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江湖 第二十八章杀,只为吾辈良知

作者 : 浊酒

匪有情,官无义,该杀,便杀,只凭良心!我有一心,可鉴日月!

没有清风的吹拂,没有绿树的荫蔽,没有解渴的凉茶,春日的阳光已显灼热,将过往的行人,皆逼近了路边的茶寮。

然而春日的灼热却照不热人心的冰冷,漫天的阳光却照不亮人心的阴暗。

一群衙役似笑非笑的望着递过来的散乱铜钱,冷笑道:“老东西,你这几文钱,是在打发乞丐吗?”说着一巴掌将颤巍的双手直接抽开。

散乱的铜钱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老人苦着脸,敢怒不敢言,只能弯腰将落在地上的铜钱一枚一枚的捡起,在破旧的衣襟上擦拭干净,颤抖着,紧扣在手掌之中,仿佛这样可以握住他的生命!

行人中有人不忍,以同样的方式,捡起地上散落的铜钱,递给已是满头银丝的老人。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捡钱的行列中去,但却没有一人私自将钱藏匿起来,一枚也没有。一枚铜钱,只够买一个烧饼,但数十枚铜钱,却可以为一家四口备上一桌丰盛的早餐,但在这茶寮之内,却没有一人将铜钱私藏,藏进自己的衣襟之内。

五个衙役冷眼旁观,仿佛众人的行为在其眼里只是一群不知所谓的动物,是一种可笑的举动。老人弯着腰,眼神虔诚,仿佛地上的这些铜钱就是自己的生命,就是自己的信仰。

随风不知道,众人不知道,只有老人一人知道:“自己的老伴病重,需要及时诊治,这些钱,就是自己的性命,或许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老人不顾沾满灰尘的铜钱,或跪着,或弯着腰,或趴伏着,一枚一枚的将其捡起,收好。老人佝偻着身躯,蹒跚的向一枚铜钱走去。

弯下腰,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褶皱的皮肤犹若苍松柏的树皮,被岁月侵蚀,只余下苍老,颤抖着模向铜钱,可就在此时,一个兽皮虎头靴踏在铜钱之上。老人抬起头,顺着虎头靴向上望去,只见一个衙役似笑非笑的望着老人,脸上挂着不屑和嘲弄。

老人慢慢道:“这位大爷,麻烦你挪一下贵步。”

“我要是不呢?老东西,今天爷把话撂在这儿,没有二两银子,今天老子掀了你的摊子,拆了你的骨头。”衙役冷笑着。

“二,二两银子,大爷是在开玩笑,我们小本买卖,一年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在老人的心中一是天文数字,够自家过一个新年了,够给自己老伴看病了,够给自己的孙子添置几件新的丝质衣服,够自己一家开开心心的生活一季了。

对于贵人富人有钱人而言,一两银子或许只够一只金丝雀的一顿饭,或许只够自己孩子的一个玩具,或许不值自己茶余饭后的一块糕点。

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用同一种思维,用同一种方式去想问题。或许对于富人贵人而言,和气生财,破财免灾是最好的办法。但对于老人而言,豁出性命,也没有这地上的几文钱重要。

“老头,给我们哥几个几个酒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一个衙役喊道。

“对,识相的快点,别耽误老子的时间!”

老人哆嗦着,颤抖着,没有理会不停叫嚣的众衙役,继续弯下腰,去捡那地上零散的铜钱。

春日的阳光照射在树荫处,将老人埋没在阴影之中。

“嘭”,只听一声响动,只见先前叫嚣的衙役直接将一个桌椅掀翻在地,茶壶、海碗,乒乒乓乓的散落一地。或许是觉得自己的颜面受损,或许是纠结于老人的顽固,一众衙役一齐将简易的茶寮,砸得稀烂。

其中一个衙役还狠狠的踢了老人一脚,将老人踹翻在地。老人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起身,这一脚,或许不是很重,或许要不了老人的命。但这一脚或许将老人的希望连同最后的梦想,一齐踢得粉碎。痛的不是人身,而是人心!

“还有没有王法”。

“怎么这样子啊!”。

围观的众人再也不忍,纷纷出言指责。

“哼,少他妈多嘴,王法,老子现在就是王法。告诉你们,若想在清水镇这一亩三分地立足,首先就是要让老子满意,要不然,哼哼,这就是下场。”一个衙役看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呵斥道。

围观的众人顿时噤声。围观的众人虽然很同情老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得罪这群人。或许日后有一日,自己也会被围观。兔死狐悲,一种哀然的气氛在众人间不经意的产生。

对于这一群人而言,自己的做的最后努力就是在心中诅咒这群该死的人,在日后接济一下这受伤的老人。

对于随风而言,自己或许可以将这当做一场闹剧,或许可以将这当做一件茶余饭后的趣事,或许可以一笑而过,感叹人世间错乱的人伦道德。

对,自己是可以事不关己,是可以一笑而过,是可以不管不顾,但这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吗?

没能力管,自己或许只能默然、嗟叹,但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之时,还能如此的漠然吗?

