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者 第九节 逃婚

作者 : 南方之墓

(1)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梦了,但这次我居然梦到了天月市,那个我记仅仅呆了一年的城市。我梦到吴玲玲坐在楼顶,抬头望着灰色的天空,没有表情,而我躺在一间屋子里,透过玻璃窗,望着吴玲玲。这个梦只有一个场景,但很长,我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熟悉的东西,仍然分不清梦与现实的区别。

我睁开眼睛,打量着这间屋子。一张简陋的床,一把破旧的椅子,一张有些脏的桌子,简单的生活工具……我皱了皱眉,想起了这是哪里。

荒驿补给站。

那个姓钱的老头走进来,看着我说:小子,你终于醒了。

我问老头:我怎么回来的?

老头一愣,大声嚷嚷说:什么回来,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躺在床上,叫你守着补给站,却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没出息……

我没有理会老头,脑中仔细回想,但脑中一阵剧痛,我使劲晃了晃头,不再去想,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重新躺下。老头翻了个白眼,唧唧哼哼地又走出去了。我闭上眼睛,让身体彻底放松,很快睡着。

醒来的时候,补给站内多了一个人,凌宇。

凌宇说:雀玲珑又离家出走了。

(2)

我忍不住问凌宇:为什么每次雀玲珑离家出走了,你都会来找?

凌宇苦笑一声,说:我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我心里一阵怪异,抽了抽嘴,不再说话。老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一桶泡面,吃得很舒服。我走到老头前面,端起桌上的另一桶泡好的面,开始狼吞虎咽。老头大叫了一声:小子,那是我的……真不懂得尊老爱幼……

不理会老头,我吃了一口面,问凌宇:要吃吗?

凌宇翻了个白眼,把脸偏向一边,不理会我。我继续狼吞虎咽。老头吃完了,用手在嘴上一抹,喝了口水,舒服地窝在椅子上,拿出一根牙签,开始在嘴里夺来夺去,不时吐出一点东西。我有种一脚踩死他的冲动,不去看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桶面,问凌宇:你要在这里等雀玲珑?

凌宇说:在内城区她肯定逃不了,所以她很可能又来主城区。

我说:干嘛一定要把她找回去,在外面呆着也很好啊?

凌宇那张脸马上苦了下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说:两家长辈突然决定将我们的婚期提前了,就在下个月。

我刚喝了一口水,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溅了凌宇一脸。凌宇立刻黑了脸。我尴尬地干笑两声,不敢帮他擦,当作没看见,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说:恭喜恭喜。

凌宇从旁边拿了毛巾擦了擦脸,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再理会我,转身对老头说:前辈,我需要到另外的补给站看看,如果玲珑到了这里,就有劳前辈尽量留下她,晚辈感激不尽。

老头不屑地啧啧两声,说:你小子是希望我放她走吧……明明不想结婚,还装得那么努力……

凌宇老脸一红,尴尬地对老头行了个礼,然后走出了补给站。

(3)

我站在一座大楼楼顶,望着梦惑之塔的方向,很久。

补给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老头站在补给站门口,对着我大声嚷嚷:小子,一个月还没到呢,你敢偷懒……

我没有理会老头,望着梦惑之塔的方向,皱了皱眉。在很远的地方,城市间弥漫着一片淡淡的血色,天空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暮黄色的云静静地飘着,地上的血色和天空的黄色连在一起,看不清楚天与地的交界。

老头说我已经躺了两天了,两天,不知道赤水劫结束了没有。我转身踩着飞梭,回到补给站,老头见我回来,得意地笑了笑。我问老头:赤水劫是怎么回事?

