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妃椒房擅宠:帝宫欢 【冷宫薄凉欢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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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夙的手抚过蒹葭在外的肩膀,接着,他收手,把自己的中衣解开,褪下后,旋即披在她的身上:

“等到回来时,再把自个交给朕。”

她的神情随着他这一句话,有明显的一怔。

而他的思绪又飘回了今晚,听着大戏,奕翾带着醉意在他身旁说出的话——

彼时,他并没有一丝醉意,纵然奕翾频频劝酒,他却仅是沾了几滴酒便不再用。

酒至酣浓,舞至**时,邓公公却是急急上来禀道:

“皇上,刚得了消息,今晚恐怕会起大风,还请皇上、娘娘避风。”

这次出行,西陵夙随行仅带了邓公公、眉妩两名近身伺候的宫人,另带了傅院正。

海公公因着是内侍省的总管,是留在帝都的,邓公公伺候着帝君,也自然更为卖力。

而戏台搭在楼船最高的一层,虽然视野开阔,不过由于四周没有遮挡,若起风,是最易受寒的。

可,今日本来就一直风势不减,所以哪怕在戏台听戏,除了正对戏台的那面,其余几面都用厚厚的帐幔来遮去风势。而,现在邓公公特意来禀,显见稍晚会的风该是会更大。

然,西陵夙并没有立刻应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用眼角余光瞧了一眼身后的楼船,依稀可见,楼船二层,有茜纱窗幔的被风吹得扬起,可见,她是没有关阖窗户的。

哪怕,这些事,自有宫女费心,但,他知道她的脾气,喜静的时候,会摒退所有宫女,自然这窗,若她不掩,便也无人会去掩。

而她虽然素来是怕冷的。

如此一想,倒是挂了心,许是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端倪,即便奕翾带了醉意,都窥得清楚他的心思:

“皇上,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是这戏不好听,还是担心起风吹着了什么?”

奕翾多喝了几杯酒,眼下更是脸色艳若桃李,她眸波流转,复加了一句:

“皇上,终究是要放手的人,再这么念念不忘,又有什么用呢?”

“奕翾,你醉了。”他语意虽淡,却陡然起身,戏台上的大戏也顿时随着他的袍袖一挥戛然而止。

“臣妾没醉,是皇上,看上去没醉,心里却是醉了很久。”奕翾随之起身,一并摒平台上的宫人,她走近西陵夙,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划过,语声低迷,“皇上,明明惦着钦圣夫人,但,偏是要做出冷落的样子,让臣妾猜猜,是为了什么?”

自被册为皇贵妃以来,她开始按着宫里的规矩自称‘臣妾’,这两个字,虽然听上去的意味是臣服的妾室,实际,唯有她自个懂得,是以退为进的步步为营。

西陵夙并不回答,只是眸光深邃,让人没有办法看清,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而她不需要看清:

“皇上,还记得,臣妾主张送钦圣夫人去会觞帝时说过,到那时,究竟钦圣夫人是真的忘记,还是假装的忘记,就会试出来么?有些话臣妾当时并不能挑明了说,如今,既然臣妾已经是皇上的嫔妃,自然,不管为了父皇,还是为了后半生的荣辱也都系在皇上一人的身上,有些事却是再隐不得的——”

奕翾的语调是悠缓的,这层悠缓只让她此时说出的话语更带了几分的回忆的意味:

“其实,当初奕茗在进宫前,该是和觞帝应该是有过一段情意的,只是,由于奕茗使小性子,和觞帝起了争执,又在践行的宴饮前不辞而别,导致觞帝动怒,骤然离宫。退一步讲,若不是爱之深,痛之切,区区的一场拌嘴,又岂会让觞国在坤国攻破锦国都城时,依旧袖手旁观?虽然,往大处说,可以说是觞帝的面子搁不下来,但,往私里说,不正是奕茗把觞帝气到无以复加,失去了理智,不愿再理锦国的一切?”

在大部分时候,帝王的决定,总会顾及很多方面,且不论,觞帝愿涉险进入坤国国都,只在公主逃婚后,便立刻离开坤国国都,可见,这位公主在他心底的份量,或许是可以和联盟媲及的。

而,俩人不过初初认识,若是一厢情愿,以觞帝之尊,做出这般行径显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只有爱,方能让人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举止。

也唯有深爱,方能让人在受伤后,失去理智。

是以,哪怕,一番话是由假话构成,只要其中的理由听上去像真的,那么这些假话无疑就成为一种令人信以为真的最好佐证。

面上不动声色,奕翾却知道,西陵夙的心底定起了计较,没有一名男子能不计较自己的女人先前有过别人吧?

