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 第11章

作者 : 卧龙生

韩士公道:

“鱼肠剑既然出现在连云庐上那天龙甲自然也落入那白老人的手中了甚至那失踪不见的玄衣龙女……”

他陡然停下口来望着长空长长的吁一口气。

天鹤道长在江湖上清高的声名使他觉着在取得真凭实据之前不可对他轻侮。

林寒青似是已知道韩士公心中之言摇头叹息一声道:“那茅屋中虽藏有隐密但决非玄农龙女天鹤道长虽然冷傲一些但远不致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吧!”

韩士公笑道:“江湖上甚多外貌忠厚内心险诈之人天鹤道长其人如非别具用心那就是大好巨恶……”他似是觉到此言太过武断猛浪慌忙住口不言。

林寒青笑道:“老前辈……”

突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打断了林寒青未完之言。

这时两人已下了绝峰行近那拦阻要道的茅庐附近。

那传来的步履声落地甚重但来势却快眨眼之间已到两人身前。

林寒青转眼望去只见两个大脚婢女抬着一项黑色的软轿急急奔行而来。

山道狭窄林寒青为了要让那软轿不得不让到路侧。

韩士公双眉植动冷哼一声却挡在路中不肯相让。

那两个大脚婢女生的身体高大、强壮而行动亦极为快浓眉大眼肤色黝黑如非穿着女装很难看出是男是女。

软轿垂着黑色的帝布无法看清楚轿中之人但见两个大脚婢女跑得满头大汗定然是有着火急的事情。

韩士公往路中一拦正好挡住了软轿去路逼的那两个大脚婢女只好停了下来。

那当先的大脚婢女怒声喝道:“喂!你这人可是瞎了眼么?”

韩土公冷冷说道:“老夫目能见数里之内的景物夜可辨别猫眼明珠眼力好得很呀!”

那大脚婢女道:“你双目未瞎为何不知让路?”

韩士公道:“老夫是有意拦轿。”

那大脚婢女微微一怔道:“你有意拦轿那是诚心找麻烦了。”

韩士公早似胸有成竹冷然反问道:“你们胡闯乱撞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么?”

那大脚婢女打量了韩士公一阵道:“连云庐我们要找天鹤道长。”

韩士公口里和两个婢女争辩两道眼神却一直暗中打量软轿中的人物但那垂帘极厚目难透视看来看去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当下高声应道:“天鹤道长也是你们见得的么?”

那婢女怔了一怔不知如何答复呆呆的站着不动。

软桥中人沉着无比对两人争执之言恍如不闻。

韩士公用心就在激起那轿中人的怒火要他探出头来查看趁机一见是何许人物却不料轿中人相应不理。

林寒青早已猜知韩士公的用心而且他也为一种好奇之心所动欲一见轿中人物是以也不出言劝阻。

那大脚婢女身体强壮但反应却是不甚机敏沉吟了良久才突然怒声喝道:“你胡说什么?这连云庐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早晚情势不同天鹤道长近日不见客了。”

那大脚婢女对这等僵持之局显然已无法处理回头问道:“夫人天鹤道长不愿见客咱们还要不要上去?”

软轿中传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闯过去。”

大脚婢女应了一声回头望着韩土公道:“闪开!”陡然飞起一脚踢了过来。

飞踢一脚带着轻微的啸风之声力道竟然是异常威猛。

韩士公怕她们闯了过去更不让开口中大声哈喝道:“好呀!要打架吗?”立掌如刀直切而下。

那大脚婢女肩上抬着轿子举动不甚灵活无法封架只好退后两步避开掌势放下软轿呼喝一声疾冲而上迎面捣来一拳。

她身高体壮动手搏斗之间颇有男子的豪气出拳飞脚竟是走的威猛路子。

韩士公接她一拳一脚已知对方不可轻侮当下运起功力挥掌硬接了一招。

两人的拳掌接实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那大脚婢女虽然被韩士公震的退了两步但韩士公亦被震的身躯摇了两摇心中暗暗惊道:这壮妇好大的气力。

