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杯愛 第三章

作者 ︰ 橙諾

韓澈開始注意起梁綻晴。

他知道她坐在角落,最靠近走道,背對窗戶的那個十分不起眼的位置。

她總是將自己埋在電腦螢幕前,畫著一張又一張的圖,有時他從她身後走過,會忍不住看一下她正操作著的電腦畫面,她的動作迅速又精準,就連公認最難畫的螺旋狀樓梯她都處理得十分細膩。

她的人緣很好,每個人經過她座位時總會跟她說上一、兩句話,即使因為忙碌沒能聊上幾句,也總會互相交換一個眼神或微笑。

韓澈十分喜歡喝她煮的那種,加了威士忌的咖啡。

但他從來沒有在事務所的茶水間或是任何地方看她煮過,而且,目前看起來,她端咖啡給他的時間沒有什麼固定的頻率,次數也不多。

韓澈只能猜測她也許是為了避嫌,因為她總是挑在事務所人最少的時候才閃進他辦公室來,匆匆地放下咖啡,又匆匆地離開。

而現在,在這種一人獨自在事務所加班,忙得焦頭爛額,身體微恙,發燒到三十九度,已經吃了退燒藥卻還是頭痛得要命的夜里,韓澈突然很想喝上一杯微帶著點嗆辣口感的曼特寧。

于是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凌晨兩點整,跟他初次到她家里去的時間一樣。

這份巧合讓他決定撥了她的電話號碼。

「喂?」電話彼端傳來的女聲黏膩慵懶,顯然已經睡了。

「是我。」韓澈低沉優雅的嗓音在寧靜的深夜里顯得更為沙啞迷人。

「韓澈?」梁綻晴的聲音猛然轉為清醒,起身的力道太猛,手肘撞倒了床邊矮櫃上的鬧鐘,在鬧鐘落地的那一瞬間,她看見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兩點……

她揉了揉眼楮,意識完全清醒。雖然心上人打電話來是很棒沒錯啦,但王子很喜歡擾人清夢,這真不是個好習慣……這次大半夜找她又是為了哪樁?

韓澈很快地為她解答了——

「來事務所煮咖啡。」語畢,收線。

「……」梁綻晴愣愣地瞪著已經轉為斷線音的話筒,一時之間感到哭笑不得。

這算是跟王子的感情進了一步嗎?

韓澈的口氣頤指氣使得像她還得叩謝皇恩一樣……

罷了!她唇邊牽起無奈卻甜蜜無比的微笑。

女僕呀女僕,趕緊梳妝打扮出門去見你的王子吧!梁綻晴認命地下床,走進浴室里梳洗。

梁綻晴租的小套房離事務所只有走路幾分鐘的路程,她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事務所,刷了門禁卡走進大門,果然看見走廊最盡頭韓澈辦公室的燈亮著。

只有他們倆的事務所,感覺好像深夜幽會一樣……呃?停!她在想什麼啊?她只不過是來煮咖啡的……

梁綻晴努力驅散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力持鎮定,免得讓自己看起來太像花痴或笨蛋,韓澈絕對不喜歡笨蛋,而她自己也討厭當花痴。

于是她深呼吸了口氣,沒有選擇先進去韓澈辦公室與他打招呼,只是默默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幾樣東西轉進茶水間里,決定先做一下正事安定心神。

她帶進去的東西,是酒精燈、杯架與兩只高腳杯。

公司的茶水間本來就是設有咖啡機、也有放置咖啡豆,她很快地先煮了一壺曼特寧備用。

然後從櫃子里拿出她的純麥威士忌,在其中一只透明高腳杯倒進了一盎司左右的分量,加了兩匙砂糖,將杯子以四十五度角斜躺在銅制杯架上,點燃酒精燈,以小火開始慢燒,聚精會神地一邊轉動杯子,一邊等待杯中的砂糖融化。

梁綻晴屏氣凝神地等待著砂糖融化的那一瞬間,在那一刻,她迅速地將杯子從杯架上移走,用打火機在杯中點了火,讓威士總在杯中燃燒了幾秒,再將早先備好的曼特寧注入杯里,從冰箱里拿出鮮女乃油,擠上。

