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妃椒房擅宠:帝宫欢 【终章三】若离于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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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恨我!因为我曾那样对付你的母妃,所以,你才对我这样的报复,让我自以为能得到一切时,再突然间,一无所有!让我狠狠地再摔一次!这一次摔下,无疑会摧毁我最后的意志,让我再也站不起来,西陵枫,你好狡诈,明明恨我,却伪装成你还喜欢我!”风初初崩溃地继续喊出这一句话。

她怎么会忽略这关键的一点呢。

纵然,惠妃的死,对外宣称是惠妃自愿殉葬先帝于帝陵,且对于惠妃殉葬背后的真正缘由,知晓的人并不多。

纵然,彼时,西陵枫已沦为阶下囚,消息亦是闭塞的。

可,不代表,没有人会告诉西陵夙,也不代表,西陵夙对他母妃的殉葬,真的就置若罔闻。

是她的忽略,还是自始至终,她对自己于西陵枫心里的位置,太过自信了呢?

而当年,在和西陵夙达成盟约,由西陵夙拥护她成为太后的那一刻起,她本来不打算对惠妃这般狠绝的,只是惠妃的咄咄,终是让她逼着惠妃,用惠妃的殉葬,来换得太子的生。

其实,她早就清楚,西陵夙为了搏一个贤名,都是不会杀了西陵枫。

正因为瞧得清楚,她才借机,让惠妃哪怕心不甘,为了西陵枫也不得不殉葬先帝于帝陵。

说到底,她是恨惠妃的,倘若不是惠妃的缘由,她或许早就成了太子妃,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坎坷。

现在,决绝的话语,在这样决绝的时刻喊出,除了泪水滂沱,还有撕心裂肺的尾音。

在这样的雨歇风骤的时刻,只将这夜幕渲染出一道别样的墨彩悲离。

此刻,西陵枫仅是在唇边浮起一道无力的弧度,他早知道,母妃的死和她有关,可,却一直刻意地让自己去回避这个事实。

毕竟,宫闱的倾讹,永是没有对错的。母妃当初要的是什么,和如今风初初所要的,都是一样的,也都是带了执拗的偏执。

但,今晚,她亲口承认的这一刻,心里,微微泛起的,不是恨,只有无奈的辛酸。

然,她不会知道。

一如,她不会知道很多事一样,他亦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知道了,只会让人愧疚,还不如就这样下去,恨他的无情,反是能让她在民间活出精彩。

是的,民间。

民间淳朴的生活,会比宫闱的倾讹幸福。哪怕,没有锦衣玉食,哪怕,没有权势在握。

只是,这份幸福,需要时间的沉淀,方会品到。

待她品到的那一日,许是才明白他的苦心。

而他,却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啪!”一声狠厉的掌掴声响起,风初初被掌得扑俯到地上,精心梳起的发髻也被这一掌掴得散开。

接着,一柄七尺青锋剑直指向风初初的眉心。

执剑的人,正是昔日的隆王。

此时,庭院中,唯有他们三人。

先前伺候的那名丫鬟早被隆王随身护卫带到了外面。

在这一隅空间内,一切都仿似被彼时的雷雨摇曳得支离破碎起来。

刺客,隆王怒不可遏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风初初,风初初被这锋利的剑锋指住,却兀自轻轻笑着,丝毫不理会那剑锋的威胁:

“哈哈,你呀,不仅狡诈,其实不过是个孬种,要靠你弟弟来出这口气,好啊,杀了我,不然,真没人陪你去阴曹地府呢。”

“贱人,受死!”隆王低吼出这一句,那剑眼见是要刺入风初初的眉心。

“阿隆,不……要……”

一旁,西陵枫气若游丝的声音,终是让隆王手中的利剑再没有办法刺进一分。

隆王回身,目光锁在西陵枫奄奄一息的脸上,剑,只从他的手中,怅然落下,他朝西陵枫奔了一步,堂堂七尺男儿汉,脚下却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仅奔出这一步,却是屈膝及地,几乎是挪跪着到了西陵枫的身旁,一手抱起西陵枫,西陵枫的面若死灰,口里的血是止不住的涌出。

适才在马车上,纵然,他吩咐稍懂医术的士兵帮西陵枫处理伤口,可西陵枫却执意只在箭伤处做了最简单的包扎,甚至不允士兵将那柄断箭拔出。

拔出,意味着人必定会陷入晕厥。

不拔出,则意味着,拖过这么长时间,恁是当世神医在,许都是回天乏力的。

而,西陵枫不仅不拔箭,还执意要换上干净的袍衫,却是为了见眼前的风初初一面,这一面不啻是用命来见的,竟得了风初初这般势利地对待,让他怎能不怒,怎能不恼呢?