那大脚婢女生性慓悍略一怔神又冲了上去拳脚齐施交替猛攻。

此人看去虽然粗壮但拳脚的路数却是自成一格变化诡奇威猛中不失谨严。

韩士公万没料到这粗里粗气的大脚婢女竟然是这等扎手不得不用出全力对付两人脚来秦往片刻间已恶斗了三十余招不禁心头躁急起来掌势逐渐加重。

又斗了十余照面那大脚婢女似是自知难以胜人高声叫道:“大妹子快上来我已经不行了。”

后面那大脚婢女应了一声猛冲过来横里一拳侧攻而至。

韩士公一招“手挥五弦”封开拳势那当先出手的婢女却借机返了下去站在一边喘气。

这两人穿着一般模样个子、身材也是一般的高低拳路竟也是走的一条路子硬封硬打威猛异常。

韩士公奋起全力连环抢攻修忽之间连攻八拳踢出十脚。

那大脚婢女果然招架不住被逼的连连后退。

只听那软轿垂帝中传出来一个清脆冷漠的声音道:“住手。”

那大脚婢女应声而退一个倒跃飞落到软轿旁例。

韩士公停步不追目光却凝注在那软轿垂帘上暗中凝神戒备。

只听那娇脆冷漠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韩士公道:“大丈夫行不更名老夫韩士公。”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咱们无怨无仇你为何拦我去路?”

韩士公道:“老夫心中有一桩疑问想一睹夫人劳容。”

轿中人冷然说道:“强词夺理拦路行劫行径何异盗匪小心了。”

语声甫落厚厚的垂帘无风自起一道白光疾射而出。

韩士公久经大敌见多识广看那软轿垂帘飘动立时提起了双掌护住了前胸。

白光疾射而来的同时韩士公已双掌齐齐推出。

他已从那两个出手的大脚婢女武功中。料算出轿中人身手不凡这推出的双掌用足了十成功力。

一阵排空的劲风自双掌随然而出猛向那疾飞而来的白光迎撞过去。

那白光吃韩士公掌力一挡倏然停了下来剑气敛收现出了一个身着交装面垂黑纱的窈窕女人。

韩士公虽然一掌挡住了来人的击袭之势但甘苦自知这一挡之势乃是他毕生的功力所聚对方却轻轻易易的化解开去攻势虽然受阻人却静立不动心头怎不震骇但他饱经江湖凶险心惊却不乱不容那玄衣女子开口立时抢先说道:“看你装束定然是玄农龙女了。”

那玄农女子娇躯微微一震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长剑道:“有何见教?”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令姐白龙婆寻了你数十年适才还在连云庐上……”

玄衣女子不待韩士公语完急急接道:“此话当真?”

韩士公道:“老夫生平不说谎言。”

玄衣女子一挥手道:“承教了。”转身奔入软轿。

韩士公道:“夫人留步。”

软轿中传出了玄衣女子的声音道:“韩大侠还有什么指教快些清说!”

韩士公道:“老夫的看法令姊夫妇找你旨在寻回天南二宝。”

玄农女子答道:“这个我知道。”

韩士公道:“老夫打听一个人的姓名。”

玄在女子道:“什么人?”

韩土公道:“连云庐上有一个白童颜苍眉用剑之人不知是何许人物?”

软轿中那玄衣女子沉吟了良久答道:“你问他作甚你怎能确定我定然知道?”

韩士公道:“他手执天南二宝之一的鱼肠剑因此老夫确定他定然认识你老夫问他并无什么重要之事只不过是仰慕他的武功罢了!”

软轿中传出那玄农女子的声音道:“那是我夫君。”紧接着轻轻一碰轿杠两个大脚婢女陡然肩起软轿放腿奔去。

韩士公高声叫道、“夫人可否把尊夫的姓名见告?”

但那软轿去势如风绕过了一个山角不见。

林寒青看那软轿去远一皱眉头道:“咱们走吧!”

韩士公道:“玄衣龙女果然还活在世上。”

林寒青道:“咱们被人逐下山来虽非什么重大的事但总是有失颜面老前辈还有兴致去管别人的闲事?”

韩士公哈哈一笑道:“兄弟不是我这老哥哥的说你江湖上的把戏你还得跟老哥哥学上两年戏法人人会变但却各有巧妙不同。”

林寒青淡然一笑道:“晚辈实在想不出玄衣龙女和咱们有什么关连?”