「這可以不加鮮女乃油嗎?」韓澈雙手盤在胸前,倚在茶水間的門框,問她。

梁綻晴拿著鮮女乃油的手不禁滑了一下。韓澈?他一直站在她後面嗎?還好她剛才沒發現,不然烤杯一定烤不好的……

「也可以,但我覺得加了女乃油的味道比較順口。」梁綻晴深呼吸了口氣才轉頭望向韓澈,他已經換下平時穿的西裝,看起來居家又休閑,想來是在辦公室里頭那間有衛浴的小套房洗過澡了。

「那你再煮一杯沒有加鮮女乃油的,一起端進來給我。」韓澈清冷的聲音徐徐說完,手插在休閑褲的口袋里,逕自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梁綻晴徹底地無言了。

韓澈怎麼會這麼任性,而她又怎麼會明明還在月復誹他,又一邊奴性堅強地真的乖乖拿起杯子,準備再煮一杯呢?她拿兩個杯子進來,明明是自己也想喝的啊……

他這麼頤指氣使,她卻這麼喜歡他,梁綻晴突然很受不了自已,她其實根本不用在意韓澈會不會覺得她是花痴或笨蛋啊,因為她已經覺得自己是了。

梁綻晴是如此沒志氣地端了兩只放在托盤上的高腳杯走進韓澈的辦公室,好慘……太半夜被叫來煮了兩杯咖啡,還沒有一杯是自己的。

她把兩杯咖啡都放在韓澈的辦公桌上。

韓澈拿起沒加鮮女乃油的那杯啜了一口,微眯了眯眼,就跟他預想的一樣,他果然比較喜歡這杯的味道。

他指了指前方座位,對剛服完勞役的女僕說道︰「坐。」

梁綻晴一愣,隨即像是反射動作似的,受寵若驚地抱著托盤乖乖坐下。

韓澈將另一杯咖啡推到梁綻晴前方的桌面。「你的。」

「謝謝。」梁綻晴一說完,馬上想起,啊,咖啡是她煮的耶!她為什麼還要向王子說謝謝?就因為他是王子,天生氣勢比人強了一大截嗎?

她悶悶地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啊!所有的不甘心都在咖啡入喉的那一瞬間散去……喝來喝去還是愛爾蘭咖啡好喝,一入口就覺得幸福洋溢,她唇邊牽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有人喝自己煮的咖啡會笑得這麼滿足的嗎?她臉上幸福的表情甜到像要滴出蜜來。韓澈怪異地瞅了她一眼,直到此時才注意到梁綻晴笑起來頰邊有兩個很小的酒窩。

「你平常都在茶水間煮咖啡?」他問。除了剛才之外,他從來沒見過梁綻晴在那兒煮咖啡,這看起來是一件十分需要全神貫注的工作?茶水間人來人往的,她要如何辦到這件事?

「是呀,不過都是趁大家正忙著、沒空理我的時候。」

「怕被打擾?」

「不,是擔心每個人都來跟我要一杯。」梁綻晴頰邊的酒窩跟著她一起笑了。

「你對自己的咖啡這麼有信心?」真是張狂,韓澈唇邊揚起淺笑,又在杯緣啜了一口……其實,梁綻晴這麼自負是應該的,他的舌頭一向很挑剔。

「當然,你不就是因為想念我的咖啡才把我叫來的嗎?我要是也多煮幾杯給別人,每晚都來個同事鬧一下,覺都不用睡了。」

她絕對是在挖苦他,韓澈毫不懷疑,但他發現自己居然很喜歡她的自信與伶牙俐齒。

「你看起來很專業,學過?」他問。

「嗯,我看了《愛爾蘭咖啡》那本書之後,很有興趣,就跑去跟了一個咖啡師傅學了一陣子。」

韓澈微微挑了挑眉。

「你沒看過那本書?蔡智恆寫的?痞子蔡?」粱綻晴問他道。

韓澈只是搖搖頭,繼續喝咖啡……原來這種加了威士忌的咖啡是有名字的?愛爾蘭咖啡?產地是愛爾蘭嗎?他想開口問,卻又不想顯得自己太過在意,話到了唇邊,硬生生吞回。

梁綻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也對,那是閑書,談的是咖啡與愛情的故事,你沒看過是應該的。