抱住西陵枫,他试图输些许内力,替他延住命脉,此时,随行的军医该已到了院门口,不管怎样,他希望去试一试,可,他甫要召唤,西陵枫却是无力地摇了下头,只提起一口气,道:

“隆……放了……她……”

说完这句,西陵枫的目光开始涣散,但,却还是撑尽全力飘向风初初,此时的风初初狼狈之极,脸上混合着泪水,也混合着跌落时,不慎沾上的泥浆,她就这样狼狈的趴在那,目光倔强地不瞧向他。

她不知道,这是他最后撑出的力气,来瞧她的最后一眼。

而之于他,哪怕,他不知道,这份选择对她是否是好的,但,却知道,这是他对她能做的唯一了。

因为,他成不了她要的那种人,所以,用他的死,来让她彻底断去争强好胜的心,对于她这辈子剩下的时间,远离那些争斗的纷争,谁说,就不是幸福的开始呢?

只可惜,终究还是牵连进了,宝王的性命。

宝王的蠢蠢欲动,加上一直在他身边怂恿谋逆,他其实清楚,哪怕今日不是因为他这件事,也是会败得彻底。

可,再怎样,他不忍搭进宝王的性命,反是希望通过他的失败,给宝王警醒。

于是,他起初只让宝王多带些亲信士兵通过扮演献艺人员,在殿外候着,殿内发生任何事,不到最后关头,让宝王切勿轻举妄动。

但,显然,他没有看透宝王的性子,在宝王站出来的那瞬,许就是逼着自己再没有回头路可言。

毕竟,纵贵为帝子,没有实权,在前朝处处受气,府邸亦是清冷几许,这样的日子,对自小就压抑的宝王来说,最终必是要求一个痛快。

不成功便成仁的痛快。

这样的性格,是年少气盛,亦是帝王天家的浮躁使然。

自古以来,能超月兑、看透的又有几人呢?

譬如他,哪怕,看透,却最终不能超月兑。

除了死之外,不能得的超月兑。

现在,他的眼帘很重很重,快要阖上的瞬间,唇中,又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接着是一声悠远的喟叹,从胸腔内徐徐溢出……

“枫!”隆王只喊出这一字,眼眶内想流泪,却是一滴都没办法流出,那些泪仿似凝结在了眼眶内,只让他的心,就这样随着西陵枫的手无力地垂落,一并坠落到从没有过的谷底。

风初初仍是别过脸去,不去瞧西陵枫。

其实,若她转过脸,应该也瞧不出清楚此时的西陵枫,源于,她的脸上满是泪水,这么多的泪水,好像是将这数年来,她刻意压制住的泪水,都悉数地要在今晚流干。

流干——

流干了,心底,干涸一片的时候,是否就不会难受呢?

是的,在这一刻,心底,难受到无以复加。

对于今晚的部署,有过千万种的设想,无非是败或者胜,无非是她的未来会以何种方式继续下去。

是默默无闻,还是继续风光无限。

只是,没有想到,西陵枫会用这样第三种方式做了结束。

用他的死,彻底断了她好胜的心,也彻底让她放弃追逐权力的梦想。

她该恨他,可,随着隆王声音的再次响起,她连这最后的恨,都顷刻间碎去——

“枫真是傻,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年,是惊闻先帝要赐死你,枫才不管不顾入帝宫求情,未曾想,最后,竟是被人说成拥兵逼宫!一切只是中了他人的布局。当年,他就敌不过西陵夙,今时,你却还逼着他去敌,是你,生生地逼死了他!”

什么?

当年,西陵枫拥兵入帝宫,是因为她?