尤其这名男子还是帝王。

她愈发妖娆地笑:

“再说这一次,仅凭那条坠子,就让觞帝应约到洛州,可见,即便奕茗曾是皇上的嫔妃,素来对女子贞洁尤为重视的觞帝不仅不计较,更甘愿以身犯险。若非是对当年所为的悔恨,觞帝岂会大度到如此呢?皇上,臣妾这么说,您可是明白了?不过,这一去,臣妾或许亦能见到父皇,一切说起来,还是托了奕茗的福。”

她不忘在言辞后,继续提了这一句,好让西陵夙记着,他允诺的事。

纵然,国函里,始终还是没有提,可,帝王之言,自是该一诺千金的。

西陵夙薄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看来确实是要起大风了,爱妃早些安置,朕还有几本折子要批,今晚就不陪爱妃了。”

对眼前的女子,在初见到她的容貌时,他的心底竟会油然生出一种一定要得到她的念头,其实,这些年,即便再美的女子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尔尔,偏偏碰到奕翾时,会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还体现在每次念起她的名字时,心里总会有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

可,今晚,他突然不想再面对这样一张让他怦然心动的脸,不想再去听她唇中说出的看似柔情万千,实则锋芒暗藏的话语。

缓步走下楼船,步子却不由自主地朝蒹葭的楼船走去,邓公公眼尖,忙将两艘楼船间的船板扑了红红的毡毯,踩上去,那毡毯软软地于靴底,在那一刻,触动了心底深处的柔软。

所以,在此时,当蒹葭说出,想成为他的女人,他只是选择把自个的中衣披在她的身上。

觞国是注重贞洁的国度,这点,他早有耳闻,在觞国,女子若是不贞,便会处以骑木驴的刑罚,直到气绝身亡。所以,假若蒹葭真的对觞帝有情,觞帝对蒹葭也留着几分意的话,他不希望,蒹葭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曾几何时,他竟这样在意起一名女子,甚至于,倘若她心之所属的是觞帝,他便愿意成全呢?

哪怕,一开始,洛州会盟,只是为了成全不得不去做的部署。

所以,此刻,这样说着,连他都不知道,是否会有带她回来的一日。

“皇上——”她的小脸上,忽然在一怔后浮上一朵笑靥,他说,会带她回来?

这句话,她在先前是从来不敢奢望的,哪怕,心里酸涩,可,他要她怎样,她便愿意去做。

身上拢着他的中衣,很暖很暖,可他却没有衣物穿着,外面在短暂的沉寂后,终是渐起了大风,舱船摇晃间,那些风也顺着舱窗的缝隙吹了进来,这样下去,他该会着凉吧?

她将披在身上的衣物拉开,晕红着脸,依进他的怀里,她的手拉住袖口的两端,环住他的后背,熨帖的那么近,她能清楚地听到他宽广的胸膛内,心跳声是那样的不平静,一如她的。

在这样的时刻,说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这样拥着,便是种幸福。

他的薄唇微微的下移,吻在她的青丝上……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这一晚,风势越来越大,半夜里,邓公公不算平静的声音在帐幔外响起时,西陵夙和蒹葭刚刚歇下:

“皇上,娘娘容禀。”

“说……”西陵夙的声音沉沉地传来,似是晓梦处醒。

彼时,因着那相拥,俩个人竟是傻傻地忘记了时间,直到,更漏声响,那风渐大,晃得相拥都站不稳时,方才同时想说安置,结果,俩人合揽着一件中衣,挪回榻上,也真是颇费功夫。

而,她褪下的衣物一直就在足旁,却,谁都没有想到,或者说,没有去拿。

纵然才歇下,仿似睡得倒是沉的,唇边,也不自禁地,在这无人瞧见的一刻,都嚼起淡淡的笑弧。

“这风越刮越大了,看样子还得刮一会,云麾将军和各禁军头领商议,或者这就靠岸,然后用马车送皇上和娘娘们往俪景行宫暂住,待到风停,从行宫那下船,也是方便的。只是,这连夜赶路,马车许是会颠簸些。”

邓公公这个时候来急禀,自是风势恐怕会更大,船停泊在湖畔旁,随着大风或将带来的暴雨,都不是十分安全。

就像现在,楼船明显晃动得厉害,可,偏巧他竟还是睡得很熟。

“起驾俪景行宫。”西陵夙踌躇了下,方吩咐出这句话,略低下目光,蜷在他怀里的蒹葭倒仍睡得香甜。

记得以往她睡在他身旁,总是带着警醒,甚至于大半夜都是睡不着的。

只今晚,哪怕碰上舱船的颠簸,邓公公的轻禀,却都不易惊醒了,是她心底再没有把他只当做那帝君,更当做是夫君了吗?

