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过不去的,都将过去 第三章

作者 : 张宇有毒

第三章

去年夏天,数着贝克和浪花的海边,我们祈祷着明年的今天还能保持这样无忧笑脸。一年以后,我们踏上了各自的旅途,虽然经历了不同的故事仍记得海边的约定。——《青春纪念册》

在20岁那年,我的人生大事表里,不仅有爱情和失恋,和星辰她们一样,我们都面临高考。

高考几乎拔了我们一层皮,燕子经历了一个高三,掉了足足10斤,面色苍白,本来就瘦高的她看起来像个竹竿。星辰整天泡在各种颜料里面,她的衣服没有一件没被颜料染上颜色,到后来,她干脆天天黑衣黑裤,她说,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可以少洗几回衣服呢。我从学校的理科排行榜上看到致远的成绩依然拔尖。我没瘦,反而胖了几斤,我的说辞是,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紧张,我们的吃好喝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星辰和燕子说,小雨,也就仗着你有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吧。

现在回想起高三的那段日子,我依然觉得那是人生中最有斗志,最有目标的日子。我们可以为了一道数学题,算到半夜依然不觉得困。我们可以为了练好英语听力,戴着耳机入眠。我们单纯的为了一个梦想而努力,不畏苦难与失败。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最佩服的就是那时候的自己,做的了几何,解得了方程,英语单词随口就背得出来,世界上哪条河最长,哪座山最高,历史上的今天发生了什么,货币,经济,我全懂。看看后来上了大学的自己,步入了社会的自己,就是一傻叉,除了学会虚伪与原画,再无其他。

我们曾经因为一次模拟考而痛哭流涕,燕子抱着我,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往我身上蹭,我一边安慰一边嫌弃的把她推开,我说,靠,有没有出息,又不是被强吻了,哭什么哭。

星辰在旁边笑,她说,就算是被强吻了,她也不会这么哭的。

燕子抹了把脸,收回了眼泪,她一脸怎么会有你们这帮朋友的表情,说,人家还是很重视贞操的。

我和星辰在一旁笑的要驾鹤西归。

没有经过高考的人以为那是一场厮杀,认为那段生活全无色彩,可是他们还不知道,那将是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最怀念的时光,班主任每天趴在门上像壁画一样的监视着我们。我们不负众望的变成007,观察能力,反应能力都空前提高。当班主任在老师和同学的惊讶中破门而入时,我们一会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说和手机转移,然后在班主任的yin威下,我们面不改色地说,没看小说啊,没玩手机啊。班主任看看惊呆了的课任,有点尴尬的说,我明明看见这小兔崽子玩手机了,一进来没了,班级同学都忍住笑,班主任在大家的注目礼下不情愿的走出教室。

每天的课堂上都存在着一批坐着就睡着的同学,老师让他站起来,于是课堂上就出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同学。后来老师也练就神功,他可以准确的把粉笔头扔进那些睡觉时把嘴张开的同学嘴里。那同学马上惊醒,在全班同学的笑声里,老师也得意的笑。

那是怎样一种折磨与享受啊。班级了充满了雀巢和麦斯威尔的味道。在下课的十分钟里我们就可以睡一觉。可是,我们并不孤单,并不忧愁,我们依然快乐和满足。我们看到的都是希望。我们整天盼望着毕业,可是后来却忽然觉的怅然若失。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再不会有那种单纯的梦想而努力的日子了。我们失去的原来是最美的时光。

高考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大家没日没夜的聚会,情侣也抓紧时间腻在一起。所有的人好像都重新获得自由一般,尽情放松。后来我懂得,那并不是放松,那是在害怕,在恐慌,大家趁成绩没出时尽情欢笑,因为他们害怕不尽人意的结果出来会伤心。同时,那也是一种告别和无力的挽留,大家都在试图挽留那正在逝去的青春,当大家发现无力挽留时便选择用狂欢来告别,为了纪念,永不忘怀。

我,星辰,燕子,并没有选择那样的告别方式,我们找到高中时常常去的烧烤店当服务员,老板娘毫不犹豫地答应。老板娘开心的都对我们说,又送走一批,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快呢。我刚嫁给老王时比你们也大不了多少,你看现在我都老了。王老板在一旁看着老板娘笑。星辰对老板娘说,你才不老呢,你是我们的姐姐呢。

燕子偷偷告诉我们,以后她也想嫁给一个开烧烤店的男人,那样真幸福。

星辰笑燕子,你爱吃的可不止烧烤,你还喜欢吃火锅,蛋糕,水果,你什么都喜欢吃。

燕子瞪星辰说,要不以后你嫁给开火锅的吧,嗯小雨可以嫁给卖水果的,这样不就好了么,我们可以互相吃。

星辰翻着白眼,对燕子表示无语。

我说,燕子,你可以找个卖猪肉的暴发户养着你,这样就都好了。

燕子扑过来要揍我,我连忙躲在星辰后面,我们三个人滚在一起,笑个不停。

我们讨论着要去哪里玩呢,第一次自己赚钱。要去哪里呢。星辰说,她想看海,还从来没见过大海呢。

我和燕子举双手赞成。

一个半月的打工时间转眼就过去,我们每个人赚了两千六百块钱,其中200元是老板娘多给我们的。临走的时候,老板娘和我们都红了眼眶,老板娘再三嘱咐回来的时候来看她,星辰说,你放心,以后这个地方将是我们不变的集合点。走了几步,我回头看着烧烤店的招牌,幸福烧烤。我说,星辰,燕子,以后,我们谁走失了,都回到这个地方来等她回来好么。不管去到多远的地方,我们都在这里集合。