老头诧异地看看我一眼,不过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不知道,说:赤水劫是内城区的一种劫难,没有时间规律,但每次都差不多一样,发生赤水劫前,整个内城区会发生洪水,梦惑之塔也会打开,冲出可怕的东西来。上一次的赤水劫是在十年前,不过听说最近这一次的赤水劫有些异常,还死了几个年轻人呢。老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说:死几个才好呢,不就是一次灾难吗,有什么好看的。

几天后,我身上的外伤差不多已经好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我模糊记得当时我已经掉进了血海,但又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我抱着飞梭走到补给站外,老头翻了翻白眼说,小声地嘀咕:又偷懒……我看着老头,微微一笑,说:我很快回来。然后踩上飞梭,化作一道流光,往梦惑之塔的方向而去。

我飞得很慢,大约一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血色水流,只有一掌深,所有的血水在地上缓缓流动,往梦惑之塔的方向。我有些诧异,又飞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梦惑之塔,塔恢复了平静,只是塔门仍然半开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水从塔门回流到塔中。我望着周围的建筑物,心里有些不平静。我难以忘记那个灭世一样的景象,从梦惑之塔上发出一道光圈,然后高楼大厦纷纷倒塌。而现在这些建筑物完好无损。

我站在楼顶,望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平静。待所有的血水都回流进梦惑之塔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我一直站在楼顶,远远望着最后一滴血水流进塔中,那扇厚重的大门慢慢关上,内城区又恢复了平静。我落到地面上,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碎的瓷片,心里越来越凝重。

我注视着梦惑之塔,眼睛眯起。

(4)

街道上很安静,我的脚步声传得很远。

梦回客栈的门关着。我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门边那块有些腐朽的牌子,上面写着:梦会客栈。

一切依旧。

我慢慢推开门,走进客栈,大厅里没有变化,只是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没有了一个埋着头的黑衣女子。我的视线在大厅里一扫而过,然后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客栈里发出空灵的声响。

走到三楼,房间的门半掩着,我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内。房间有些乱,我想到了雀玲珑睡在床上的样子,笑了笑,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城市,很久,叹了一口气。似乎整个内城区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梦回客栈是我在梦惑之城的第一站,现在也似乎荒废了。我回到一楼,准备离开,但这时一声响动传人耳中,似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传得很远。我皱了皱眉,重新走上楼梯,一直走到三楼,在三楼另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房门没有锁,我轻轻推开门,房间内什么也没有,我又连续看了几间房间,都没有发现什么。我皱了皱眉,推开了最后一间房间的门。

屋内很乱,床上躺着一个人。

(5)

房间的一角堆着许多零食袋子,发出难闻的气味,我皱了皱眉,走到床边,望着床上的人,有些无语。

雀玲珑。

雀玲珑竟然还在梦惑之塔。零食袋堆积如山,估计已经有几天了,但我记得当时赵瞳离开时并没有和雀玲珑一起。这个时候雀玲珑翻了一个身,低声梦呓。我笑了笑,静静的站在床边,有些促狭地看着睡着的雀玲珑。很久了,雀玲珑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我翻了个白眼,学着凌宇的语气,在雀玲珑耳边大声地说:玲珑,起床了,拜堂时间到了。

原本睡着的雀玲珑突然尖叫了一声,坐起身来,惶然四顾,看了半天才看到我。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雀玲珑反应过来,然后一脸怒视着我,说:陶缘,你这个*贼,居然又偷看本小姐睡觉……

我无语。

只是雀玲珑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吵大闹,而是一脸郁闷地看着我,说:*贼,你怎么也还在内城区啊,赤水劫结束了吗?本小姐有些累,就不怪你这次的偷窥之罪了,先睡一会儿。说完,雀玲珑重新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我察觉到了不对。我皱起眉头,把手放在雀玲珑额上,一阵灼热感顺着手传来,我吓了一跳。雀玲珑发高烧了,很严重。

我喊了几声,雀玲珑没有任何反应,犹豫了片刻,抱上雀玲珑,很快下楼来,在柜台四处翻找,没有找到任何药品。心里有些着急,只得又抱起雀玲珑,出了梦会客栈,跑了一段距离,出了禁飞区之后,驾起飞梭往主城区的方向飞去。

(6)

到达荒驿补给站的时候,在落地的瞬间,我身体失去重心,抱着雀玲珑从飞梭上摔下来,我将雀玲珑抱在怀里,背部与地面接触,一阵剧痛传来,汗水从额上流下,脸上一片冰凉。

抱着雀玲珑走进补给站,老头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脑袋一晃一晃的,嘴里哼着听不懂的东西。老头看见我抱着一个人进来,也不理会我,只是瞥了雀玲珑一眼,继续摇头晃脑。我恶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说:她发高烧了,这里有没有药?