一如,在魑魅山时,她其实,睡得也是这般的踏实。

有些不忍心把她喊醒,本想起身抱她下楼,却没有想到,他的身子才坐起来,她竟是醒了:

“皇上——”

话语带着惺忪的睡意,却是支起身子,将散乱的发髻稍稍拢了一下。

“风太大了,看来咱们现在得往俪景行宫去。”

“是。”她应出这个字,他已下得榻去。

帐幔外的宫女见主子起身了,忙进来伺候洗漱,不过半盏茶功夫,一切便准备停当,出得舱船时,船柱上都吊起了长明灯,照得甲板亮如白昼。

天际随风飘起了细雨,濛濛洒洒地,俨然如细密的珠帘一样,他扶着她走下舱船,奕翾也早拢了稍厚的披风,等在两船的相连处。

在瞧到奕翾时,她不动声色地从他的相扶中欠身出来,朝奕翾按着规矩福身请安,奕翾微微一笑,只朝西陵夙走过去:

“皇上,天雨路滑,臣妾扶着您。”

顺势扶上西陵夙的臂端,而蒹葭仅是低垂螓首,神色莫辨。

邓公公一共安排了三部马车,奕翾扶着西陵夙,自然一起上了帝王的车辇,蒹葭只慢慢走在后面,由千湄扶着上了第三部车,当中空出了一部车,邓公公请示了云麾将军,也不拉开,依旧跟在西陵夙的车辇后,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过去,风雨开始交加的官道上,虽不至泥泞不堪,却也是行得极不容易,很是颠簸。驾车的马夫不停地斥马,方在三更天前赶到俪景行宫。

行宫内因着圣驾到来,早有先行的宫人张罗起来,悬挂着明晃晃的灯笼,并铺了红红的毡毯。

奕翾扶着西陵夙下车辇时,宫门口除了恭候的宫人身影外,并不见对外宣称在此‘调理’凤体的太后,行宫管事的姑姑上前福身请安,道:

“太后这几日凤体违和,早早便歇下了,还请皇上见谅。”

“无妨。”西陵夙的薄唇边仍是勾起浅浅的弧度,只蒹葭甫下车,听到这一句话时,却是做不到淡然。

“送夫人回房休息。”西陵夙将蒹葭的神色尽收眼底,吩咐出这一句话。

蒹葭躬身行礼后,便由邓公公亲自引着,往行宫内另一处院落走去,而奕翾依然是陪着西陵夙随海公公歇往正院。

俪景行宫年久失修,哪怕是帝王专属的正院都带着一股子霉味,虽然海公公早吩咐宫人前来用龙涎香熏过,可,这味道确是掩不去的。

正院尚且如此,何况太后居住的听竹院,以及蒹葭暂且入住的湘水院。

只是,再怎样,面对大风骤雨,这行宫始终是要远远好于楼船。

一切忙碌停当,歇下时,已是快四更天,仅歇了一个时辰,便到了黎明初晓时分。

千湄伺候蒹葭起身时,却发现蒹葭的眼脸下有着明显的黑晕,显见是连夜赶路,使得没有歇好。

“娘娘,今日风还是挺大的,估计一时半会也启不了程,娘娘要不再歇会?”

蒹葭摇首,如今距离太后这么近,可,再近又如何呢?

太后是用了她吩咐司膳司送去的月饼小产,哪怕她如何解释,无疑都是徒劳的。

罢,罢,罢,不去多想,她用力摇了摇头,毕竟,事到如今,确实验证了她对人好,到头都落不得一个好。

真是个不祥的人。

“娘娘,您怎么了?”千湄瞧蒹葭猛然摇头,不由担心地问,“是不是吹了风,头疼得紧啊?”