韓澈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我沒看過是應該的?」

「當然是因為你已經夠忙了,我想想,你現在手上有兩件案子,還一邊準備在考執照吧?然後那個博物館的競圖比賽什麼時候截稿?明天,還是後天?我都要懷疑起你怎麼有那麼多時間能用?你昨天也沒回家吧?你多久沒睡了?」梁綻晴一邊轉動杯子一邊問,完全沒有想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彰顯了太多真心。

「明天早上十點。三十個小時。」韓澈啜了口咖啡,口吻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

「……」梁綻晴徹底無言了。

明天早上十點截稿,三十個小時沒睡。這男人顯然是把自己當超人在用……

「你要參賽的圖還剩多少沒完成?時間來得及嗎?」梁綻晴突然問道。

韓澈挑眉看她,眸光忽爾轉為深沉。

其實初選資料他大致上已經備妥了,表達設計理念的書面報告、平面配置圖、劃面圖都已經完成,就差一張3D透視圖。

進入決選之後才需要制作模型,他的時間應該十分充裕,只是今晚頭痛得十分厲害,現下就連他自己也不太有把握能在時間內完成。

「剩一張3D圖。」他緩緩說道。

「需要幫忙嗎?」梁綻晴問。不是她要說,3D圖一直都是她的強項。

韓澈漂亮的長眸眯起,將雙手交疊在桌面,眼神銳利得像是在審視洞察些什麼,時間已然太緊迫,他應該無須擔心梁綻晴會剽竊他的創意去參賽。

梁綻晴很快地就發現了他的顧慮。

「嘿,我只是同情一個三十個小時沒睡的男人,不給幫忙就算了,別用這種好像我沒安什麼好心眼的眼神看我。」梁綻晴站起身,一手拿起咖啡,一手做出舉白旗投降的手勢,轉身就要退出韓澈的辦公室,十分自討沒趣的樣子。

「你行嗎?」韓澈清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東西在哪兒?」她問。哇,也太瞧不起她了吧?

韓澈指了指前方三人座沙發前的那張矮幾桌面。

梁綻晴端著咖啡走到矮幾旁,將咖啡擱在一個不會被她輕易撞倒的角落里,認真地拿起韓澈放在桌上的那些文件與圖稿瞧了瞧。

什麼東西都有了啊,只要把平面配置轉成3D,對她來說輕而易舉,梁綻晴笑了笑,十分有把握地向韓澈說道︰「去睡吧,我做完再叫醒你校圖。」

韓澈的案子每一件她都熟悉到不能再熟,她知道他偏好怎樣的光源、怎樣的地板設計,甚至怎樣的混凝上……要她做出一個「偽韓澈」設計的案子都不是件難事,更何況是這種已經大勢底定,只差臨門一腳的作品?

她綻放的甜美笑顏,伴隨著灼灼發亮的自信眼神,讓韓澈有片刻失神。

「你確定要這麼做?我並不會在成品打上你的名字。」韓澈盡量讓自己听起來漠然,他習慣與人保持距離,尤其是一個喜歡他的、他並不清楚她究竟有什麼目的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打上我的名字,這本來就是你的創意,不是我的。」

梁綻晴揚起的清甜笑靨與酒窩上的淺痕,讓韓澈的心再度覺得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在她面前,好像他所有的心思與提防都是多慮。

「你可以用我的電腦。」韓澈指指自己辦公桌上的電腦,有點訝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向她的熱心低頭,決定握住她伸來的援手。

是因為身體的確太不舒服,才讓他沒有多余的力氣拒絕她嗎?抑或是因為他對她的工作能力有幾分的信任與欣賞?

