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戲衡星 第四章

作者 ︰ 金萱

教室內一片吵嚷,而最大聲源則來自一群聚集在教室後方的女生,池璞很頭痛也很不幸的身處其中。

「池璞,你真是太會保密了,還說你對Mars沒感覺,要不是星期六看到你也在排隊等簽名,我們都要被你騙了。」

沒錯,這就是今池璞頭痛的事,她萬萬沒想到那件事會被撞見,即使她當時已經很努力的眼觀四面、耳听八方,最後還是逃不過她們銳利的目光。

不過奇怪了,她們到底是躲在什麼鬼地方,為什麼獨獨她們看得到她,而她卻連個影都瞧不到?

「就是說嘛!還說什麼家里有事,不能隨我們去目睹巨星豐采真可惜,原來都是騙我們。」

「當我們看到你走上台時,你都不知道我們那時的感覺,就像是被最親密的人背叛。」

啊哈!問題解開了。原來是上台的時候被抓包呀,難怪她們看得到她,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那時她正忙著勾引她們的偶像與她單獨會面。

唉,像個歌迷排隊要個簽名都被她們群起攻擊,如果被她們知道她曾私下跟他要了上百個簽名,又簽了一堆Mars的海報,她不被大卸八塊才奇怪!

「沒錯!虧我們情同姊妹,平常又這麼罩你,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女同學們繼續聲討她。

「尤其一個人排得這麼前面,卻把我們遠遠的拋在後頭。」

「你怎麼可以在我們之前,先站到Mars露面前看他呢?我們說過有福要同享的。」

「就是就是……」

過了一會兒,此起破落的討論聲終于稍稍停歇下來,池璞緩慢地將圍繞在四周的姊妹們—一看過,才不疾不徐的開口——

「都說完了嗎?還有誰沒發言?」

「都說完了,只剩你沒發言,而我們大家正等著你的解釋呢。」

「采馨說得對。」

「解釋是嗎?」池璞挑眉問著。

眾人一致點頭,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等著答案。

「OK,我解釋,事情是這樣的。」她腦袋快速地旋轉著,「星期六放學我先走後,因為心急家里的急事,所以一出校門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回家問所謂的急事是什麼事,怎知是我媽媽誤會我爸爸有外遇而吵著要難婚……」

「少來,你不是常說你爸媽恩愛得令你受不了嗎?別想騙我們!’「所以我才用‘誤會’這兩個字呀。」池璞白她們一眼,心里想著,還不笨嘛,知道她在說謊,不過抱歉得很,要解釋就只有這個謊言可以听,因為她做得再去想第二個。

「總之當我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是我大哥接的,他告訴我一切都已經雨過天晴,要我想和朋友去哪玩就去哪玩,用不著趕回家了。」

「所以你就拋棄我們,搶先去排隊等Mars簽名?」不管她說的是不是實話,大伙一致只想追究這件事。

「你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對」

听著四周再起的討伐聲浪,池璞在心中做了個鬼臉。

「看吧」這就是女人之間的友情,竟然為了一個絲毫與她們不相于的男生重色輕友到這個地步,將近兩年的友情,卻抵不過一個踫不著、模不到,甚至還可以說是虛構出來的Mars,真是可悲。

「先听我把話說完行嗎?」她蹙眉打斷周遭老調重彈的聲浪,偽裝出不悅的表情,「首先,我再度聲明我對Mars真的一點都下感興趣,他既不是我的偶像,也不是我的白馬王子好嗎?」他頂多只是她的生財器具而已,她在心里加了這麼一句。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去排隊等簽名?」

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是嗎?沒關系,她有的是借口。

她瞄了她們一眼,「如果我說因為好奇你們信不信?」

「好奇?」

「對,好奇他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你們一個個對他死心踏地。」

「結果呢?」

池璞聳肩道︰「結果什麼也沒發現。」

「什麼也沒發現?一眾人難以置信的大叫,「難道你沒發現他長得有多帥嗎?」

「有他的歌,唱得那麼好听。」

「他的笑簡直可以迷死人了。」

「他的簽名好有個性。」

「最重要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有尖叫的沖動。」

「拜托,又不是看到蟑螂有什麼好尖叫的?」池璞白了她們一眼,一連試想著她們所舉例麥峪衡的迷人處。

長得帥?她覺得還可以。歌唱得好听?勉強啦!笑容迷人?會嗎?她不覺得。

簽名有個性?她不是看不出來啦,不過看在他的簽名讓她賺了不少錢的份上,就勉強算有個性好了。

至于一舉一動都讓人有尖叫的沖動?哼,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她就有氣,因為她的耳朵還因他那句「嗨,大家好」所引起的尖叫聲隱隱作痛呢,這筆帳她可記住了!