蒹葭的脸微微涨红:

“没,只是觉得睡得头有些晕。”

“那奴婢先给娘娘传膳?外面风大,娘娘也别去膳殿用了。”千湄嘟起嘴,说出这句话。

这么说,显见是膳厅另有千湄都不想让她看到的场景吧。

她心下明白,只颔首。

细雨如网,将整座俪景行宫都笼了起来,而此时的膳殿,西陵夙早在上首坐了,奕翾陪坐在下首位置,纵是早膳,在这行宫倒也尽善尽美。

只是,席却未开,仿似还在等着什么人。

此刻,回廊上响起宫女细碎的脚步声,似是簇拥着一人前来,回廊的雕花栏处,可见,来的恰是一女子,还是一风姿无双的女子。

当今世上两大美人悉数出现在一座殿内,在以往来说,是可求而难遇的,然,如今,却真真是出现在了一座殿内,并且还是膳殿。

风初初只挽了一个最普通的环月髻,髻上只插上一根玉簪,着的是月白锦裙,从殿外行进时,若不是宫人齐声下跪,请安: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或许,奕翾只当她是被安置在行宫中的一介嫔妃。竟没有想到,她就是名闻天下的,和她起名的另一美人,坤朝最年轻的太后风初初。

是啊,若不是凤初初,谁能美得连她都稍稍惊了一惊呢?

缓缓起身,以最优美的姿态:

“臣妾参见太后。”

言辞是恭谨的,语音却带着倨傲。

“皇贵妃不必多礼。”风初初的眸光根本没有有一丝在奕翾身上驻留,仅是似睨非睨地瞧向西陵夙:

“若非这风儿留驾,皇上也不会驾临这寥落的行宫罢。”话里有话,只看谁人愿去听懂。

她的脸色纵是苍白的,没有多施脂粉,可这样子的她,却是西陵夙并不陌生的。

当年初见时,她便是梳这样的髻,着这样的裙子,只可惜,即便再相似当年,有些,却是回不去了。

西陵夙薄唇微扬,淡淡一笑:

“朕以为太后在宫外不过调养凤体数日,便会回去,岂料太后似对这行宫的寥落更情有独钟。”

“是吗?哀家在这住了这些日子,倒确是喜静。只是,待在这种地方久了,人却好似老了几岁罢了。”太后款款在西陵夙的另外一侧坐下,笑语盈盈,仿似全然没有发生过以前的种种,“皇上有心了,今日的早膳都是哀家以前爱用的。”

“那太后可要多用些才好啊,也不枉费了皇上的一番孝心。”奕翾也笑,刻意加重那个‘孝’字,并主动用银筷替太后布起菜来。

“皇上,钦圣夫人差了宫女来回话,今日早膳在苑里用了。”邓公公见西陵夙没有动筷,恰到好处地禀了一声。

西陵夙并没有说话,只让眉妩替他盛了一小碗汤,他早膳素来是不用粥的,这点,眉妩自然清楚,挑那刚熬好的燕窝西米羹舀了一碗,奉予西陵夙。

“皇上,以前你最爱用的是南翔小笼包,这里的小笼包,确是做得比帝都要好。”太后柔声说出这句话,只用眼神示意玉泠,将一只小笼包蘸了调料,用小碟盛了,放到西陵夙跟前。

以前?

是啊,以前他最爱用的,确实是这小笼包,因为这种点心吃起来是最简单的,哪怕拉练士兵在外,都能随身当干粮携带着,可后来呢?

他跟着军里的一名老火头兵,学会了荷叶鸡的做法,自那以后发现,并不是简单的东西,就越好,用心去做的东西,相反,才是最美味的,因为其中的过程。

可,这些,太后并不知道。

他也没有机会和她分享过一只他亲自做的荷叶鸡,况且,若搁以前,即便他亲自做了,想必太后也是不屑去尝的。

毕竟是粗陋的食物。

“臣妾怎么不知道皇上爱用这种包子?”奕翾在旁见西陵夙迟迟不动筷,相反拿起勺子去舀燕窝羹,不由笑意微微地问。

“朕小的时候,确觉得这小笼包味道是不错的。”西陵夙姿态优雅地用下一勺燕窝羹,虽然很甜,可,这份甜,却没有那一夜,她给他做的甜羹可口。

不知怎地,竟是忽然想起那平淡无奇的甜羹来,犹记得,里面加了一种东西,叫做芡实,是她家乡的果实。

一如她一般,虽没有刻意雕饰,只要品过,那味道终究是不同的。

“啊,想不到,太后连皇上小时候的爱好都是熟知呢,待太后回宫,臣妾可是要叨扰太后,好好和太后请教皇上昔日的喜好,即便,如今皇上君临天下后,喜好有所改变,可臣妾作为皇上的嫔妃,却仍是知道得愈多,愈好。”说罢,奕翾亲自夹了一只小笼包,蘸上酱料,用小碟盛了,放到太后跟前。