「不了,我出去用自己的比較習慣,我先研究一下這些,你快去躺一下,我有不懂的地方再來問你,否則我就等到做完,再叫醒你校圖。」梁綻晴在三人座沙發上坐下,認真地將自己埋進那疊報告書與圖稿里。

她是如此胸有成竹,讓韓澈覺得很荒謬,他離開辦公桌想往後面的小房間走,忽爾又停下腳步,轉身睨她,似乎還放心不下地再問她一次︰「你真的行?」

「真的,快去睡。」梁綻晴仰起臉看他,堅定地點下點頭,舉起手在臉前揮了揮,趕他。

過了幾秒,她的眼角余光才終于發現韓澈的身影並沒有走遠,他只是站在那里,視線緊緊盯牢她。

「好了,快去睡,我會叫醒你校圖,又不會直接把圖送出去,別婆婆媽媽的,安心去睡,然後等著拿獎吧!」梁綻晴的口吻一副很受不了他的樣子。

她語氣中的自信與張揚,讓韓澈清清楚楚地笑了。

等著拿獎吧!

他知道她有本事,卻沒想到她和他一樣恃才傲物、一樣不可一世。也許他對梁綻晴的欣賞,比他自己想像中的還多了一點。

就讓她試試看吧!韓澈這麼想著,一邊回身推開小套房的門扇,頭也不回地走進去。

***

韓澈沒想到自己再睜開眼楮時,是被一連串玻璃踫撞碎裂的巨大聲響吵醒的。

他一向淺眠,即使是在這種已經生病、額上高熱的溫度將退不退的時刻,他都還是保有隨時清醒的警覺。

聲音從隔了兩道門扇之外的茶水間傳來,他用最快的速度下床,抓起床邊的外套穿上,瞄了一眼牆上掛鐘……五點十分?

他睡了三小時左右,這已經是他平時一日的睡眠量。

他循著聲音來到茶水間,看見梁綻晴呆立在牆角,地上滿布著酒瓶、高腳杯、酒精燈的碎片,酒液潑灑了一地,整間茶水間都是威士忌的味道。

「怎麼回事?」韓澈問道,短暫的歇息過後,他的精神沒有方才那麼困頓了。

梁綻晴仰起臉看向他,眼眉鼻子居然都紅紅的,眼角依稀還有淚光,出口的聲音顯而易見地有股驚魂未定,手指了指某個櫥櫃角落。

「我……蟑螂……那里……嗚……」

韓澈愣怔了半晌,眼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只蟑螂的尸體……

前幾天辦公室消毒過,有幾只死掉的蟑螂尸體應該不值得大驚小怪吧?

「我、我要把酒放進去櫃子里……它掉出來……嗚……從我手臂上……嗚……」梁綻晴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她真的很怕昆蟲,尤其是這麼惡心的大蟑螂,它的身體就從她手臂上滑過,可怕的觸感讓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手上的威士忌掉下去之外,還踫倒了旁邊一堆東西……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水龍頭底下胡亂洗了手臂一陣,越想越害怕,然後她站在這里,像個沒用的小學女生一樣一直哭不停,連把蟑螂拿去丟的勇氣都沒有……

韓澈望著她發紅的手臂,消化了片刻她說的話,听懂了。

上次光只是听到「馬陸」的名字就讓她花容失色,現在一只死掉的蟑螂就讓她把手臂搓洗得活像掉了兩層皮……

韓澈突然覺得好好笑,這居然是幾個小時前,還神采奕奕自信飛揚地跟他說︰「等著拿獎吧!」的驕傲女人。

他走出去,隨手在某張辦公桌上拙了張衛生紙,三兩下將那只蟑螂尸體拎起,丟進垃圾桶里。

「你你你……不要丟在垃圾桶里,你去把它拿出來丟到辦公室外面去……要是它爬出來怎麼辦……」梁綻晴的眼淚已經止住了,但是語氣還是很哽咽。

韓澈白了她一眼,死掉的蟑螂還會爬出垃圾桶來嗎?她以為在演什麼活尸電影嗎?

「要拿你自己拿。圖畫好了嗎?」他沒有理會梁綻晴的抗議,逕自問著他想問的問題,朝她走近了幾步。

已經跟牆角沒有太多空隙的梁綻晴居然又後退了些,簡直像要把自己揉進牆壁里。「畫好了畫好了……你、你你你不要過來,你先去洗手,你剛剛模過蟑螂……」

「……」韓澈無言,听說他剛剛有用一種叫做衛生紙的東西把蟑螂包起來吧?

