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长歌 第二十九章 是去是留

作者 : 郭慕鸿

“慕兰,你醒醒!慕兰,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耳边传来切切的呼唤,我缓缓张开眼睛。眼前一切都有些模糊,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记忆汹涌而至。我愕然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

“楚瑾墨?”

四目相对,他的黑眸深深的,灼灼而热烈,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我心中也有些动容,分别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我跟他还会有重逢的一日。

我依旧愕然地看着他,依稀记得第一次与他的树林相遇,被他掳走的事情。越西国的一切现在想来,仿佛都是前生的事。

是不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越西,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轻声地问,仍是气若游丝,声音中却带着几分迷茫。心中蓦地掠过霍去病风华绝代的脸庞,这样清晰的酸涩和痛楚,这一切,又怎么可能是梦呢?

“你昏睡了三天了,一直喃喃说着梦话”楚瑾墨端过一碗汤药,说:“你醒了就好了,可别再睡下去了。来,快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你身子虚弱着呢。”

我心中本就苦涩,这中药浓烈的苦味更是让我难受,不禁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楚瑾墨低头俯视着我,眼神中包含无数复杂的情感。板着脸孔,瞳仁中却透出浓浓的灼热和关切,还有一簇失而复得的急促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

他忽地长嘘口气,轻抿一口碗中的汤药,忽然俯身吻上我干涸的唇。

我猝不及防,他舌尖温柔,一点一点将苦药注入我口中。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倏地睁大了眼睛。他无比接近地看着我,却不肯再放开我的唇,一手拥住我的腰,深深地吻着,温柔却又充满了侵略性。

我没有回应,他缓缓松开我,眼中满是留恋,晃了晃手中的汤药,说:“怎么,想让我一直这样喂你喝药么?”

我无奈,只好捏着鼻子,接过汤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这样才乖。”楚瑾墨在我床边坐下,修长的手轻拂我的丝,唇边的热气缭绕在我耳边,声音磁性而深情,“你还记得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眼中有悠然的叹息,怔怔地看着他,尽管前尘如梦境,我也依然记得。

那日在狼群前,他说“如果我再遇到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留在身边。

楚瑾墨轻衔住我的耳垂,呼出浓魅的热气,幽幽地说:“一生一世,你都别想再离开。”

我不知道楚安国给我吃的密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的确是效力非常。

这段日子里,楚瑾墨派了好几个大夫轮流来给我看诊。鹿茸,雪莲,人参等珍贵药材也像流水一般地送过来,我调养了半月有余,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那时肩膀被刺了一剑,伤口日渐愈合,皮肤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可是每每想起被楚安国关在牢里的那天,想起我在熊熊烈火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霍去病的心情,就仿佛是一场噩梦,令我心寒不已。

身心受创。要想真正恢复,恐怕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日。

最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楚瑾墨派来伺候我的丫环凝香为我梳洗打扮,看了看天色,说:“这个时辰,主公应该就快过来了呢。”

她脸上带着钦慕,对我说:“姑娘,你可有福气,主公对你这般好。”

我倚在床上,心下不知为何微微一动,楚瑾墨对我,也真算是很好了。

想起刚刚醒来那日,自己也真是没用,他喂我喝药,轻衔住我的耳垂。我见到他本就有些百感交集,那时更是气血翻腾,竟兀自又昏了过去。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再也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大概是怕我再昏过去吧。

这半个月以来,他每日都跑到我房间来,完全把这儿当成了半个书房。窗下还搁着他的大书案,上面摆着各色毛笔和竹简。

大部分时光里,他就坐在那里看他的竹简,我则倚在床头休息或者呆。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默地陪伴着彼此,气氛倒也算融洽和谐。

其实楚瑾墨对我的心意,我也不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很多个夜晚,那些与霍去病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流光碎影般地在眼前划过。

心里很乱,这一切的一切,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于是对凝香说:“帮我更衣吧,想出去走走。”

此时正是夏末,蝉鸣阵阵,带着一种盛夏荼靡的味道。前方是个朴实的院落,只有几处青砖瓦房,四周也并无园林花景点缀。

我穿过几扇月牙门,穿花拂柳地沿着青石小路走,“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主公的别院。”凝香回答。

想不到楚瑾墨竟然在长安安置了别院,是为了寻找千年前越西国大法师霍庸还是打探大汉军情?