韩士公庄严的说道:

“我未上连云庐前一直认为那天鹤上人遁身玄门旨在避世坐观松鹤傲啸山林不愿和武林人物来往但此刻我对他看法却已然大大的改变了那连云庐上不但不是咱们想象的清高之地而且倒似是一处秘密号施令的枢纽天鹤道长不肯和武林人物来往完全是掩人耳目伪装这是武林中数十年的一大隐密如若能够揭穿那不但将震动江湖而且可一举成名天下黑、白两道都将对咱们刮目相看了。”

林寒青道:“老前辈可认为那连云庐上是一处藏污纳垢的所在么?”

韩士公沉吟了良久道:“此事在下甚难断言但我心中却有着甚多疑点天鹤道长为人的心机甚深此人的一切作为实非常人能及万……”地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一向活动在云、贵边区的玄皇教有谁知他们竟然早已在江南武林道上布下了分舵暗中网罗了甚多江南好手。又有谁知名不见经传的六星塘隐居着一位绝世奇人。失踪数十年的玄衣龙女竟和天鹤道长早有来往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天南二宝竟然在连云庐上出现。这些事每一件都足以震动武林但却都不为世人所知唉!老夫虽然感到疑窦重重但却无法想透个中原因……”

林寒青接道:“怎么?你可是感觉到这些事彼此都有着连琐的关系么?”

韩士公道:“我不过有此一想但却无法把他们接得起来……”

他微微一顿又道:“以老夫数十年江湖的经验而言短短一两日内连云庐必然将生惊人的大变也许这大变已开始动你如不信咱们找一隐密之处隐起身来暗中查看、查看。”

林寒青似是已被韩士公挑动了好奇之心略了沉吟说道:“在下听凭老前辈吩咐!”

韩士公目光转动四下的打量了一阵扬手指着正南方紧靠山壁的一株虬松说道:“那株虬松生的枝叶密茂而且视界良好既可隐身亦可监视四面动静。”

两人奔了过去隐入那密茂的枝叶之中借机闭上双目连气调息坐以现变。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正东方一钩新月亦被浮云掩去星光闪烁忽明忽暗夜风强劲松涛如啸深山的静夜是这股的幽沉、凄冷。

那一座筑建在山道要隘的茅屋里突然开亮起一片灯火。

两人距那茅屋虽还有一段极长的距离但夜暗灯倍明在灯火照明下隐隐可见那茅屋中的动静。

韩士公低声说道:“兄弟老哥哥的看法不错试想那座茅屋乃通往连云庐的要道依理而言隐密也来不及夜半之间却在室中燃起了灯火分明是别有作用。”

林寒青点头应道:“老前辈所料不差。”运足目力向那茅屋望去。

果然那茅屋中有了变化一盏红灯高高升起在室外一株高大的松树之上。

夜风中那盏红灯不停的摇摆。

韩士公低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啊!震动江湖的大秘密即将要在咱们四目之下揭穿了……”

林寒青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韩士公低声说道:“老前辈禁声有人来了。”

夜风中传过来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两条人影急如离弦弓箭一般急急的奔了过来。

林寒青纵目望去只见两个道装佩剑的童子疾奔而至闪电而过奔向那茅屋中去。

韩士公低声说道:“如若我判断不错这两个道童可能是查询咱们的行踪。”

林寒青道:“咱们既未经那茅屋出去定然是隐在此山之中狭谷不长两侧绝壁只怕要被人查出隐身之处。”

韩士公道:“据老夫的看法只怕他们已没有很多的时间搜寻咱们了。”

谈话之间遥闻衣袂飘风之声又有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林寒青凝神望去只见来人中一个道装佩剑童子和一个青色劲装少女。

那少女和寒月的年龄相若但举动俐落奔行的度惊人看武功似是要较寒月高出甚多。

两个迅快的由韩士公和林寒青隐身的虬松前面奔过冲入那茅屋中去。

韩士公低声说道:“看样子他们倒不像是在搜查咱们哈哈!这是一幕精彩紧张的好戏咱们倒可以大饱一场眼福了。”

说话之间突见那些奔入茅屋中的三个道童和那青衣少女重又退了出来拔剑在手分成两路搜寻两侧的草丛、矮树挥剑拨着找的甚是仔细。

林寒青低声说道:“老前辈咱们这藏身之处只怕难以逃过他们的耳目还是早些换个藏身之处吧!”