他欺近梁綻晴,將雙手搭在她身側兩旁的牆壁上,困住她,並且用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以一種好幾年沒出現在他身上,那種小學男生扯隔壁女生辮子的惡作劇心理。

「去……洗手……快去啦……」梁綻晴推了推韓澈胸膛,他真的好高,她的鼻子只能踫到他POL0衫的第二顆扣子,可是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情欣賞他的偉岸胸膛,她舉起手臂擋在兩人中間試圖拉開一點距離,並且小心翼翼地不要踫到他剛剛拿蟑螂的那只手。

韓澈看著她現在這種局促不安、神經兮兮的樣子,真的很想大笑。

她不是因為男人的靠近如此慌張,而是為了不要讓她暗戀很久的男人,用拿過蟑螂的手踫到自己而如此緊張,實在是太好笑,又太不可理喻了!

梁綻晴終于抬眼望向韓澈,然後注意到了他漂亮深邃黑眸底的那絲戲謔……她有看錯嗎?王子在尋她開心?

很好,她現在記起他是王子了!大腦開始恢復運轉,心跳變成兩倍快,他們靠得好近,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仿佛這時才通通竄進鼻尖里……這是她心心念念,眼光直追隨著的男人,而現在,他們兩人單獨待在無人的公司里,距離彼此的身體還這麼近……

「快去看圖啦……我存在隨身碟里,放在你辦公桌上……」

梁綻晴又舉起手推了推他,仰頭看著他的眼十分澄澈透亮。

她的臉頰嫣紅,頭發好香,她好小、好精致,整個人剛好嵌合在他的懷抱里,像是生來就是為他的胸膛設計的。

心頭有抹異樣感覺,韓澈微眯了眯長眸,灼熱的眼神細細巡視著梁綻晴的五官,他眸中的熱度讓梁綻晴莫名地心慌。

梁綻晴動了動唇,才想說些什麼,就被一個炙熱的吻封住。

跟上次在她家里,那種輕觸唇瓣的啄吻不同。

韓澈的雙手仍搭在牆上,他俯身吻她,輕而易舉地撬開她毫無防備的牙關,將溫暖的舌喂入她,巨細靡遺地品嘗她口中每一分甜美。

這個吻里有愛爾蘭咖啡的香氣、有威士忌的灼熱、有曼特寧的香醇,她的味道很好,比他吻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還要柔軟,還要令人想強烈地攻佔。

本來只想淺淺品嘗,到最後卻是幾近粗暴地、貪婪地交纏著她的舌,並且逼迫她回應,梁綻晴居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挑起他鮮少出現的……一股想要她的感覺忽然強烈到難以自制。

韓澈來到她的耳垂細細啃咬,帶著連他自己都措手不及的熱情,他還想要更多,想要緊貼熨燙她柔軟滑膩的肌膚,想要粗魯地攻進她的城池。

身體微恙,卻排山倒海而來,他完全不想克制,只想深陷她的柔軟。

朦朧之間,忽然,一只微涼的手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撫上他的額頭。

「你好燙……是發燒了嗎?」梁綻晴眨著透亮的跟,疑惑地問他。

韓澈看著她,她跟底沒有霧蒙蒙的,只是盈滿著絕不該在被男人吻得昏天暗地的此時出現的煩惱與擔憂……真是挫敗。韓澈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男性魅力了,她對他的調情無動于衷,而這還是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了他好幾年的女人做出來的事?

他忍俊不禁地將自己的臉埋在粱綻晴頸窩,感到荒謬地笑了。低沉的笑聲從梁綻靖頸間回蕩出來,不知為何讓她莫名地心疼。

「嘿,回答我的問題,你生病了、發燒了?因為病了,工作才做不完;你好累,才找我來煮咖啡是不是?」梁綻晴輕輕地撫了撫他服貼柔軟的黑發。

韓澈又笑了,以一個近乎自嘲的口吻說道︰「是,我發燒了。三十九度七,是你走進我辦公室之前,我最後一次用耳溫槍量到的溫度。」

梁綻晴愣怔了半晌。

在他耳邊,為他的逞強,淺淺嘆息︰「韓澈,你已經十分出色了,你這麼努力,究竟想要證明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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