这一句话,分明暗讽了太后年老,也暗示了她才是西陵夙的妃子。

凭女人的第六感直觉,从太后暗藏锋芒,却又对西陵夙刻意提及旧事的言语里,她只敏锐地觉察出,太后和西陵夙的感情并不一般。

何况,作为太后,风初初确实年轻了点,不是吗?

“一切都随你。”西陵夙搁下碗,只拿绵巾试了下唇,睨了一眼小笼包,“这小笼包终究是太腻了,朕小时候倒是爱用。”

旋即起身:

“朕还有些折子要处理,太后慢用。”

说罢,他径直朝外行去,早有邓公公吩咐宫人撑起华盖,朝书房行去。

行宫本来屋舍不高,这华盖高高扬起,愈发显得压抑起来,而西陵夙离开后,膳殿内的气氛,其实也很是压抑:

“皇贵妃给哀家布了这么些菜,哀家可真是受用不起。”太后瞧西陵夙离开,语意一转,虽是笑着说出,却带了几分的冷漠。

“呵呵,太后受用不起,臣妾倒不知还有谁能受用了,若不是这风大留人,想来臣妾也没有机缘拜见太后,而既然见了太后,孝顺太后自然是晚辈该做的。”奕翾笑得妩媚,笑语里,依旧带刺。

“皇贵妃不愧是昔日锦国的公主,能言会道。哀家自愧弗如,也难怪皇上这次不仅带了钦圣夫人,还带了皇贵妃。哀家原以为,皇上的心里,只有一人呢。”太后放下筷子,执起一旁的茶盏,微微用了些许茶。

“哦,是么?臣妾刚入宫,对以前的事并不是太熟悉,以后还请太后提点一二了。至于臣妾对皇上,确是敬仰得很,再则,皇上更愿意为了臣妾,赴洛州会盟,这点,臣妾始终是感恩铭记的,至于锦国被灭,其实,不过是顺应天理,强者为王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极是巧妙,点到即止,却又不说破。

也是看上去的实话,不是吗?

“想不到,坤觞两国帝君的会盟,却是为了皇贵妃。”太后话里有话的说出这句话,放下茶盏,道,“哀家不比你们,只用了几口,倒也用不下了,皇贵妃慢用。”

奕翾却是跟着太后起了身:

“太后是要去瞧钦圣夫人么?臣妾听闻,昔日钦圣夫人进宫时,只是太后身旁的宫女呢。”

这,也是最近,她才从此后自己的宫女口中知道蒹葭进宫时的身份,想不到,她的好妹妹是换了身份的,也是洞悉了这一身份,才更证实了她先前的想法。

蒹葭刻意调换身份,或许正与锦国被灭有关,而蒹葭凭着这个新身份,才能在最初避过翔王的注意,魅惑上西陵夙后,从而让翔王痛苦,当然,嫁了帝王,荣华富贵,也是会有的。

这点,她希望从太后口中再次得到证实。

“是啊,是哀家身旁的宫女,皇上喜欢,哀家就给了皇上。”

“那看来是太后教诲有方。”奕翾不动声色地说出这一句,想得到的证实已然得到,“臣妾就不打扰太后了,先行告退。”

她款款施礼,接着步出殿外,抬起螓首,略望向苍穹,她的唇边只有锐利的弧度,假如坤国的灭亡,真的和奕茗有关,那就休怪她不念任何情分了。

太后端坐在殿内,瞧着奕翾离开,才站起身来,一旁玉泠忙扶住太后:

“太后,您真要去瞧那个贱人?”

太后的手轻轻抚过发丝,粉脸含笑:

“为什么不呢?”

这一笑,一直笑到蒹葭的院落门口,她仍保持着,虽然是清扫出来的苑子,可,年久失修,自是比不得宫里,蒹葭只坐在靠窗的椅上,随手绣着一个小的香囊。

记得,在隆王宫变之前,瞧她的时候,却是在剪福字,每每,这些女儿家的举动,都是和西陵夙有关吧?