韩士公道:“这道狭谷宽不过两丈两侧峭壁有如刀削一般除了草丛松叶之外那里还有可资藏身之地万一被他们寻着也只有挺身而出了。”

这时两个道装仗剑的童子已然搜寻到两人隐身的虬松之下。

阴云掩月星光暗淡这株虬松枝叶又极茂密两个仗剑道童虽然停身松下也无法看到两人。

但那密茂的虬松已引起了两人的怀疑左面一人俯身捡起一块山石抖手投出。

山石挟一片啸风之声割开了密茂的枝叶飞掠韩士公头顶而过击在陡立的峭壁上。

韩士公一面运集真气凝神戒备一面闭住呼吸不作理会。

只听右面一个道童说道:“这虬松茂技密叶乃极好的藏身之所你替我把风我上去瞧瞧。”

林寒青暗暗忖道:这虬松枝叶虽密但不过一丈方圆既难免被他们找到倒不如堂堂正正挺身而出的好正待现身跃下突听遥遥传过来一声呼喝道:“在这里了。”

松树下两个仗剑道童应声疾奔而去。

韩士公长长吁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他们找到了……”心头突然一动接道:“奇怪呀!难道这狭谷之中还隐有高人不成?”

林寒责分开枝叶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风驰电闪一般奔行在狭谷道上两条人影紧追身后但山谷狭窄那人只能直线奔行势非要被这两个迎截过去的道童拦住不可。

那人大概已看出无法再逃索性选择了一片较为宽敞平坦之地停了下来准备迎敌。

眨眼之间追兵已至两柄长剑打闪齐齐刺去。

林寒青、韩士公虽有着过人的目力但在幽沉的夜色中也无法看出双方动手的详细情形只见三条人影奔闪追逐起落翻腾剑光明灭一看搏斗的情势似是十分激烈。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那人的武功不弱只不知在这等生命相搏的险恶局势下他何以仍不肯动用兵刃?”

林寒青也觉着有些奇怪一个武林人物行动时大都应该带着自己顺手的兵刃。

突然间从那入山要道的茅屋中传入来一声长啸紧接着又是一盏红灯升起。

幽暗的幽色中那红灯显得特别的夺目也充满著神秘和诡奇。

两个迎上去的道童初时并无出手之意但闻那长啸声和目睹升起的红灯后突然齐齐挥剑攻上。

韩士公冷哼一声道:“天鹤道长的属下竟然是仗多为胜之辈。”

他心中已对天鹤道长有了极深的成见再见这诸多诡秘难测之事已认定了天鹤道长是一位故作清高笑里藏刀的伪君子是以对连云庐上所有的人都有了极深的恶感眼看他们以多欺少四柄长剑合力斗一个手无兵刃之人激动的油然生出了不平之气。

寒山静夜中四剑编织出一片森冷的剑幕把一个赤手空拳之人包围在中间力斗了十余回合境仍是未能分出胜负。

这时那位居入山要隘的茅屋又升起了第三盏红灯。

林寒青望着摇摆于风中的三盏红灯心头甚感奇怪不知这一盏盏升起来的红灯有何作用?

回头望去只见韩士公正自全心一意望着那五人凶恶的搏斗口中不停的低声喝骂一时间倒不便惊扰于他。

但情势演变一桩接一桩的生三盏红灯升起立时又响起了一声长啸紧接着那茅屋中行出来一列人影。

林寒青运足了目力望去也只隐隐辨出那似是一座奇形轿子由四个人抬着上面好像是坐着一个人。

另一边也出现了几条黑影疾快的奔来一时间情势突变使得他目不暇接。

双方的来势均极快倏然之间已到了恶斗之处。

那当先而行之人道施飘飘正是天鹤上人目光一掠场中那恶斗形势低声叱道:“住手!”

