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一梦人依旧 第六章

作者 : 河凌镜

五百年不长不短,回忆起来竟也有一番不少的光景。♀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我回过神来,修念已经跨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深情道:“十三,他们都说你已经战殁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你。”顿了一顿又道:“我心里时时想着你。”

我好奇的要命,这个因陀罗皇子竟然敢当着岑桑的面调戏他的太子妃,委实好胆色。

果然腰上传来一个力道将我往后面带,岑桑揽住我的腰将我拥进他怀里,顺势拍掉修念的手,淡淡道:“阁下认错了,斐儿乃我圣族太子妃,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十三。”

修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变成了苍白,他讷讷道:“如果我当初知道你是```````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光景。”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来气,我哼了一声怒道:“当初?当初我只当你是老实耿厚之人,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反而时常忧心自己身份过高叫你望尘莫及,并不敢多言。每每夜深人静时思虑如何叫我爹娘放宽心遂了我们的事。却不想是我多虑了,没与你提这等身份之事倒成了我的不是,反叫人钻了空子。却也算个心灵不通无缘无分,合该走到今天这个场景,并没有什么冤情误会在里头。如今你乃因陀罗族储君,我亦是圣族的太子妃,论辈分也该是一样的,你现今不必向我行礼。”

他面色惨白,急急道:“当初是我的不是,如今你和我说这些生分的话,却叫我心酸,你可知这些年我心里依然爱你。”

我冷笑一声:“你也晓得你的不是了,当初我被困赤麟炼狱,生不如死,险些两万年修为一朝丧,若不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将我于千钧一发之际救出,恐怕屹斐早已一把枯骨生出暗锈来。你说心里依然爱我,我却是万万不敢信了,彼时你若心里有我,怎地不来赤麟炼狱看我一眼?我心心念念盼着你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和雪樱花前月下,心里何曾有想起我半分。如今我已和你恩断义绝,说这些没用的话做甚。”

修念上前一步又想捉我的手,我甩了袖子避开他,他抓了个空,尴尬了半晌道:“十三,我只当你是生我气了,当初是我糊涂,你跟我回去,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给他气的脑袋发昏,拽了岑桑就走,冷冰冰的抛下一句:“本公主与岑桑太子伉俪情深,做不来那抛旧爱寻新欢的勾当,日后也绝不会再和你有半分干系,你好自为之罢。”

我拽着岑桑跳上一朵云就走,修念在后面急急的追出来喊着我等你。

当初我苦苦等了五百年,才顿悟等待乃是一段情最初的绝望。

我方才给修念绕的脑子发浑,跳上云朵便飞,待我冷静下来已飞出了荒神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颇紧张的转过去看岑桑,却看见他嘴角含着莫名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瞧着我。

岑桑明眸皓齿,嘴唇红红润润,头发黑黑亮亮。他每这样看我一回,我就要起三次鸡皮疙瘩。

他淡淡一笑,眼睛看向下面,怒了努嘴轻声道:“唔,我才晓得,原来你喜欢牵我的手。”我闻言才发现我还一直拽着他的手,连忙放开。他轻笑一声,又反过来捉住我的手,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和我伉俪情深?”

我回想起刚才说的话,脑门上立时滴下一滴冷汗来,干干的一笑道:“哈哈,我随便说说的,太子殿下不必当真,哈哈哈。♀”

他颇挑衅的挑了挑眉毛,依旧牵住我的手,嘴角微微挑起:“既然伉俪情深,我就不便叫你封号,恩,我记得当初在凡间的时候,凡人称妻子叫做什么,娘子?”

