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传奇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三章 儒门

作者 : 拔山萝卜

卧龙山虎头蜂下,有一座丘陵矮山,当地人称之为月山。月山的东面,是一片开阔之地,偶有坟包一样的土丘,长着几颗稀稀拉拉的松树,碧绿的水稻田一望无垠,其中夹杂着几片水塘,水塘上游弋着不知名的野鸭子,在荷叶里钻来钻去,别有一番风景。

月山的山脚下,坐落着一排排的青瓦民居,有四五里方圆,村落的正中央,有一个两层的飞燕琉璃小楼,碧瓦红墙,此处正是施家庄的宗祠,供奉着施家历代先祖之地。小楼的一层大厅,则是施家庄的学堂,此时正是又一天的学堂开课之时。

“今日没有别的课业,大家心中有何疑惑,可畅所欲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本师并非那迂腐之师,只知传道授业,不知解惑之辈。”说话的正是施家庄的私塾师傅盖枫林,此人三十左右年纪身高七尺,面白微须,一身白衫,双眼有神,手拿紫扇,到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倒不像是普通的教书师傅。

堂下一溜齐摆着三趟小几,学子均席地而坐,约有二十多人,年纪大的十六七,最小的有六七岁,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师傅,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坐在后排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问道。

“正是,今日不必有所顾忌。”

“我爹说,我要到县里考个功名,不知我何时方可去得?”

“不知你四书能通几何?”

“十之……十之……七八”

“五经能通几何?”

“五经…五经……十之……一二”

“等你将其都能通个十之七八方可有此念。”盖枫林摇了摇头。

“学生……学生明白了。”少年沮丧的坐了下来。

“师傅,学生有问题要请教师傅”一个约十岁的少年站了起来,正是伴玉塔而生的施玉生。

“但讲无妨”盖枫林眼前一亮,停止了踱步,看着施玉生,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请问师傅,我等所学之书经皆从何来?”

“自然是从祖辈传下来。”盖枫林饶有兴趣的看着施玉生。

“那,祖辈又从何得来?”

“从远古先贤处而来?”

“先贤又从何处得来?”

“先贤自然是从生活中的感悟,经历各种磨难,慢慢积累编纂成书,简单地说是从世界中来。”盖枫林轻轻一笑,轻松的回答道。

“学生还有一问,不知师傅可否解答?”

“今日但凡有疑惑,均可问得。”

“请问师傅,世界又从何而来?”

“世界从……”盖枫林收起了轻松的笑容,打开了紫扇,没有回答玉生的问题,只是在厅堂四周踱步,紫扇轻摇,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厅堂里一片寂静,学生们面面相觑,都看着施玉生,只有施玉生双手后背相握站立,不动不摇,一双大眼睛看着老师盖枫林。

大约过来一盏茶的功夫,盖枫林回过头来,看着施玉生,他知道虽然可以给他一个勉强的答案,却不是眼前这个小不点所能满意的答案,如果是这个答案的话,自己都不会满意,而且连这个勉强的答案都不可以在如今的地方,对这些凡夫俗子的小不点们说出,虽然这个问题是其中一个小不点提出来的。

“这个问题,我虽然可以回答你,但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就算是这个你不想要的答案,也不是你现在可以知道的。你是这里最优秀的学生,我所能教你的你全部都已通透,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参悟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希望你将来自己去寻找,因为为师也不知道,但愿将来由你来告诉师傅。你坐下吧。”

“是,师傅,学生明白了”施玉生失望的坐了下来。

盖枫林点了点头,回复了神色,继续回答其他学生的问题。

施家庄坐西向东,施有德家就在庄子的南边,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却也是庄子里中等偏上的人家。靠得不是岳丈莫老爷子家的帮衬,施有德勤劳肯干,田里的农活儿自不必说,还会得一手好竹器活儿。后山有大片的竹林,农闲之时,施有德便把编好的竹器拿到集镇上去卖,换些家用。加上施有德人长得英武俊朗,脑子灵光为人敦厚,所以颇有人缘。

“爹,娘我回来了。”施有德放下手里的竹编,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推门而入的儿子:“玉生回来了,今天师傅责罚你没有啊?”