三个道童和那少女应声而住停下了手来各退五尺。

这时那奇形轿子亦行得极近了已清晰可见林寒青仔细一看之下心中登时一动。

原来那远远看去形如软轿之物竟然是一张长方形的软榻四个抬轿之人也都是娇小玲戏的女子。

软榻上坐着一个身披红纱的女子山风中垂纱不停的飘飞。

这时天鹤上人已然和来人照上了面彼此相距也就不过是七八尺远在天鹤上人的身后紧随着那白童颜的老人另一个全身黑衣面目冰冷身躯瘦长的中年大汉紧傍那童颜白老人而立手中倒提着一把长剑正是拦阻两人登山的那个冷漠的中年大汉。

只见天鹅上人单掌立胸欠身对那软榻上的女子一礼转脸望着林寒青和韩士公停身之处高声说道:“两位既然赶上了这场事情还是请出来看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亮异常字字如泄地水银钻入了林寒青和韩士公的耳中。

林寒青甚觉奇怪低声对韩士公道:“怎么?天鹤上人一眼就看到了咱们?”

韩士公道:“没有但他已判断出咱们隐身这株虬松之上这就是江湖的阅历咱们既被现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林寒青道:“晚辈亦有此意。”

纵身一跃飞下虬松大步向前行去。

韩士公紧随在林寒青身后而行两人行甚快眨眼间已近天鹤上人身侧。

那白童颜老人回顾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满天的浓云已被天风吹散开去云隙中透出来一片月光。

月光照着软榻上那身披红纱的女子呈现一副绝美的画面。

只见那飘拂的红纱之内只穿了一件兜胸和一条长仅掩及双胯的短裙粉腿玉臂红白相映赤着一双足披着一肩长柳眉弯弯瑶鼻樱唇微闭着双目端坐不动。

天鹤上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贫道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那身披红纱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目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暴射而出凝注在天鹤上人的脸上冷笑一声道:“家师阴灵相佑道长竟然还活在世上?”

天鹤上人仰天一阵大笑道:“贫道如若早日死去岂不是要姑娘白费了十五年的时光?”

那身披红纱的女子双手突然互声一掌四个抬榻婢女缓缓放下了软榻。

红衣女子缓缓从兜胸之中模出了一封密函投掷过去道:“家师绝气之前留下此书你先看过咱们再动手不迟。”

天鹤上人接过密函启开封口就月光下看了一遍脸色突然大变长长叹息一声道:“贫道一时失误铸此大错如今悔恨已迟愿以余年补偿此咎。”

那白人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密函抓去口中说道:“信上说些什么?”

天鹤上人反应奇快右手一挫收了密函苦笑一下道:“哎!贫道已是年近古稀之人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何况此去也未必会死……”

微微一顿又道:“我一生淡泊名利无事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连云庐上四个随我多年的采药童子尚望白兄照顾一二也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白人双目圆睁突然横跨两步拦在了天鹤上人身前冷冷对那身披红纱的女子说道:“天鹤道兄修养功深已不愿和人动手但老夫却是个俗凡之人姑娘想带走天鹤道兄不难但得先胜了我白奇虹手中宝剑。”

韩士公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打了一掌身躯微微一颤不自禁失声叫道:“白奇虹白奇虹……”

林寒青回头望了韩士公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识得他么?”

韩士公道:“大大的有名人物何只区区一人识得天下武林人物不知其名的绝无仅有但见过其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只见那身披红妙的女子秀眉微耸冷冷说道:“你既要强行出头武功定是不弱……”

天鹤上人突然一伸右臂拨开了白奇虹肃然说道:“白兄如若还念在和贫道一场相交份上请勿插手其间。”

白奇虹微微一怔缓步退到一侧。

天鹤上人对那红衣女一挥手道:“咱们走吧!”

身披红纱的少女嫣然笑道:“我原想要有一场恶战的却不料这般容易……”

天鹤上人叹息一声道:“贫道不愿和姑娘动手。”

红衣女笑道:“百毒仙子之名决非虚传你如心中不愿束手就缚不妨动手一试。”

天鹤上人双眉耸动肃穆的面上泛起怒意但他瞬息之间又平复下去缓缓说道:一贫道就是任凭姑娘处置。”

红衣女笑道:“我要替你加上一些刑具。”

天鹤上人道:“贫道束手就缚。”

红衣女低啸一声铺满兽皮的软榻上突然跃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向天鹤上人扑了过去。

林寒青一皱眉头暗自忖道:“这是什么暗器难道还会自动锁人不成?”