她竟然拿蟑螂來與Mars比,真是太過份了!

眾女齊聲大叫,「池璞!」

「我說錯話了嗎?難道你們看到蟑螂不會尖叫?」她偽裝無辜的盯著眼前怒目相向的好友們。

「我們在說Mars,誰跟你說蟑螂了?」

「沒錯!你怎麼可以拿蟑螂來跟Mars比?雖然我們看到蟑螂會尖叫,但是那和看到Mars尖叫根本是兩碼子事,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們的偶像?」

「尖叫就是尖叫,哪來這麼多的差別。」池璞喃喃自語著,頓時又引來周遭五人十目的怒視。

「你還說!」

「你若再敢污辱我們的偶像,小心我們跟你絕交Z」

見眾人一本正經的朝她點頭,池璞連忙開口賠罪。

「是,我錯了,為表歉意,這次就派我當跑腿,替你們去買Mars這次巡回演唱會的門票可以嗎?」

「這是你說的喔?」

眾人倏地大喜,因為Mars每次辦演唱會的門票都很難訂到,如果是以訂票專線購買的話,十之八九會落空.所以她們一向都是派代表直接到訂票地點去購買,一方面還可以乘機挑個好位子。而這回池璞竟願意當她們的跑腿,怎不教她們欣喜若狂?

「是我說的,誰教我對不起你們,星期六一個人排得那麼前面,把你們遠遠的拋在後頭。」池步璞副「算我倒霉」的嘆息道。

「太好了!那我要最好的座位,價格不計。」

「我也是。」

「我也是。」

一連數個「我也是」之後,池珍知道飛向自己的將是一張張印有蔣中正肖像的鈔票,五百、一千的堆滿她一雙手。

「嘿,你們是從哪里冒出來?’池璞瞪著除了先前五個圍著她的好友外,其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同學。」既然都要跑一趟了,應該不介意幫我們多買幾張吧?」

多買幾張?她瞪著圍繞自己的眾人,不知不覺的數起來,原先的五張再加上一、二、三……,七張,一共是十二張。

老天,麥峪衡手上有那麼多票讓她A嗎?看來她勢必得麻煩大哥幫她跑一趟了。

————————————————

擇日不如撞日,池璞趁著今天最後一堂自習課,偷偷地從後門蹺出學校,跑到北中校門口踫運氣。

其實說踫運氣是假的,因為她知道麥峪衡今天有到學校上課,至于她是怎麼知道,這又不免讓她想起父母為什麼會對她外表介懷的。

沒錯!她之所以會知道他今天有到學校來,全是從上回聯誼里一個想追她的男生那兒得知。

竟有男生想追她耶,如果她說給爸媽听的話,他們一定不會相信。

池璞因這個想法而徑自站在北中校門口低笑起來,直到原本空曠的校門口慢慢地被由校門內走出來的北中學生填滿,她才收起笑意,專注的盯著每一個男生。

千呼萬盼始出來,她在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後,麥峪衡終于踽踽而行的來到校門口。他看起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她。

‘嗨!」不理別人突兀的目光,池璞走到他身旁拍了他一下。

「你……」他臉上閃過一抹錯愕,「你……」

「沒錯,就是我。」她笑嘻嘻的盯著他,很高興他終于記起她這張平凡無奇的臉孔。

麥峪衡微蹙眉頭的盯著眼前的她,百感交集。

他一直以為被她發覺自己的真實身份,好過被別人發現,因為她與他所知道的一般歌迷不同,不懂不會纏著、想將他佔為己有,還常用最實際的行動支持他——買一堆他的CD。

可是現在他卻不太能肯定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對的,因為在上星期六替她簽了上百個名之後,照理說她不應該這麼快又出現在他眼前,不知道她這回出現是為了什麼。

他希望不會又是要簽名。

「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

她的不甘示弱讓麥峪衡不自覺的抿嘴一笑,側臉微低著頭看她。

「不!我們換個地方說話。」突然發現有不少人正對他們行注目禮,麥峪衡想也不想便拉她的手,往人少的地主走去。

「干麼,怕被人發現呀?」她有趣的問。

「我們站在那兒太引人注目了。」

「我覺得還好呀,反正我長相普通,而你又這麼善于偽裝,誰會注意到我們?」池璞有些不以為然。

「萬綠叢中一點紅,你覺得明不明顯?」麥峪衡瞄了一眼她身上紫水晶色的制服隱喻道。

「比起世綠叢中點紅,我覺得鶴立雞群比較醒目。」雖然深知他的話不無道理,不過池璞還是不甘示弱的瞄了一眼他過人的身高嘲弄著。

她的不甘示弱讓麥峪衡不自覺的抿嘴一笑,側臉微低著頭看她。

「不管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或是鶴立雞群醒目,總之我們的確是引人注目不是嗎?」

