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身邊僅有的三名隊員,終于意識到有什麼樣的命運等著他們。////對方並沒有逃走,而是在這片叢林里布下羅網,等待他的「特攻隊」像傻子一樣撞進來。
雨越下越大,狂風怒吼,電閃雷鳴,雨線仿佛天河潰決似的直落下來,砸得整個森林都在顫抖。「特攻隊員」剛剛經歷過揭皮般的酷熱,這會兒又好像被拋進寒冰地獄里,冷氣從每個毛孔往里鑽,直冷到骨髓里去。柳生十兵衛看看冷得發抖的隊員,知道再追殺下去,他們肯定會全軍覆沒。這個時候,必須改變行動方式。與其在危機四伏的叢林里瞎撞,還不如以靜制動,等著那個中國人自動找上來。柳生十兵衛命令隊員佯裝撤退,他相信那個中國人絕不會放他們離開,一定會想辦法獵殺他們。只要那個中國人露面,他們就會有機會。看得見的敵人並不可怕,看不到的危險才是致命的。
又一個夜晚來臨,無邊的黑暗籠罩整個森林。柳生十兵衛命令特攻隊員停止前進,就地宿營。他們在營地四周設置大量詭雷和陷阱,兩人一組,分開隱蔽,等待中國人自己送上門來。風聲和雨聲在耳邊咆哮不止,冰冷的雨水直往脖頸里灌,每個人都好像置身于冰窖里,渾身瑟瑟發抖。讓人沮喪的是,那個中國人並沒有出現。半夜時分,雨停風止,皎潔的月輪躍出雲端,清冷的光輝普照無邊的森林,又從樹冠的縫隙灑落到滿地的水窪里,有一種莫名的詭異像幽靈似的在林間流蕩。
柳生十兵衛感到全身發冷,如果再繼續呆下去,就算那個中國人不出手,他們也得活活凍死。他向隊員們發出指令,要他們拆除詭雷,立即離開。特攻隊員蜷縮在泥水里,四肢麻木,連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動。刺骨的冰冷宛如千萬枚鋼針戳扎神經,他們不敢叫,也不敢弄出半點響動,他們知道那個中國人肯定就在附近,也許那支黑洞洞的槍口正瞄準他們的腦袋。絕望和痛苦糾結交纏,在身體里寸寸蔓延,這個時候,他們才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拆除詭雷後,特攻隊員兩兩掩護,交替前進。大雨過後,林中又增添不少斷木,黑 的,仿佛沼澤中的鱷魚,以各種奇怪的姿態橫臥在泥水里。林中到處都是水窪,積水過腳,冰冷刺骨。浸透水的軍靴又冷又重,踩在泥水里,濕滑難行。為避免發出更大的聲響,他們不得不繞開那些朽爛的木頭。柳生十兵衛和另一名隊員向前推進十米停下警戒,掩護後面的隊員跟上來。那兩個隊員端著槍,小心翼翼避開橫在水中的斷木,一左一右交替前進。左側隊員剛從一段沾滿泥漿的木頭上跨過去,那段「木頭」忽然沖天而起,水花四射,宛如石破天驚。一道森冷的刀光從他喉間劃過,滾燙的血水混和著泥水一起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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