我抖了一抖。

今日晴空万里,云朵腾过的脚下碧水青山,景致十分赏心悦目。我抬头望了一回天,又望了一回地,甚惆怅。

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来看,眼下这个岑桑太子恐怕已经将他的太子妃爱的死过去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过去了,如今我归位了这个身体,却丢了最要紧的一百年记忆,他这样一份深情,本该感动一番,如今却叫我万万承担不起,委实造孽。

又望了一会儿脚下掠过的山川,琢磨着什么时候得空得去找摩音一回,求他帮忙将我那一百年的回忆寻回来,早早的皆大欢喜,也好不辜负岑桑那一汪掐得出水的眼神。

过了傍晚,岑桑便差了一个叫做贞武小墨官将一抱公文抱进了我房间,阅起了公文。

岑桑握着文书正襟危坐,案头点了一盏萤火灯,映的他皮肤很是雪白光洁。我吹着茶盏,坐在贵妃榻上瞅着他。唔,其实岑桑批阅起公文来的样子亦很是有风范,大可以预见日后即位以后的形容,果真是后浪推前浪,本公主很是欣慰。

岑桑批阅了很久,现在已经将将要到子时,外头已十分的静谧,我将吹凉的茶水两三口饮尽,打了个哈欠。正昏昏然困倦起来,突然间又想起他那一声叫人精神抖擞的娘子,立时打了个激灵醒转过来。

岑桑抬头看了我一眼,“哒”的一声放下公文,关切道:“乏了?那我们歇下罢。”

歇下?歇哪里?

我心里疑惑,嘴上不由的说了出来。

岑桑笑眯眯的抖开锦被:“自然是歇这里。”

我愣了愣,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诚恳道:“我这床小,恐太子殿下睡的不习惯,不如殿下回宫歇着罢。”

他已经开始宽衣,一边诧异道:“你不喜欢和我挤着睡吗?”

我呆了片刻,又一次力挽狂澜:“话虽如此,但我睡觉总爱翻身,恐将半夜要滚下床去,便是要叫殿下看笑话了。”

岑桑宽完了自己的外衣,又来宽我的,一边道:“你却是糊涂了罢,你睡里边不就好了?”

我傻了。

若要名正言顺的推辞他上我的床,唯有二法。一是证明我不是他的太子妃;二是证明他从没娶过一个太子妃。我甚凄凉的思索了一番,发现似乎两个都证明不了。

如今我住在他府上,承蒙他照顾好几日,吃穿用度皆算在他头上,只听过妃子盼君主圣驾,没听过妃子赶正主儿出门的。他不曾计较我丢了最最要紧的回忆,我作为他的太子妃却要将他赶出寝殿去,倒显得我不懂事了。如此掂量了一番,只得讪讪一笑,磨磨唧唧翻到里侧躺了,再将锦被搬过来横到中间。♀

我挨在里侧,没得退路,心道委实造孽;又一想这位置还是我自个儿寻的,只得愁眉苦脸的由衷感叹,本公主这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什么孽。

我和衣躺在里侧,暗暗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实在是难以入眠。

岑桑朝里翻了个身,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我赶紧往后挪了挪,脊柱冷不防抵上了雪白的宫墙。

岑桑闭着眼淡淡道:“还没睡?”

我赶紧点头,对着他义正言辞道:“你是不是还有公文没批完?辜负了圣君的期望却不好了,不妨批完再来睡罢!”

他淡淡的笑了一声,伸出手臂来一把将我箍住:“你却是怕什么,便是我要对你做点什么,于情于理你也都该受了,如今好好的睡个觉也一惊一乍。”

我干干的一笑:“太子殿下说的很是。”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凑过来在我额头吻了一下,缓缓道:“睡罢,今天你也累了。”

我抬眼悲凉的望了一眼头顶的水晶宫灯,心里盘算着不日就该去找摩音一趟。

岑桑将我箍在怀里,不消多久便呼吸平稳的睡着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闻着很是舒服,我愁眉苦脸了个把时辰,也困得二二糊糊,遂在他怀里拣了个舒服的位子,也昏昏然睡过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岑桑已经不在了,他宫里头那个叫昕语的小仙姬被他指来服侍我。因我心里头搁了桩事,便也没叫她伺候,洗漱洗漱便叫来朵祥云,直奔摩音的琉璃宝塔。

摩音的琉璃宝塔位于北冥。昆仑山之北是为北冥,北冥之西乃是琉璃宝塔,琉璃宝塔虽其名为塔,却函纳九千星辰,内有万里山河,宝塔一层冰冻三尺,二层四季如春,三层仙气蒸腾。上古神尊雷音玉凤所化之身摩音便居于此。