我摇摇头,想甩掉心中那些无关的挂碍,楚瑾墨的事情我不想去想,也许我该想想自己现在应该何去何从才是。

回霍府?

我身体里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霍去病那晚没有出现,我在熊熊燃烧的牢房里,最后一点希望被燃烧殆尽。

不,也许是楚安国骗我的,他根本就没有告诉霍去病我被抓走了,要是霍去病知道怎么可能不来救我?

心中的希望猛地死灰复燃,也许,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我被关在那里呢?

我停住了脚步,我应该相信霍去病,我要回霍府!

凝香见我止步不前,疑惑地问道:“姑娘?”

我转头对凝香说:“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楚君回来了,他知道我去哪里了。”

说罢不再理会她,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出了楚瑾墨的别院,没有走出多远,现这个地方竟然就在长安城繁华的地段。大隐隐于市,楚瑾墨倒真是个人才。

远远地,我看见了霍府的大门,脚下快步上前,去病…我回来了。

突然见到有人从大门中走了出来,我见到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怎么会是她?我扶住路旁一棵树,站在树下静静看着。

我见到李梓微和霍去病一同走出了霍府,她身着轻纱黄衫,头上松松挽了个髻,一只金钗斜斜插在上面,上面的步摇随着她走路的时候轻轻摇弋。她此时倩笑颜兮,举止大家闺秀,哪里有半分痴心疯的模样?

霍去病和她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李梓微轻轻笑,身体有意无意往霍去病身上靠去。

我呆呆看着她和霍去病一同上了停在霍府前面的马车,愣愣地看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原来楚安国说的都是真的,霍去病那天做出了选择,他去救了李梓微。

我真是个傻子,竟然会对霍去病痴心妄想。

那些说过话,那些温柔,那个吻。

原来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我大彻大悟。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其实那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我不过一个路人,模模糊糊被牵扯进来,是命中的劫数。

一场劫数,梦醒之后,梦中如何,便忘干净。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不知道走了多久,泥泞沾满了我的鞋袜和裙角,我却懵然不知。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片湖泊边上,水面上撒着阳光,几只飞鸟在湖面上飞曳。我透过湛蓝的湖水,竟然在湖中央见到了霍去病的脸庞。我下意识地抬起脚步,往前走了一步。

立刻一个人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我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着。楚瑾墨对我说:“你不是要投湖自尽吧?”

我挣月兑开他的手臂,冷冷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手护在我的身边,像是怕我会跳下去,“从你出门开始就跟着你了。”

他竟然一路都跟着我,那我看到的事情他也都看到了,我本以为他会开口问些什么。

却只是听到他说:“你身体还没有好,这里风大,回去吧!”说完不由分说,便拉起我的手往回走去。

回到楚瑾墨的别院之后,我直接回了房间,倒头就睡,把一脸担心的凝香关在了门外。

到了夜里,辗转反侧,一直想着心事。

霍去病既然已经选择了李梓微,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可是想着这两年来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怕他因为我的失踪而担心,心下不忍,终于站起身来,走到案边磨墨。

我拿起毛笔,咬了咬嘴唇,就着手中的丝帕,写下了《白头吟》。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蝶御沟上,河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聚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又轻叹了口气,将耳垂上所戴的梅花耳环摘下,用丝帕仔细包好放入怀中,就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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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将军笑传第二十九话

给大家八一八为毛匈奴单于叫一只猹,因为他的名字是伊(yi)稚(zhi)斜(chá)。

肿么了,是不是想起闰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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