呵呵,想到这里,她只怨自己,千防万防,始终,还是没有防过表面看上去无害的人。

“太后——”千湄正从殿内出来,瞧见站在回廊上的太后,忙躬身请安,“奴婢参见太后。”

室内的蒹葭忙将香囊收起,起身迎向太后,甫启唇,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先遵着常规行礼:

“臣妾参见太后。”

“何须多礼呢?哀家说过的话,只隔了些许日子,你都不记得了?”太后亲手搀起她,展颜一笑,没有任何的芥蒂。

“是。”

“唉,哀家这一出宫调理身子,倒却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瞧到你了,好像,你又瘦了许多,皇上并不喜欢太过瘦削的女子,凡事可别适得其反呐。”太后也并不进室,只牵起她的手,走到回廊下,“俪景行宫这多风,多雨,在这待久了,总觉得湿气很重。你们年纪轻,稍许住一晚上,或许还不觉得,住长了,再在回廊上绣东西,必定手臂酸疼得紧。”

“臣妾确是不觉得,但,太后身子孱弱,既然这里又潮湿,还请太后早些回宫吧。”她顺着太后的话,说出这一句,却瞧到太后的目光似笑非笑扫了她一眼。

这笑的背后,俨然并非是纯粹的笑。

“哀家也想早些回宫,只是,如今皇上去了洛州,或许要等皇上平安回来,哀家方能回宫。”

太后小产的事,不管怎样,太后或许已经认定,她月兑不了干系。

而她不能去解释,因为找不到真凶,无从解释。也因为,若她说不是她,那么,是要引太后去恨西陵夙吗?

这,是她最不愿意的。

呵,她真的很愚,愚到连她自个都发现了。

甚至于,连这种牺牲,都肯做,仅为了,西陵夙对太后曾有旧情,她就不希望去破坏这份美好?不希望西陵夙有悔吗?

哪怕,心里每每想起,在难受之外,都会酸、涩。

“太后,现在皇上也在行宫,若您觉得凤体康复得差不多,和皇上提一下,哪怕皇上不在宫内,也定会安排妥当太后回宫的事宜。”

“是吗?”太后掠了下额前被风吹散的头发,“呵呵,其实,风府对皇上来说,已是被弃的了,若非念念是翔王妃,恐怕,父亲的发落也不会这么简单。包括对哀家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对太傅的发落,蒹葭是有所耳闻,包括那名顶替太后的女子,也是在薄欢楼里见过的,本来,她却是没有去多想,今日太后悠悠一提,以前不确定,亦都是确定了。

西陵夙真要治太傅的罪,又何必费尽心机去寻这样一个借口。

而太傅和太后,确实在那宫变中,为自己做过筹谋,而由始至终,西陵夙是不忍的。

一如,太后在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没有得蒙圣恩,让喜碧用了转换脉相的药物一事,也可看做,西陵夙事先并不知情,其后,西陵夙的配合,更多的是不忍。

当然,他的不忍,是源于不希望太后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不得不做一些决断时,还是顾念着太后。

是以,藉着她的‘忤逆’,让太后得避行宫,作为一位帝王,他在暗处做的,已经够多了。

而太后现在言辞里的咄咄,显见始终对西陵夙是存了恨意,或许,还有她。

果然,一心为人的,别人却是未必见好,自个也是无从去说的。

说,能说什么呢?

有些事,真的说不得,说了,对方也未必会信。还不如——

“太后,皇上对太傅始终是念旧的,太后大可放心。”心里想着什么,口里还是说了出来,哪怕,她并不指望能化去太后话语里隐隐透出的怨意。

“呵呵,从那次宫里赐下的月饼,哀家就是太放心了,好孩子,哀家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所以哀家不怪你,怪就怪哀家太相信皇上会网开一面。”太后借着蒹葭的言辞,语峰一转,果然是提起了那件事,“这宫里御赐的东西,加了封条,谁又敢动手脚呢?呵呵,哀家,真是看透了。”

况且,其后,院判在那用过的茶式月饼里也没有查出不妥来,经过喜碧查验的东西,又怎会不妥呢?