“哼……师傅从未责罚与我,我总是能让师傅满意”施玉生仰着小脸,撅着嘴回答说。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施有德带着满足的笑容嘿嘿的笑着。

“玉生,去你堂兄义川家把你妹妹叫回来,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莫叶子走出屋门,朝院子里的玉生说道。

“是,娘亲”话音未落,一道小人影飞也似得的跑出院门,莫叶子和丈夫相视一笑,满足写在二人的脸上。

“请问这是施玉生的家吗?”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施有德回头一看,一个白衣紫扇的中年儒生站在院门口。

“哦,原来是盖师傅,师傅请进,这里正是玉生家,我是他爹施有德,那是我娘子莫叶子。”施有德冲盖枫林一抱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见过盖师傅,师傅请里面坐,”有德娘子脸上微微一红,冲着盖枫林说道。莫叶子虽然人到中年,但是施有德从未让她做过半点粗活儿,平常只是在家相夫教子,一副大家闺秀之气未泯,倒是艳丽月兑俗。

“见过夫人”盖枫林一抱拳,闪身进屋。见过二人后,他对这家人更加深了好感。

分宾主坐定,有德娘子上茶,施有德抱拳:“小儿多劳师傅教诲”。

“不必客气,今日我来是有要事相商。”

“师傅有何事说来就是,我施有德只要做得,必当尽力。”施有德疑惑的说道。

“有德兄可知我为何来此教学。”

“这个倒是不知道,只知道师傅你是主动来我施家学堂,当时正是前任教授有事要离去。”

“我为你家玉生而来。”盖枫林喝了一口茶说道。

施有德听到这里,想起来定空大师的话,不由得面色一紧,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盖枫林晒然一笑:“有德兄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两年前我路过此地,见到玉生,心生喜爱,通过这两年的相处,他不仅聪慧伶俐,而且领悟能力远超常人。”

“嘿嘿……哪里,是师傅教得好嘛,是师傅的功劳。”施有德笑笑客气的说道。

“有德兄不必客气,叫我枫林好了。其实玉生到现在我已经教不了了。”

“这是何故,难道玉生惹师傅不高兴了?”施有德疑惑说道。

“哦,不是你想的这样,而是玉生太优秀,我所学他都已学会,而且举一反三,有超强的领悟力,再过两年,就不是我教他了,他就可以做我的师傅了,哈哈”。盖枫林开了个玩笑道。

“师傅对玉生太过谬赞了,只是不知师傅有什么事与我相商”施有德暗藏得意之色问道。

“我叫盖枫林,是儒门和气宗的弟子,想收玉生入我宗门。”

“儒门?和气宗?……”施有德一脸的疑惑不解。

盖枫林没有说话,手拿紫扇轻轻一招,只见堂上的椅子桌子茶碗全都腾空而起,而后又轻轻的落下。施有德一口茶水没等咽下,噗的一下喷了出来,呛了个面红耳赤,茶杯没有端稳,失手掉落。还没等落地,盖枫林紫扇轻摇,茶杯稳稳地倒飞到桌子上轻轻落下。

“原来……原来是仙师大人,且受我一拜”施有德面色苍白。莫叶子此时正好过来准备提壶续水,见到刚才的一幕,也是大惊失色,赶紧过来和丈夫双双下拜要给仙师行礼。盖枫林紫扇一摇,一股柔和之力,托着夫妇二人站直身形,未曾拜下。

“不必惊慌,不必惊慌有德兄,夫人请坐好”盖枫林轻轻笑着把二人扶起后说道。

“仙师大人……”

“唉,不必如此,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你就叫我枫林兄好了”