对于这,她并不知道。

她知道的,仅是先帝急召她回宫,其后,是西陵枫拥兵入宫,接着,在那样的情势下,她只能依附西陵夙。

她知道的,仅是西陵枫或许是按捺不住,毕竟,先帝虽立了他为储君,可,对其并没有付以军事大权,反是前朝有谣言日上,说是先帝欲待等她诞下帝子后,改立她的子嗣为太子。

所以,她总以为西陵枫是计较的,总以为那一次的宫变,是生性懦弱的他第一次做了一回真男儿。

但,最终呢?

竟是为了她,才被人算计?

心口蓦地无以复加地难受起来,仿佛空气在一点一点的被抽离。

“你总以为枫对不起你,可,你永远不知道,他为你付出了多少。所以我瞧不惯,瞧不惯你这样贪婪的女人心安理得地做着你的太后,却转眼就能把枫忘记!好了,现在他为你死了,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一个男人像他一样守护着你,我不会杀你,不是因为,他让我放过你,而是,我突然间觉得——你不配,杀你这样肮脏的女人,还污了我的剑!”

隆王说完这句话,甫要将西陵枫抱起,院落那端,恰踉跄地走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只着了素白的锦裙,发髻简单的挽起,纵然,她的容貌没有风初初美丽,但,在这一刻,她浑身拢着的氛围,却使她看起来,比狼狈的风初初,更添了出尘的味道。

她,是胥雪沁,步入这处庭院,虽曾被隆王的护卫军用剑锋拦住,可,她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的夫君在里面,便推开那剑锋,走了进来。

那样的气势,竟是连隆王的护卫军都再拦不得。

而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现在,她的手上握着一张信笺,径直走到隆王的身旁,瞧着安详地躺在隆王怀里的西陵枫,明眸似水,却是一滴眼泪都是不会有,仅轻柔地蹲,从隆王的手中,接过西陵枫:

“我没有看,你留给我的这张信笺,也不会有任何人瞧得到,这张信笺,所以,我还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进侯府的妻子。”

这张信笺是彼时,宴饮时,西陵枫走到殿中前,给她的。

不用看,她就知道,是什么信笺。

无非是休书。

可,她不会要。

对于他的顾全,她不要!

说出这句话,她始终是微微笑的:

“哪怕,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可,没有关系,这一辈子这么长,不管你怎样,我都陪着你,下辈子,你把这欠我的喜欢还给我就是了。”

说罢,她将那信笺轻轻地撕去,瘦小的身子只将西陵枫搀起,缓缓朝院外走去。

自始自终,她没有瞧风初初一眼,因为这没有瞧,加上那番话语,却似在风初初心里剜去一刀般难耐。

风初初豁然从地上爬起,想要去阻止那女子离去的步子,隆王却站到她的跟前,拦住她的去路:

“这一辈子,他用自己的命还了你所谓的情,现在,他不会再想和你有任何牵缠……”

阻住风初初的去路,直到所有人那群人都离开这座院落时,属于风初初的世界,一下子便空了。

虽然,不知道,这空的,究竟是世界,还是她的心。

而,到了此刻,还有分辨清楚的必要吗?

步子轻浮地踏在泥泞的院落内,哪怕,铺了鹅卵石,可,这条甬道,还是易打滑的。

现在,一个打滑,她虚浮的身子就跌倒在了地上,跌下去的瞬间,一如,曾经的她从最高的位置,跌落。

只如今,一切坚持的动力,在顷刻间失去。

瞧着胥雪沁远去的步子,竟有那么瞬间,她羡慕起这个女子来。

哪怕,西陵枫不爱她,胥雪沁却比她更有权利去陪死去的西陵枫。

这样的相陪,是不是也是种幸福。

若这辈子没有了希望,寄托于来生,谁说,不是幸福呢?

她呢?

这辈子没有希望,是不是干脆也提前去修一个来世?

一念起,虚浮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履鞋。

在民间,是不会有这种履鞋的,这种履鞋能有的地方,只是皇宫。

她微微抬起头,来的人,是玉泠。

本来应该还在皇宫内的玉泠,此时,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玉泠瞧向她的目光,是复杂的。

“玉泠……”

“是我。”

玉泠轻轻地应出这一句话,半蹲子,与她平视:

“我和喜碧,一直把你当做我们的主子,为你做任何事,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在主子的心里,我们的命就只如那草芥一样呢?”