只见那金色光芒绕着天龄上人转了儿转自动停了下来。

群豪仔细看去无不骇然原来那飞起的金色光芒竟然是一条奇形的怪蛇粗如大指口中吐着闪闪的口信蛇身在天鹤上人前胸盘绕两圈又在颈间绕了一周仍有着两尺多的蛇身不停的在天鹤上人头上转动昂吐信极是可怖。

只听那红衣女子格格一阵娇笑道:“我这金线蛇乃夫下罕有的毒蛇之下不但口中剧毒立时可以置人死地而且蛇身也坚牢无比不论何等锋利的兵刃都别想斩得断它……”

四周的群豪眼看那毒蛇能够自行跃起扑火举动之间似是听着那红衣女子的操纵心头都觉骇然不知她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使这毫无灵性的毒蛇听命行事。

这时浓云尽散明月照人月光下只见那身披红纱的百毒仙子玉容如花妖艳欲滴白肤欺雪撩人统念想不到这等绝色玉人竟然是一个弄蛇之人。

只见她两道秋水般的眼神缓缓由四周群豪的脸上扫动一面接道:“诸位那一个内心不服不妨出手……”焕然住口目光却停在了林寒青的身上。

林寒青冷笑一声缓缓转过头去。

百毒仙子樱唇启动低沉的接道:“诸位之中如若有人暗中出手施展什么鬼计这金线毒蛇只要回一口立时可以使天鹤上人中毒而死。”

纵身一跃跳上软榻接道:“咱们走吧!”盘膝坐在了软榻之上。

四个美丽的婢女抬起了软榻放步而去。

月光下只见那兽皮铺盖的软榻四周伸出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蛇不停的转动蛇头吐着口信。

林寒青的心中一震低声对韩士公道:“怎么?她那兽皮覆盖的软榻下可都藏的毒蛇么?”

韩士公道:“江湖之上能人无数那奇奇怪怪的事更是多的不胜枚举。”

只见那百毒仙子安之若素的在无数奇形怪状的蛇头环绕之下乘榻而去。

天鹤上人亦步亦赶的紧随在那软榻之旁盘绕在他身上的金线蛇有如替他戴上了一条金色的刑具。

白奇虹突然仰天长长吁一口气满头白无风自动放步追了上去。

韩士公本来十分恨恶天鹤上人但此刻却又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同情之心低声对林寒青道:“兄弟咱们也追上去瞧瞧吧!”

所有的人都不觉的提起了脚步紧随白奇虹身后追着那软榻而行。

林寒青只觉无数的疑问不停的在脑际盘旋想不出何以天鹤上人竟然甘心束手就缚让金蛇缠身随着百毒仙子身后而去。

忽然间脑际间灵光一闪自言自语说道:“是啦!关键就在那一封密函上了。”

韩士公道:“什么?那封密函。”

林寒青道:“不错天鹤上人肯于束手就缚那密函定然有着甚大关系。”

韩土公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倒是不错咱们只要能把天鹤上人身上藏的密函取到那就不难了然其中的隐密了。”

说话之间已然走近茅屋。

只见一个全身蓝布裤褂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垂手站在那茅屋前冷冷的望了百毒仙子一眼脸上肌肉颤动充满着激动、盆怒。

百毒仙子微闭着双目看也未看那蓝衣人一眼四个小婢抬着软榻擦着那蓝衣人身侧而过软榻上蛇头晃动蛇信伸缩几乎碰在那蓝衣人的脸上。

但那蓝衣人却有着无比的镇静对那些将要触及在脸上的蛇信竟然是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移注到紧随在软榻后面天鹤上人的脸上口齿启动但却不闻声息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天鹤上人停下了脚步望着那蓝衣人微微一笑道:“这一座茅屋绊住了你的双足耗去了你数十年有用的岁月此去茫茫无归期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蓝衣人黯然泪垂缓缓应道:“吉人天相此去定然无恙崔亥当终身茅屋等待主人归来。”

天鹤上人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筵世界无长生的药方我此去虽然未必定死但亦将终老其他理骨他乡你们不用等我了。”

崔亥屈膝拜伏于地止不住双目泪涌急急说道:“崔亥只要有三寸气在决不坐视……”

天鹤上人摇头笑道:“此去本是我出于自愿岂可再移恨于人你们不用妄生救我之念招惹起一场武林纷争唉!我已是年近古稀之人死亦何憾!”

只听软榻上传过百毒仙子冰冷的声音道:“快些走啦!”

