起來,他得給自己蓋個居住的地方,不然的話,難道要自己這樣‘赤身**’的住在虛空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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