“如此,有德就不客气了枫林兄”施有德心有余悸,稳定了一下心神说道:“刚才枫林兄所说之事是我儿的造化,能跟随传说中的仙师修道是多少凡人向往的事情,只是……”施有德看了一下娘子,莫叶子点了点头。

“只是什么,还有何顾虑不成。”盖枫林面色略有不悦。

“只是十年前玉生出生之时,金虎寺的定空大师说玉生有莫大的佛缘,待到十岁之时,要到金虎寺入佛门,受佛祖点化,而且有相当重要的原因,大师还说天机不可泄露。”说道这里,施有德偷偷看了看盖枫林。

“金虎寺么……”盖枫林面现沉吟之色,叹了一口气:“唉……既然如此,是我宗门于他无缘罢了。”

按说一个修仙之人对一个凡人所提的要求,即使是恶意的,凡人莫敢忤逆,盖枫林虽然不是坏人,但对一介凡夫俗子,还少有不能办成的事情。只是因为玉生是金虎寺指定之人,金虎寺虽说是凡人的寺院,可是虎国的修士却不敢动其分毫,据说金虎寺有深不可测的背景,具体无人知道,只是上辈人传下话来:不想灭亡,不要去碰金虎寺。

当然,这些事情,施有德是不知道的,包括定空大师都不知晓,只有修仙者才会知道。

“今天,我就离开这里要回去了,还请有德兄转告族长,至于报酬,我修仙之人要也无用。”盖枫林面带失望说道。

“一定转告……”

“咦,师傅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施有德话未说完,门口施玉生带着小妹妹跑了进来:“见过师傅,师傅,这是我妹妹义莲,今年六岁,马上就可以跟师傅学功课了。”施玉生向师傅行礼,然后介绍了他的妹妹。

“咦……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还有个女儿,好天资,好天资。”盖枫林眼睛里蓝光闪耀了一下,看到施义莲竟然具有修仙者的最好灵根,竟不断叫好,面露喜色。

“有德兄,玉生既然不能跟随于我,你这女儿应该没有问题把?”盖枫林看向夫妇二人。

“娘子,你看怎么办?”

“既然仙师看得上,也是莲儿的造化,相公你定度好了。”

“枫林兄什么时候动身?”

“一会儿就走”

“那好吧,莲儿就随你去,还望枫林兄照应”

吃罢晚饭,全家人跟施义莲告别,玉生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拉着妹妹的手不放,莫叶子两眼红肿,有德娘老泪纵横,只有施有德默不作声,她知道这是女儿的造化,别人想去还找不着地方呢。

“唉,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两年我会让她回家看望你们的”盖枫林笑着说道。接着他看着施玉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不要忘了今日堂上你我师生的对话,将来如有需要可来此处找我,此物你留下,可做防身之用”盖枫林手一翻,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戒尺递给施玉生。

施玉生接过来一看,这不是平时师傅打手心用的那把尺子吗,有一尺半长短,一寸宽,通体乌黑发亮,上面刻有‘黎山和气宗’五个篆文小字。

“多谢师傅,学生一定努力。”玉生向盖枫林深施一礼说道。

“好,此间事情已了,有德兄,夫人,枫林告辞了。”盖枫林说完,抱起小义莲向门外走去,义莲笑着向爹娘女乃女乃挥手告别,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知道要出远门,还是很高兴的:“哥哥,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盖枫林走出院门,接着腾空而起,化做一道流光消失不见,只留下张着大嘴的一家老小。

“相公,义莲如今有了去处,我们也放心了,只是玉生将来出家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无后了吗?”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商量道。

“将来还可以还俗嘛,大师又没说死,再说,玉生不到二十岁,只能做个小沙弥(不到年龄,未具足戒称沙弥)将来的事情……”施有德安慰这娘子,心里又想起十年前的事情,不免忐忑不安起来,算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四月初八玉生的生日了,定空大师应该快来人接玉生了吧……。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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