白奇虹双目尽赤应声喝道:“金线蛇何足为恃试试老夫剑锋如何?”喝声里青虹暴闪斜里削了过来。

他身法奇快一闪而至一片寒芒笼罩住那金线蛇头。

忽见天鹅上人身躯一仰疾快的闪避开去飞起一脚踢向白奇虹的小月复。

白奇虹陡然一收疾冲的身子退后五步手横短剑激动的说道:“道兄当真要随这妖女而去么?”

天鹤上人答非所问的说道:“天南二怪各负绝技白兄妥善为应付最好是婉转说明事情经过免得惹出一场杀劫……”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令媛才华绝世可惜身患奇症但愿上天见怜白兄早日寻得灵药使令媛玉体康复……”

他仰天长叹一声道:“目下江湖乱象已蔚骇浪惊舟星火燎原虽然不借此行但未必就能使乱源平息令媛实此中舵手……”

遥闻娇声传来道:“伯伯慢行一步侄女儿送行来了。”

转头望去只见一顶青色小轿由二婢肩行疾来眨眼之间已到了几人停身之处。

轿帘起处走出一个身体娇弱的白衣少女。

明月高挂华光似水只见她手扶轿杆缓步而行衣袂和长齐飞白衣共雪花一色珊娜行来弱不胜力。

天鹤上人道:“山风强劲贤侄女何苦多此一举不送也罢。”

白衣女举手扶住了身侧一个青衣女的香肩说道:“伯伯仁义胸怀足可感动天地侄女儿如能再活三年当可亲眼见武林中高人盛迎伯伯归来。”

天鹤上人凄凉一笑道:“只怕此骨已难理连云庐上。”

白衣女挥手笑道:“伯伯放心去吧!莫愁前路无知己此去谁人不识君。”

天鹤上人精神一振仰天大笑道:“百年人生如一梦但求此心共月明贤侄女多多保重我要去了。”

放开大步紧追那软榻而去。

白奇虹望着天鹤上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激动之情与时俱增长啸一声放步追去。

忽听那白衣女尖声叫道:“爹爹!快请留步……”

她身体衰弱说话向来是有气无力这一声尖叫用了她全身的气力话未说完突然连连咳嗽起来。

白奇虹停下脚步回身说道:“孩子你该上轿去休息下了夜寒风冷你如何承受得住?”

白衣女右手捧心咳了两声道:“您成全了伯伯吧!”

白奇虹茫然说道:“孩子你可知道你那天鹤师伯到那里去的么?”

白衣女道:“我知道他要去断肠谷五毒宫……”

白奇虹接道:“你可知道五毒宫是一个什么去处?”

白衣女道:“集天下毒物人间之鬼域。”

白奇虹叹道:“孩子你从未在江湖走动过怎知这等隐密之事?”

白衣女道:“女儿和天鹤师伯对奕赢得他这场隐密……”忽然一皱眉头仰身向后栽去。

站在一侧的青衣小婢伸手一把抱住了那白衣女放入轿中抬起青色小轿匆匆向来路奔回。

白奇虹长叹一声紧追那青色小轿之后而去。

林寒青回顾了韩土公一眼道:“老前辈可知道那断肠谷五毒宫的所在么?”

韩士公沉吟了一阵道:“似曾听人说过只是一时间想它不起了唉!今宵之事当真把老夫看糊涂了。”

林寒青低声吟道:“莫愁前路无知己此去难人不识君咱们用不着多为此事费心了走吧!”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道:“走吧!”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寒夜凄风中只余下了那身着蓝布裤褂和那面容肃冷的黑衣大汉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天鹤上人背影消失的去向呆呆出神。

夜风飘起了他们的衣袂有如泥塑木雕的两尊石像不闻一听叹息也不见一滴泪水但那深沉的哀伤却从两人木然的神态中流露了出来。

韩士公不时回头望望那木然的两人心头泛起无限凄然之感低声叹道:“看不出这两个倒是性情中人。”

忽听一声低沉的叹息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人凄泣之声。

林寒育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面放腿而行一面不停的哭泣。

这人正是适才和几个道童动手之人只听他哭的声音愈来愈大似是把胸中无限伤心事尽都付于一哭中。

韩士公生平最是爱管闲事忍不住高声喝道:“喂!朋友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什么事使你这等伤心?”