她聳聳肩,「我以為引人注目才是你的希望。」

「如果我現在的身份不是麥峪衡的話,是的,可惜我現在是。」「我始終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麼辛苦的隱瞞身份,去讀國光藝校不就成了?」

「這是一個證明。」麥峪衡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她說這個。

「證明你有本事學業與事業兼顧?」池璞思考的說,「你家人不贊成你進演藝圈?」她還真感到有些意外。

「為什麼會這樣說?」他有些好奇的問,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讓她給猜中原因。

池璞聳肩沒有回答他,卻反問︰「為什麼你會想當明星?」

「每個人活在世界上都有屬于自己的地方,而舞台就是我的所在。」

「即使得不到家人的諒解,即使要以偽裝來面對人群與朋友,不能表現真實的自我也一樣?」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話說?池璞頓時靜默下來。

老實說她是滿羨慕他,因為真的很少人能在十幾歲的時候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即使一向被稱為天之驕子的大哥和天之驕女的大姊,他們也都是在上了大學,月兌離教條式的國民教育後,才慢慢地發現自己的志向,而有了人生目標。

反觀他,只不過是個高二生,卻早已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井毫不遲疑的朝它邁進。

她羨慕他,也佩服他,因為聰明如她至今對未來還是一片茫然。

「你今天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

帶著她走進一間由歐巴桑掌管,門可羅雀的冷飲店,麥峪衡背對著人口處與她面對面坐下來後,開門見山的問。

「我是來找你要演唱會門票。」池璞也直言無諱的回答他。

突地想起這回事,麥峪衡有些傷腦筋的皺眉,「對.我答應過要給你,可是我現在並沒有帶在身上。」

「那可以寄給我嗎?」

「當然。」

「那好辦。」她迅速地從書包內抽出紙筆,將自己的地址寫給他,「諾,麻煩用掛號寄。」

麥峪衡看了那紙條上的字一眼,「你的字很有個性。」

「還好,差你一點。」池璞將筆收進書包,抬起頭對他微笑。

「咦?」她看過他的字嗎?他有些納悶。

「你知道嗎?我同學幾乎都是你的歌迷,早上談到你的時候,其中就有人說你的簽名很有個性。」

「你把我的簽名給她們看了?」

「不,她們自己有。我說過她們都是你的歌迷記得嗎?」

「你沒把我的事……」

她微帶不悅的睨他,「我當然沒說,別把我想得那麼言而無信好嗎?」

「對不起。」

「原諒你。不過你到底要給我幾張門票?」

「你要幾張?」

池璞老實不客氣的說︰‘當然是愈多愈好。」

「我手上只有十張。」麥峪衡思考著,既然她同學也是他的歌迷,她一定是想帶同學一起去吧,反正公司每次留給他的票都沒用,就都給她吧。

十張?幸福!她估計他至多不會給她超過三張票,沒想到竟有十張票,真是賺到了!不過……

「你只有十張?」見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後,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十張全給我,你朋友、家人怎麼辦?」

「他們沒興趣。」

「沒興趣?」池璞驚呼一聲。

對了,他的家人並不贊同他當明星,當然不會去了。

至于朋友,她幾乎忘記麥峪衡的朋友並不屬于Mars的,所以他根本不能請朋友去參加他的演唱會,可換句話說,他難道連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都沒有嗎?

「干麼以那種眼神看我?」麥峪衡在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下感到不自在。

她突然問他,「你晚上有事嗎?」

「干麼?」

「有事嗎?」她緊張的問他,專注的眸子晶亮得讓人有種錯認的美麗。

「沒有。」麥峪衡失神的回答。

「那好,陪我去逛街。」池璞忽然的沖他一笑,拍拍放在膝上的書包起身,繞在他身旁挽住他的胳臂將他拉起身。

「什麼?」被她突如其來的燦然一笑勾去魂魄的他,茫茫然的盯著她問。

池璞沒有回答他,仰起臉再度給他一個逗人的美麗微笑,讓他失神了好久好久,待他回神後,人早已被她拉出那間冷飲店,帶向不知所在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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