我们拥抱在一起,心里默默地向青春告别。

最后我们选择了大连,听说那里很美。

20个小时的硬座旅程结束,我们三个人已不成人形,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还没开始玩,就已经累得不行,星辰说,我可不要考很远的大学,回趟家遭多少罪,燕子也说,就是的。一时间,我们三个都有点后悔,怎么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玩呢,这十几年还是来遭罪啊。

可是,当我们看到蔚蓝色的大海时,我们马上把疲惫抛在脑后,我们三个像乡霸似的抱在一起尖叫起来,旁边的人顿时远离我们,以为遇到神经病,我们平复了一下情绪,换上淑女一样的笑容对旁边的人歉意的笑了下,燕子指着星辰对一直看着我们的男生说,这丫头,没进过城,脑子不太灵光。那男生腼腆的冲我们笑了一下赶紧看向别处。

星辰愣了一下,一脚踢到燕子**上,说你大爷的。

我们几个拼命的笑着,一边跑,用水泼到对方的身上,很就很久没玩得那么疯了,燕子站在海边,搔首弄姿,她说,星辰,快啊,快帮我拍照,快快快,趁我裙子飞舞的时候抓拍我。

我在旁边笑的要背过气去,星辰把照相机扔给我,她说,小雨,你去给她拍,我已经不忍直视了。

我一边笑,一边抖,最后把燕子的脸拍模糊,星辰看着相片也笑到不行,她说对这燕子说,你看你看,相机为了自我保护,自动把你的脸马赛克了。

燕子一脸怒容,她说,你们要是不给我拍一张满意的照片,我就把你们扔到海里。

星辰无奈的摊手,她嗲嗲的说,可是,人家技术不行的啦,拍不出来你的花容月貌嘛。

燕子抓着星辰的,把手掐在星辰的脖子上,凶神恶煞的说,老子掐死你。

我在旁边笑的嘴角都抽筋了,星辰看着我,说,还不来帮我。

最后,我们疯的累倒在沙滩,我们头挨着头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想在别人的眼里,我们一定是不正常的,可是,怎么样呢,年轻就是有这样的特权,可以不去看不去管别人的眼光,可以尽情放肆。我们所有的任性,不懂事,都可以在年轻的岁月里被原谅。那个时候,我们贫穷得很,我们仅有的资本就是年轻。我们把欢笑,眼泪,淋漓尽致的泼洒在那段叫做青春的年华里。

晚上,我们坐在大排档里,一边吃烧烤,吃海鲜,一边喝啤酒。

我放很多的辣椒在肉串上,燕子和星辰看得目瞪口呆,星辰问我不辣么。我摇摇头,把肉串递到星辰嘴边,说,你尝尝,可过瘾了。很香,一点都不辣。星辰看着全是辣椒末的肉串咽了下口水,咬了一口,然后拼命的咳嗽起来,她一边咳一边拼命地猛灌啤酒。最后她的嘴唇的肿了一圈,我和燕子笑的都钻进桌子下面了。星辰的脸咳得红红的,她看这我俩,说,畜生。

晚上,我们三个人挤在一个小旅店的单人床上,咒骂着睡一晚上就他妈的二百,真他女乃女乃的贵啊。

星辰说,可不是吗,在学校食堂,喝一碗粥加俩包子和一杯豆浆才三块块钱。

燕子一脸愤怒,她恶狠狠地说,可不是吗,在这里,一碗粥带着过滤口罩都能喝下去,还他女乃女乃的五块。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燕子,跟星辰说,谁说燕子一个理科生没文采,看看,看看,形容得多恰当,带着口罩都能喝下去,多经典。

燕子一脸得意,做害羞状,睁大你们的狗眼,姐的才华那是你们这等人能发现的。

星辰恶心的干呕了一声。

燕子马上给星辰一个白眼,说,滚卫生间吐去。

我们三个紧紧地挤在一起,把灯关掉。可是谁也睡不着觉,星辰说,真想永远这个样子,不会老去,亦不会忧伤。无论外面是风是雨,都与我们无关。

我叹口气,突然有点害怕,长大后的我们谁不是都会改变。

燕子握住我和星辰的手说,无论以后我们经历什么,变成什么样的人,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还是原来的我们,谁都不许变。

突然,因为燕子这句话,我就很想哭,我反握住星辰和燕子的手,在黑暗里郑重的点头,我说,嗯,谁都不许变,永远。

星辰什么都没说,可是我感觉到她像我一样,也在黑暗中郑重的点头。

我永远记得,我生命中那美好的一天,我们在一个有海的城市,欣赏夏天的海风吹过棕榈的蓝天,夜晚我们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彼此约定着未来。在后来的日子里,当我们的眼泪被岁月蒸发,当我们的鬓角出现白发,当我们迷路犯错时,那几个女孩,当时承诺过彼此的年少的女孩,却始终没忘当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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