清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尘土,将整个茶寮遮掩起来。

清风呼啸,只是一瞬,当漫天的尘埃撤去,茶寮又恢复了刚才的嘈杂。围观众人拂去眯眼的沙尘,准备再去感悟人生的无奈与悲情之时,却惊奇的发现,世间原有朗朗乾坤。

茶寮已经破损不堪,桌子、椅子、茶壶、茶碗此时皆在地上打着滚,控诉着这不公的待遇,然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仅是这些,倒在地上的还有那些嚣张跋扈的衙役。

众人皆不明白,上一刻还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人为何会在下一刻如同一条条死狗般,静静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躺在地上的众衙役,宛若上一刻倒地的的老人,无力的颤抖着,绝望的沉默着。他们不明白,为何会在自己的地盘,在这荒山野店,会有这么一出意想不到的戏码。这是以往几年来从来也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围观的群众,涨红着双眼,手上的的青筋暴起,是愤怒,是紧张,是害怕,还是激动、兴奋?

心思单纯的众人,不会有如此之多的慨叹,他们只是想欢呼,想呐喊,想将这积压在胸膛中的满腔正义发泄出来。谁是英雄,谁是好人,这一刻都显得那么的无关紧要,在场围观的众人,倒地的老人,或许才是这真正的英雄。平平淡淡,及吾所能及之力,这就是真,这就是理。

老人已经在路人的帮扶下缓缓地站了起来,地上的众衙役也阴沉着脸,踉跄的远离了众人的视野,只不过在他们回身的瞬间,留下了满腔的怨恨和冷冷的眼神。

当一众衙役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时,茶寮内响起了嘘寒问暖之声,众人忙活着将还算齐整的桌椅茶碗摆放整齐,为老人拂去身上的泥土尘埃,为老人双手奉上几倍的茶资,他们是另一种帮扶,是另一种帮衬,是生活在社会底层人们的一种善良而又些许懦弱的奉献。

谁也没发现,谁也不知道,就在一众衙役消失在道路尽头之时,一个衣衫褴褛,肩头站立着一只黑色乌鸦,脸上带着仿佛永远也不消退笑容的青年也悄悄的离开了茶寮,消失在路的尽头。

同一条路,在不同人的眼中,在不同人的脚下,可以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

……

“海哥,为何要走,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为何要走!”一个衙役抹着嘴角的鲜血,对着其中一个年长的衙役不满道。

“咳咳,给老子闭嘴,虽说对方是趁我们不备,但在一瞬间就将我们五人击伤。可见对方的武功在你我之上,我们还是离开的好。等过一阵子,我们再找那个老东西算账。呸,他妈的可真晦气!”年长的衙役捂着胸口,一脸铁青,吱声骂道。

“还是海哥英明,我们连对方的样貌也未看清,就受了伤,我么还是离开的好,我想对方只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老子要他好看!”一个衙役腆着肚子,低声应和。

“嗨,我说刘麻子,你小子只会说大话。报仇,你连对方的相貌也未看清,找鬼去报仇啊!”一个衙役嘲笑道。

“呸,我说二狗子,就你看清了,说说,他长什么样?”一个衙役对着刚才的人道。

“我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人是个年轻人,对了,他肩上还有一只黑色的鸟。”名叫二狗子的人道。

“对对对,我也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只黑色的鸟。可能是一只幼鹰。”一个衙役点点头道。

“是一只黑色的鸭子吧!我还听见它嘎的叫了一声。”另一个衙役反对道。

“统统闭嘴,你们现在还有闲情在这顶嘴,还嫌不够丢脸吗!”海哥骂道。

“哎,哎,海哥,你们看,是不是那只鸟。”一个衙役指着前面树杈上一只黑色的鸟叫道。

一众人顺眼看去,望着树枝上梳理着黑色羽翼的乌鸦,眼中闪现出一丝警惕。个个衙役的的手都瞬时移到了腰旁的刀柄上。

“还真是小心呢,不过没用的!”一声清朗而慵懒的声音从众衙役的身后传来。

“噌,噌”的拔刀声此起彼法,众衙役转身望着一脸浅笑的随风,个个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毕竟任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都不会有好脸色看。

“不知道是那条道上的朋友,在下王大海,若我兄弟等有任何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衙役海哥抱拳道。

一众衙役也松了松握刀的右手,毕竟长时间的紧握刀柄,身体乃至精神都会麻木,当看到一个年级比自己轻的年轻人时,武道境界也是不如自己时,下意识就会放松。

随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先前在茶寮,随风是趁着一众衙役大意,再加上一阵风沙,随风才在不经意间伤了一众人,而且仅仅只是轻伤。

一众衙役的武学境界皆是武士境,或许那个王大海还是武士境巅峰的修为,在先前突袭的过程中,随风还险些受了其一掌。

随风先让小黑出现在一众衙役的前面,让其产生一种惶惑和紧张之感,然后再现身,让众衙役再放松警戒,然后才是随风出手的好时机。

随风不是儒家的正义之士,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学究,对于这些欺压良众的恶人,没有必要讲究道义。

随风不是不想半道偷袭,然而任谁在受袭后,还敢大意,再受一次突袭。随风不认为对方会如此愚笨,事实也是如此,对方一众人在看到小黑的瞬间,也体现除了这点。

随风趁着一众衙役心神放松之际,身子如一阵清风,冲向王大海。擒贼先擒王,随风看的出来,王大海在众衙役中有很高的威望,武功也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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