我驾着云从昆仑山一路往西,风景极好。

要说起摩音,便又是一桩长事。

当年父神回归大地之前,用一半法力化作九趾神龙,又将另一半法力化作雷音玉凤,助他福泽苍生。后父神回归,大地欣欣向荣,九趾神龙和雷音玉凤便化作人形镇守南北两方。故算起摩音的地位来,却要比九重天上的圣君还高几分。然摩音和南弦并非圣族之人,乃是父神直系血脉的上古神尊,亦不需要听从任何一方君主的号令,便是西方梵境的南无佛陀亦要给他三分面子。

我同摩音的相识乃是因为我那宝贝三哥。

我三哥屹梵师从摩音,倒不是我爹爹领了三哥去拜师的。却是摩音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还尚记得那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心情爽快的很。我和三哥正在爹爹的洞府里头吃芋圆,待酒饱饭足模着圆滚滚的肚子打嗝之际,一瞥见外头走进来一个仙气腾腾的十分好看的美男子。凭我的第一直觉,定是个高人。

三哥一见他脸色就变了,从酒饱饭足刷的一下变成咬牙切齿。

此人周身仙气缭绕,立刻便将我爹蘅芜仙君从里头引了出来,不料我爹看见他,亦是脸色变了一变。

岂知我猜中了那开头,却没猜中那结局。

我爹几步走到他跟前,对着那人揖手拜了一拜。

我大惊失色,回头去看三哥,三哥亦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须知我爹爹乃上古神祗,便是见到圣君也不必行礼,普天之下能叫我爹爹作揖拜一拜的,除了我娘,便只得南方大光明境的南弦神尊和北方琉璃宝塔的摩音神尊。

当时三哥尚还是个一万岁的**少年,模样也不过凡人十五六岁那般。摩音打开天窗说亮话,此番来我神农迷泽是要收我三哥屹梵为徒。

我爹爹虽有疑惑,但也没能说出来,摩音神尊要收三哥为徒自是件无比光荣的事,当即就点了头。

摩音将我三哥带回了琉璃宝塔,从此偌大的神农迷泽便只得我一人独掌天下。

几个月后三哥溜回神农迷泽,趁爹爹不注意二话不说将我绑上云头,直奔琉璃宝塔。我大惊失色,三哥用他那双桃花眼包着泪花直直的看着我对我说,他十二分真诚的邀请我去琉璃宝塔做客,请我务必要将摩音的琉璃宝塔弄的人畜不宁鸡飞狗跳。

彼时我虽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也晓得轻重。摩音的琉璃宝塔我是万万不敢弄的鸡犬不宁的,但三哥上万年不曾拉下脸求我,他这个忙我亦不能不帮。

是以我小小年纪便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真谛。

当时三哥牵着我的小手走进摩音的轩辕阁,我打定主意不能给摩音好脸色瞧,摩音看见我走进来,立刻眉开眼笑:“哟,这不是小梵家的小丫头吗?”

我面无表情。

摩音又立刻拿过桌上的一个搪瓷罐头,掀开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麦芽糖香飘了出来,罐头里面装的是甜糯可口的金黄色的麦芽糖。

我依旧面无表情。

摩音毫不介意,用案头的竹棒挑起一股金黄色的软软糯糯的麦芽糖,香味远远的就飘到鼻子里,他走过来把糖递到我手里:“这是我前几天将将做的,用的是花果山里头的甜麦,又去讨了天泉里头的泉水,麦芽发酵不用酵头,和麦一半对一半``````想不想吃?”