老头站起身,走到雀玲珑身前,看见雀玲珑的脸,一脸疑惑:这不是雀家那小丫头吗?瞪了我一眼,将手放在雀玲珑额上,然后一脸凝重,在抽屉里拿出几瓶黑色药瓶,瓶里面装着黑色的液体。我问老头:这是什么?

老头没有回答我,将药瓶递给我,说:让她喝下去。然后又去将毛巾润湿,放在雀玲珑额上。我抬起雀玲珑下吧,让她的嘴轻轻张开,将那瓶药水倒了全部进去,一阵难闻的气味冲入鼻孔,我皱了皱眉,将药瓶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老头问我:你在哪儿遇到的这丫头?

我看了一眼雀玲珑,说:梦回客栈。

老头一声大叫:什么……老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发出一声惊叹,说:这小丫头真勇敢啊……

我翻了个白眼,问老头:你那瓶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头扬了扬脖子,一脸得意地说:那可是我老人家珍藏的偏方,老人家我自己还没用过呢。

(7)

雀玲珑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强烈的光线刺入眼睛,眼皮又闭上。适应了光线之后,重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我。我坐在床边,看着雀玲珑,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雀玲珑惊叫一声,翻起身来,一副警惕的样子,看着我,说:*贼,你想干嘛?

我站起来,向雀玲珑靠了靠,严肃地说:我是*贼,当然是做*贼该做的事。

雀玲珑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我,向后退了退,说:你……你不要过来啊……

我又向前靠了靠,雀玲珑退到了墙根,眼睛眨了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我,说:*贼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小女子上有老下有小……

我走到了雀玲珑身前,双手靠在墙上,将她围在中间,我的脸慢慢靠近她的脸。雀玲珑脸色更苍白了,大叫了起来:救命啊……

我的嘴角翘了翘,向雀玲珑继续靠近,在我的嘴唇离雀玲珑的嘴唇相距三厘米时,我停了下来,鼻子动了动,然后皱了皱眉。我的嘴唇继续靠近,直到相距一厘米时,一阵难闻的气味从雀玲珑嘴里散发出来,冲入我的鼻孔,胃里一阵翻涌。我捂住嘴,往洗手间跑去,然后一阵呕吐。我想到了那瓶黑色药水。

外面的雀玲珑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贼,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走出洗手间,雀玲珑一下子扑过来,抓起我的手臂,一口咬下去,我发出了一声惨叫。这时老头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的样子,刚要转身离开,我赶忙用手指了指老头,对雀玲珑说:小麻雀,快放开,不是我弄的,是他,是他的东西……

老头脸色顿时惨白。

(8)

雀玲珑一手叉腰,一手抓着老头那不算很长的白胡子,口中白沫横飞,飘了老头一脸。老头不停地解释说:那是良药,虽然苦了点,但效果很好……

老头苦着脸说了老半天,雀玲珑才放了手,一缕白胡子飘然落地。我笑眯眯地望着老头,吹起了口哨。老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了看地上的那一缕胡子,脸上一阵抽动。老头顺了顺胡子,理了理衣服,咳了两声,说:小丫头,凌宇那小子叫你回去……

雀玲珑听说凌宇来了,脸上一慌,问:他来过这里了?

我点了点头。雀玲珑更慌了,在老头的柜子里翻出来很多零食,然后全部装进了一个包里,又从后屋拿了一个飞梭,抱着一包零食和飞梭跑出了门,启动飞梭,化为一道流光,很快消失在天际。

老头望了望雀玲珑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书,看起来。过了大约一分钟,门又开了,凌宇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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