悠悠问出这句话,她是唯一一个送喜碧上路的人。

犹记得,喜碧被赐死时,没有任何的哭喊恳求,只带着些许期盼望着囚牢的外面。

她知道,这份期盼,是因为谁,可,那一人,并没有来。

不是不能来,而是没有来。

那一人,就是太后。

本以为买通了怜香,这件事就能行得稳妥,却没有想到,最终,只让胥贵姬反咬了一口。

一名宫女能背叛主子一次,自然也能背叛新的雇主一次。

可,喜碧,是认了死理的人。

哪怕,风初初最终对她们弃之不顾,喜碧无怨无悔地选择死都不肯牵连进太后,纵然,这样的无怨无悔,对于太后的定罪,实是没有任何帮助。

但,喜碧终究是尽了心。

只是,太后呢?

在送别喜碧的那一日,不仅连太后的人等不到,甚至连太后一道恩旨都没有等到。

坤宫的规矩,哪怕主子身陷囹圄,对于赐死的奴才,仍是能发放恩旨的,这道恩旨便是准许奴才死后的骨灰能送归故里,不必由奚宫局统一洒落到宫内废弃的枯井内。

可,这道恩旨太后没有下。

等到的,唯有在后来,邓公公告诉她,太后为了撇清自个的关系,竟是说,对喜碧的所为,并不知情。

这样绝情的话语,从风初初嘴里说出,并不稀奇。

唯有,她和喜碧太过傻,太过效忠罢了。

只是,她终究变了,在邓公公问她,是否愿佐证风初初彼时和西陵枫的私情,如此,便准许她将喜碧的骨灰带出宫去安葬时,也准她出宫另谋生路,她在沉默了许久后,终是应允。

毕竟,风初初早已逝去,既然,生前,风初初对她们的一切,都放在利用的位置。

那么在风初初死后,她做出这些佐证,失的,仅是风初初的清名,换来的,是喜碧的骨灰能够还归故里,包括她,都能月兑离宫闱,回到民间。

这个交易,对她来说,是有着绝对的吸引。

于是,她应允了。

可,在今晚,她没有作证的机会。

一直待在朝华殿候命的她,自然看得到西陵枫的所为。

在那样突变的情形下,邓公公仍遵着允诺,放她带着喜碧的骨灰出得宫。

甫出得宫门,竟碰到胥雪沁,纵然,和这位夫人没有任何深交,但,总归知道,她是闲散侯的夫人。

身为闲散侯夫人的胥雪沁,许是由于同时是胥侍中的女儿,当朝新晋胥淑妃的妹妹,才没有被监禁起来,而胥雪沁只淡淡让她随她去一处地方。

在这处地方,她竟是见到太后。

没有死的太后,还活得好好的太后。

那瞬间,没有任何欣喜,有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太后如今的安好,是不是,反能让她看成,喜碧不过是彼时的替罪羊呢?

真正会死的永远是她们这些奴婢。

是做主子的,翻手云覆手雨的牺牲品。

但,或许,还有主子是不同的。

“玉泠……”此刻,太后抬起失神的眸子,睨向她。

喜碧淡淡一笑,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不需要她再佐证了,俨然是西陵枫出人意料的行为,让她的佐证在那时再无用处:

“主子,不管您怎样对奴婢,都不要紧。可是,您这次,确是错了。您知道,如若不是侯爷宁愿自己去担,都不让您出现,或许此刻,奴婢为了喜碧的骨灰和自己出宫,便会在朝华殿众人跟前,揭露出主子和侯爷那段私情。”

本来,应允这件事,她内心就受着良心的谴责,哪怕,最后,终究没有成事,这谴责却不会少一丝一毫。

只现在,在太后跟前说出这句话,她心里稍稍好受些。

而,方才,她进来时,却是亲眼瞧见,侯爷被胥雪沁扶着出得院门。

侯爷的脸色苍白一片,即便隔着段距离去瞧,她也明白大致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果然还是为了太后,付出了性命。

这一场场的权势倾讹,已经让太多人失去了性命,到头来,其实,哪怕得到那些许贪求的权势,谁又能抵过百年呢?

风初初的眸光愈发失神,她原以为,自己的谋算总是天衣无缝的,却没想到,再无缝,始终,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

一如今晚,西陵枫的慷慨赴死,何尝不是在不违背她的意愿下,选择的护全呢?