我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三哥气的直跳脚。

是以我毫无志气的被摩音收买成了忽悠三哥的戏搭子,从此和摩音的关系一日千里,到达了同穿一条裤子的境界。

彼时我还是个梳着两个包子头的小丫头,后来渐渐的长高了些,便开始挖摩音酿的酒喝。

一日夜里,月明星稀,我和摩音坐在琉璃宝塔三层饮酒赏月,做倾心之谈。

摩音举着酒杯愁眉苦脸的告诉我,佳人倾国倾城倾天下,别人连天下都倾了,他却倾不了一个屹梵,委实没道理。我听了以后深表赞同,也觉得太他娘的没道理,于是搜肚刮肠将这几千年我三哥屹梵的喜好习惯同糗事一并出卖给了摩音,并关照他如果看见我三哥大冷天上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却把外衣系在腰上时,千万不要嘲笑他,因为他很可能是裤裆裂了,而且很可能裂的口子不小。

摩音这厢得了我这些好处满心欢喜,嘱咐我他丹房里头的丹药想拿什么拿什么,梨树下头埋的陈酿想挖多少挖多少,琉璃宝塔里的东西只要有他一份便有我一份,将义气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我笑眯眯的收了摩音的贿,然后被三哥黑着脸追杀了两个月。

我托三哥洪福认识摩音,如今已有两万多年。

底下的光景已经渐渐变成冰川,冰川两头有茂密的松针林,云雾缭绕,还有好几座高大壮观的大冰瀑,冰沟阡陌纵横。

我念了个诀朝上头乘风飞去,便瞧见摩音懒懒散散的伏在一棵古藤前喝茶。

摩音远远的看着我,虚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笑眯眯的示意我过去。

他喝了口茶,伸手模模我脑袋:“闺女,你来啦,可叫我好想。”

我抖了一抖,被摩音惦记,虽然算不得什么坏事,倒也绝然不会是好事。

我正思索如何叫他帮这个寻回记忆的忙,他却先开口了:“我听闻你当初灰飞烟灭,连个骨头渣子也没剩,也去战墟寻了一番,却没寻回什么,岑桑倒是好本事,将你做的一丝都不差。”

他这话正对了我意思,便挪过去将他外袍铺平,就着他袍子坐了上去:“岑桑确实好本事,不过他将我从凡间带回归位时,却丢了一百多年记忆。”

摩音诧异道:“丢了一百多年记忆?”

我点点头,甚是愁苦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一同他讲了,并愁苦的告知他如今我每日鸡皮疙瘩都要报到三次以上,再这样下去就要容颜凋零,皮肤光滑不复。

摩音听完便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不该帮你这个忙,最近我和小梵也无聊的紧,不妨且看看你和岑桑发展到个什么地步,也好解个闷子。”

我登时拉下脸来,我这厢巴巴的千里迢迢来求他帮我一把,乃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水深火热的地步。他倒好,两袖一甩非但没个宽慰话,还要来看我笑话。

我不吱声,摩音瞧了我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好歹也算我半个闺女,怎会眼巴巴的看你笑话,转过来罢,让我好好瞧瞧你。

我不大乐意的转过去,摩音笑的愈发深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看你,嘴巴都可以挂油壶了。“

我嘟着嘴道:“你倒是帮还是不帮?不帮我可走了。”

“帮帮帮帮帮。”摩音模了两把我的头顶:“不过你先起来,我这新做的袍子给你坐皱了。”

我站起来,摩音亦站了起来,他手指发出淡淡的光芒,朝我额头一点。

我闭上眼,眼前漆黑一片,脑中有些昏昏暗暗,突然一道白光劈进来,顺着我的记忆丝线一路探进去,搅浑了记忆,带着幽幽的檀香。

摩音收了手,对我道:“好了,睁眼罢。”

我昏昏然的睁开眼,因了他的术法还有点晕。我将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仿佛并没有多一点回忆之类的。便疑惑的看着他。

摩音沉吟了半晌,对我为难道:“闺女,这个忙恐怕帮不了你。”他思索了一会,还是继续说道:“记忆这回事,便是遗忘了,只要有丝缕线索我便能替你寻回来。但是你的记忆不着半丝,并非是遗忘,而是被你自己扔了。”

我震惊的望着他。

他又沉吟了半晌,难得一本正经的提点我:“我看着你长大,早年你在情字上吃的苦头委实不少。如今岑桑对你很好,我也看得出他是心心念念欢喜你,既然扔了便是扔了,但求得一善果便是好的,你是个聪明人,要不要记起来全看你自己。”

我甚惆怅的腾进琉璃宝塔,更惆怅的腾出去,顺带了一心思的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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