那黑衣大汉恍如未闻韩士公喝叫之言仍然放腿疾奔而行。

韩士公横里两个飞跃拦住了那劲装大汉的去路说道:“朋友可是有耳疾么?”

那劲装大汉拂拭一下面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冷冷的喝道:“格老子你是什么人?”此人一口四川上语但声音却十分宏亮震耳。

韩士公微微一笑道:“在下见兄台哭的十分伤情好心相劝。”

那劲装大汉本已停下了哭泣之声听得韩士公一提又不禁放声哭了起来。

韩士公一皱眉头道:“兄台有什么伤心之事何不说将出来在下或可代为分担一些悲凄。”

那劲装大汉举手一挥泪痕道:“男子汉大丈夫生死安足放在心上我不过是为天鹤上人悲痛罢了。”

林寒青心中惦念着那瓶千年参丸和周簧的生死之事恨不得插翅飞回缠山青云观去对韩士公爱管闲事一举大为不满但听那劲装大汉说为天鹤上人悲痛之言再也按耐不下好奇之心忍不住问道:

“你为天鹤立人悲痛什么?”

那劲装大汉长长叹息一声道:“他为咱们武林同道不惜舍身轻入毒宫这是何等壮烈的举动可是天下人又有几个知晓其中内情知道天鹤上人舍身挽救武林浩劫的壮举?”

林寒青;“这么说将起来你是知道的了?”

那劲装大汉道:“我自然是自知了。”

林寒青道:“兄台可否把其中内情说给在下等听听也好让我等为兄台分担一些悲苦。”

那劲装大汉打量了林寒青一眼突然大声喝道:“不行!我现在没有工夫和你们说话快闪开路!”

右手一挥横向林寒青拨了过去。

林寒青一吸小月复腿不屈膝脚不抬步愤然向后退开三尺韩士公却横跨两步拦在身前冷笑一声说道:“兄台出手就想伤人不觉着莽撞一些么?”

那人先是一怔继而怒声说道:“格老子伤了你又怎么样?”扬手一拳劈了过来。

韩士公右手一翻横里斩去口中朗朗喝道:“好个霸道的人。”

那劲装大汉不再言语连拳如风连环击出招招带着啸风之声势道极是威猛。

转瞬之间两人已相搏十三四个照面韩士公陡然疾攻一掌闪到一侧说道:“兄台拳势威猛江湖上甚是少见可是川中三义中铁拳贾飞兄么?”

那劲装大汉微微一怔道:“兄台何人怎生识得兄弟?”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老夫韩士公……”

铁拳贾飞一抱拳道:“久仰久仰原是老猴儿……”他为人带着三分浑气话说出口才觉失言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韩士公豪情飞扬哈哈大笑道:“武林朋友叫我老猴儿的也不止贾兄一人不用放在心上何况老夫和贾兄的两位义兄都是多年教交川中三义只有贾兄还未见过今宵有线幸会。”

铁拳贾飞道:“兄弟常听两位兄长谈起韩兄豪情快人今宵一见果是见面有胜闻名。”

韩士公道:“好说好说在下替贾兄引见一位武林后起之秀他的年事虽轻但武功决不在咱们之下……”

扬手指着林寒青还未开口铁拳贾飞已抢先说道:“就是这位么?”

林寒青淡淡一笑抱拳说道:“在下休寒青未学后进还望多多指点……”

铁拳贾飞从头到脚把林寒青仔细的打量了上遍老气横秋的一摆手道:“不敢当韩兄郑重推介林兄想来林兄定然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林寒青微微一笑仰脸望着天上明月也不和他争辩。

铁拳贾飞在川中三义中虽是排行最小但脾气却是三人中最坏的一个听得韩士公大大的夸耀一个年不过弱冠名不见经传之人心中已是大不服气此际再见林寒青那等冷漠神态心中更是恼怒冷笑一声道:

“兄弟如能有幸领教林兄几招拳脚也算得一大荣幸。”

林寒青回目望了贾飞一眼说道:“在下自知不是敌手。”

韩士公已知林寒青武功高强这位浑厚暴急的莽夫只怕难是敌手但眼看他苦苦相迫不禁心头有气高声接道:

“川中三义各怀绝技老大以十八路神刀威镇一方老二以朱砂掌名满江湖这位贾兄弟以一双铁拳成名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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