她不知道,玉泠何时抱着喜碧的骨灰盒走出院落。

只知道,最后,玉泠仿似对她轻轻说了一句‘保重’。

可,这句保重,让她又怎样保重呢?

纵然,这一辈子的路没有走到尽头。

但,却也是走得再没有了趣味。

“西陵枫,你以为,你这样走,我这一辈子就不得不记着你了吗?休想!我不会记着你的,好啊,你走,我陪你走,不论你到哪,始终还是不能摆月兑我,你欠我的,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你欠我的,欠我们孩子的,还没有还清!”

喊出这句话,她执起那柄剑,没有任何犹豫,只将剑从喉口划过。

锋利的剑刃切进肌肤的感觉是怎样的,没有体味过的人不会知道,那是一种,完全没有痛觉的冰凉。

是的,没有痛觉。

只要剑刃使得够快,能品到的仅是冰凉。

在这份冰凉中,她好像瞧到了,在那院落的梧桐树下,他青衫依旧地朝她走来,唇边含笑:

“真傻,何必这样呢……”

而她的手放进他递来的掌心,却是没有笑意,只带了嗔怨:

“我就是要这样,你欠我的,到了地下,还是要还!”

语落,他的掌心收紧,薄凉的温度中,她第一次,反手回握住他的手……

这是她意识涣散前,最后的景象,她的血很快融汇到院落泥泞的地上,和他彼时咳出的血融汇。

耳边,仿似传来那名丫鬟小如的喊声,可隔得那么远,很快,她再是听不见了……

在行驶得并不快的马车上,胥雪沁抱着西陵枫,哪怕,在这马车上,置了火炉,可,他的身子却是逐渐地冰冷下去。

她抱住他的手也随之冰冷。

一颗泪水,就这样滑落。

作为女子,她从来没有选择的命。

哪怕,她其实早亲自探得明白,院落内住的是谁。

可,她以为不去问,只等着,总归有一日,他会在晚归时,瞧到她守候的身影。

源于,她纵是不服输的女子,但,本质,亦是因循守旧的女子。

嫁了,便是嫁了。

哪怕,再怎样,是一辈子的事。

即便,他保留她的完璧之身,即便身为司空之女,她亦能再改嫁。

但,她不会。

只如今,在那女子跟前撕毁休书,名义上,这辈子,她仍是他的妻子。

而那女子,是亲手害了他的人,她终是以自己的方法,替他报了仇。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女子,知道男子对她的付出后,更难耐的。

哪怕,那女子,曾经心如铁石,恰愈会动容。

至于,玉泠的利用,亦是她算计人的第一次。

倘不是西陵枫最终选择了那条不归路,她本不会这么做。

说穿了,是她清楚她姐姐胥淑妃,若知道太后没有死,定是会有计较的,她不过借机提起,姐姐借机指给她玉泠这一条路罢了。

一步步的算计,互相的利用,这样的事,她只经历一次就够了。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她怀里的男子。

当今晚的宴饮。

看到他不顾一切,决然的说出那番话时,她没有再顾及手里的休书,因为,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她只瞧出慷慨赴死的绝念。

于是,在他挟持的西陵夙出得殿宇,她只让亲信守在那处院落外。

若他还能活着,最后会去的地方,一定是那里,而不是侯府。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果然,一切无法挽回。

现在,抱着她渐冷的身子,听到小梅在外面问:

“小姐,我们是回侯府吗?”

“稍作整理,去往岭南。”

她吩咐出这一句话。

只凭着感觉,岭南,定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惬意的地方吧。

因为,远离纷争。

因为,悠然闲适。

所以,她愿意陪着他回去岭南,这,亦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这辈子,尽了夫妻的缘分,只在岭南,用余生,去祈一段来世的福祉……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奕茗躺在床榻上,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汤的袅袅白气中,冷宫那幕仍是历历在目的。

彼时,她一心求死,所以,当玲珑的手钳住喉口时,她没有任何的反抗,仅是闭阖上眼睛。

可,玲珑钳住她喉口的手,几欲就要将她的喉口掐断,她开始觉到窒息时,玲珑竟是松了手,源于,被突如其来的一人击中后颈,晕厥在了一旁。

那一人,着的是黑色的夜行衣,有那么瞬间,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师父。

只定睛瞧时,虽不是师父,却是前来护她周全的人。

但,那人恰称,是受了萧楠的所托。

没有想到,师父还是托人救了她。

在发生那样大的变故后,师父,竟仍是不要她死。

如斯,她是否该继续活下去呢?