这一次,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原因在哪,只能说,这宫里,她浸润了三年,却始终还是不够的。

“太后,那件事,臣妾也听说了,可,臣妾相信,真的与皇上是无关的……”

太后的目光转冷,只睨向她:

“那,难道真的和你有关?”

这一语出,她从太后的眼底流转的眼波里,能看到,其实,只有不信任。

今日,不啻是太后的又一场试探,试探,她是否心虚,试探,她和那件事是否有关。

“好了,你也不用说了,哀家心里清楚,过去就过去吧。”顿了一顿,复道,“如今你也是皇上的宠妃,不如在皇上跟前为哀家说说话,让哀家能早日回宫,也就好了。”

即便身为太后,如今回不回宫,都要皇上的一道口谕,院正方会说,她凤体痊愈,可以回宫了。

这,就是最不能为外人道的地方。

哪怕一名区区的院正,都可以限制尊贵太后,但,却不得不忍。

虽然她早不会信蒹葭,但她不想就在这行宫再耗下去,一切若要从长计议,总归是要回宫方能做打算。

而,今日早膳,西陵夙的不冷不热,让她根本不想开口提此事,如此,还不如让这个看上去还有几分愧疚,或者不过是一场演戏的蒹葭替她去说罢。

蒹葭要继续演戏,她便成全她!

“是,臣妾会和皇上提这件事。”蒹葭躬身,却眼角的余光却是瞧见,回廊那端,奕翾牵着西陵夙的手,正好从书房走了出来。

奕翾笑意盈盈地说些什么,隔着雨雾她听不清,倒是太后微笑着离开她的身旁,径直朝回廊另一端走去。

只剩她一人,站在这室外,其实无论朝那里瞧都是不得好的。是以,干脆借着雨雾,转身,回了室内。

翌日下午,西陵夙吩咐傅院正替太后诊脉,并在傅院正说太后凤体康复得甚好时,传了口谕,说是入秋后,俪景行宫潮气湿冷,既然太后已然康复,不如回宫继续调理。

这道口谕下达之前,蒹葭没有见到西陵夙,自然也无从去请这个口谕。

可,西陵夙确是下达了这道口谕,看上去十分巧合的一道口谕,终究,并非是巧合两个字所能概括的。

也在当晚,风势稍停,西陵夙便起驾,从俪景行宫附近的湖里上得楼船,继续往洛州行去。

这一路,倒是顺风顺水,出了泯江后,不过六日,楼船便抵达了洛州。

由于两国帝君会晤,洛州沿途更是接驾紧密,而觞帝的楼船是从觞国的濠江直接过来,竟是和西陵夙同日抵达了洛州的渡口。

洛州与其说是城镇,不如说是一处独立于陆地的小岛,其两面环海,一面被泯江围绕,一面接壤濠江,两江绕着洛州半圈,再一并汇入大海中。

景致壮观,又地处边境,确实是一座最适宜会盟的岛城。

而行宫,在这城镇里,有独立的一个码头,上去,便可瞧见巍峨地傍山而建的行宫。

西陵夙携奕翾先行下到甲板上,蒹葭独自由千湄、玲珑扶着跟在后面,眼见着奕翾被西陵夙一搀,俏丽地跳下甲板,蒹葭的丝履甫踩到搭起的桥板时,却起了些许的风,她的锦裙被风吹起,千湄忙扶住看起来只需轻轻一吹,便会跌落的蒹葭,蒹葭借着她的力,稍稍正了子。

抬眼间,可瞧到,不远处,一艘雕龙的楼船正徐徐驶来,那旌旗遮日,在楼船的顶端,隐约瞧见,有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影。

确切说,是两名男子。

一名身着雪色的袍子,隔得很远,看不清面容。

另一名着青色的袍子,纵隔得一样远,但,他的面容,却是让蒹葭一震,险些就从甲板上晃悠下去,幸得千湄惊呼扶住,她才稳了身子。

那是一张不需要看清面容的脸,因为事实上,那张脸也没有任何的五官,只是一张面具,一张,她不会陌生的面具。

竟然是他——

作者题外话:哇哈哈,面具男出现鸟,真是神出鬼没哦,好了洛州,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吧,重口味,小心,慎入!

骑木驴:先在一根木头上竖起一根木柱,把受刑的女子吊起来,放在木柱顶端,使木柱戳入内,然後放开,让该女身体下坠,直至木柱“自口鼻穿出,常数日方气绝”。很残酷很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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