在那瞬,她是茫然的。

而那人,旋即问她是否要离开冷宫。

如果能离开,她当然要离开。

何止离开冷宫,她还要离开的,是这坤国的帝宫!

因着她身子不便,最终,还是用了千湄给她留下的令牌,坐着那夜行人不知从何得来的车辇,出得帝宫。

这一出去,心口却是那么积堵着,丝毫没有纾解。

也是在马车上,她才知道,护她周全的这人,并非未晞谷的族人,竟是觞帝使节中的一人。

这番进入帝宫,觞帝的使节一为恭贺西陵夙的大婚,二为的,就是她的近况。

那车辇自然是临时从宫里‘借’来的。

可,眼下,她这般离开,或许,会牵涉进觞国,这是匆忙离开间,没有顾及的。

是以,她的心口,根本没有办法舒展开。

那人担心着她的身孕,可她清楚自己的身子,这般的折腾,对胎儿纵然不好,但,不至于小产,只倚在马车中,一路行到这儿。

这是帝都中的一处民居,那一人甫要为她去传大夫,她却是唤住那一人,自己开了一付方子。

作为萧楠的弟子,对这些方子的拿捏,自不会逊于任何人。

煎熬好方子,还没有喝下,房室门口,却是进来一人,正是昔日的隆王。

隆王神色晦暗,只扫了她一眼:

“我奉前国师所托,陛下之命,这番来坤国,一是恭贺西陵夙大婚,二是为了被废黜入冷宫的你。”

顿了一顿,他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药盏:

“不管怎样,你若要出坤宫,我会遵着陛下的意思,不惜任何代价都带你出来。”

他口中的这番代价,该是被坤国察觉到,不惜和坤国的邦交关系继续恶化吧?

只是,彼时,她离开心切,却没有顾虑到这一层。

“谢谢,若因我影响到——”

“好了,都把你带了出来,再提其他的,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了解昨晚的大致情形,纵然,宫里不管发生怎样的突变,对她的失踪,同样会进行排查,但,只会查到,她凭着令牌出宫,既然凭这令牌出宫,也就和他人无关了。虽然,对奕茗来说,若有人不放过她,始终是道隐患。

可,他只是奉命行事,护得彼时的周全,而不是事事顾全。

对于奕茗来说,只看到,今日,隆王的脾气似乎十分暴躁,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去多问。

若要问,仅是问出一句:

“你刚说,是师父拜托的?”

时至今日,隆王自然知道,她和萧楠的关系。

“是。”

“那,我想见师父,是否可以?”

“这只是两年前,你师父辞去国师时,对陛下提的最后一个请求。至于现在,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未晞谷遭到血洗,谷主下落不明。所以,觞帝才愈加在意你的安危。”

什么?是师父早前就拜托的?

那么,这不过是师父早前的意思罢了!

对如今的师父来说,她只是‘背叛’未晞谷的罪人,是否有救的必要呢?

闭上眼睛,她的手在瑟瑟发抖。

她是否,还要继续苟且偷生下去呢?

却在这当口,月复部,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好似,被什么踹了一下。

恰是五个月来,第一次,孩子给予她的反应。

手,不自禁地覆上月复部,经历了那样一摔,以及出宫的颠簸,这孩子仍顽强地存活在她的月复中。

她真的狠得下心,让这孩子一起抹杀吗?

“既然出来了,好好调理身子,想不到,你还是怀上了他的孩子。”隆王低低说出这一句,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已经现形的月复部,隆王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咄咄,“何必紧张,我不会再伤到你的孩子,没有必要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是什么,只知道,隆王仿似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噤声。

一如她同样不知道,只差一点,她就能见到西陵夙。

源于,在隆王回来时,是带了昏迷不醒的西陵夙,而隆王不方便露面,只让副将上前,把西陵夙交付给匆匆赶来的海公公,简单交代了情况,只说,在宫外等候宴饮结束,无意中察觉一队行迹诡异的兵卒,尾随其,却发现跌落山路小径的皇上。

如斯,便由海公公带走了西陵夙。

许是隆王的私心使然,在得悉她被废黜入冷宫时,只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不过是她和西陵夙使了小性子,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废黜。

所以,在这一刻,他不希望,西陵夙见到她。

哪怕,西陵枫让他放过西陵夙,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将西陵夙交给海公公,却做不到,再多的。

倘若,西陵夙真的爱上这名女子,那么,最终失去,是否,能作为偿还,西陵夙带给西陵枫的伤害呢?

纵然,昨晚,他同样瞧得出,西陵夙并非真正想伤害西陵枫。

可,三年前的伤害却是在那,哪怕其后再如何改变,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这种代价,不论时间早晚,总归是要来的。

一如他付出的代价,便是要守护一个人,最终,还是失败告终。

而,许是因缘使然,在当晚,觞帝便传来了书函,书函上提及的,竟是有了萧楠的下落,此刻,萧楠在距离帝宫不远的城池,汴梁。

这个消息,隆王没有瞒奕茗。

今时今日,如果让奕茗周全地离开帝都,亦算是他完成了陛下的交代,他顺途,却是要去做自己没有做完的事。

奕茗在得悉这个消息时,眸光却是变得深幽起来。

倘若说,师父在汴梁,那怎么会在昨晚,于帝宫出现呢?

难道说——

她的眉心颦起,因着昨晚的颠簸,胎相是不稳的,然,再不稳,此时,她无法做到安然在这待下去,而与其说隆王看透她的想法,不如说,隆王亦是希望她去往汴梁。

虽然,此时的帝都,要出去,不是很容易,可,也因着昨晚的突变,对纷纷归国的外国使节,凭着通关碟牌,依旧是畅通的。

出得帝都的城门,她下意识掀开帘子,朝后望了一眼,那一眼,只让她的眼底起了些许的雾气。

这一日间,她没有去问丝毫关于西陵夙的情况,也正因为她没有问,隆王自是不会主动说。

假若,她问了,许是就会洞察出异样来。

可,她没有问。

仅是这般离开帝都,带着决绝。

然,再怎样决绝,眼底的那些许雾气却分明泄露了什么。

只是,彼时的她,没有察觉罢了。

由于借着使节归国的理由,隆王和她一起离开帝都,三日后的清晨,她的车队便已抵达汴梁,而隆王同她在此分道扬镳后,继续往岭南而去。

他这番不惜涉险,悄悄随使节进入坤国,为的,只是再看一眼西陵枫。

没有想到,这一看,却成了诀别。

如此,他自是要去送西陵枫最后一程。

奕茗的身子一路颠簸下来,幸得银针的控制,总算没有大碍。在丫鬟搀扶她下车辇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栋古朴的宅子。

老嬷嬷上得前去,叩响那门时,开门的是一名小厮,她只出示了未晞谷的那张铭牌,便被得允入内。

大厅内,赫然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听到她的脚步,转过脸来,竟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人,她的父亲——奕傲。

奕傲看到她时,是惊愕的。

但旋即,朝她伸出手来,她几步上前,奕傲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月复部:

“茗儿——”唤出这一句话,奕傲的嘴唇哆嗦着,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她想俯在父亲的膝上,却因为月复部的隆起,终究是不能了。

仅这样任父亲搀着她的手,止不住的,是泪水滑落。

而这份泪水,在回廊外响起步子声时,再变得没有办法遏制。

那里,在晨曦的微光下,走来的那袭青色的袍衫,是她不会陌生的。

正是她的师父——萧楠。

作者题外话:几个疑点解答,因为前面我没写明白,这里做一下提示:

1.奕茗的阿娘在膳房,没被人认出是钦圣夫人的娘,原因是先前阿娘和阿爹只到过乾曌宫,也可以看做是西陵夙刻意不让人见到他们。毕竟,两人是没有任何背景的百姓,这算是一种顾全。

2.千湄的尸体从密殿到了外殿,包括那送饭的小太监都不见了,但,令牌却出现在她手里。其实这里,我没挑开了写,我下面会想办法切进去写明的,本来以为大家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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