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聪三年冬十月癸丑,皇太极整装待发,率领八旗大军准备进军大明,蒙古各部皆率兵来回,以助大金之威。♀
多尔衮为了让我不再被人受苦,特地吩咐阿林阿在正白旗的名册上加上我的名字,分在梁青军医名下,带我一同出征。
庚申,大军行至纳里特河,察哈尔又有五千人来归降。丙寅,科尔沁土谢图汗奥巴又率科尔沁十三贝勒前来相会助威,借此,皇太极与诸贝勒大臣商议征明与征察哈尔究竟谁更有利,大臣与各贝勒皆说出征大明最有利,察哈尔较远,不急于一时,对此皇太极也极力赞成。
当大军行至喀喇沁的青城时,却停滞不前,北风呼啸,看着随时都能下雪的天气,也不知道这些个八旗贝勒大臣们是怎么想的。
烛火摇曳着,帐外北风骤起,我放下手中的医药典籍,裹了斗篷走到帐外,百丈外的汗帐内灯火通明,阿林阿见我出来,忙单膝点地行礼。
“怎么,还在议事吗?”我望着远处的汗帐,好奇的问着。
“是的,贝勒爷说让福晋您先休息。”阿林阿头也不抬的说道,我颔首笑笑,这北风割的脸生疼,我拢了拢斗篷:
“这议事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阿林阿,你去找些碳拿到帐子里来,这北风吹的,他身子本来就弱,别受风寒了。”
吩咐完了阿林阿便进了帐子,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将阿林阿送来的碳放到炉子里,看着案桌上放着多尔衮自领兵出征以来的札记,便忍不住好奇翻了两页。
正在此时,多尔衮出现在门口,看着我,走了过来,将我拥进怀里:“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你没回来,我总是牵挂着什么,没法睡熟。”我浅笑着说道,转身,解下他甲胄上的披风,替他褪去甲胄,将一直温着的酒端到他的面前:“你走后我一直温着,喝些暖暖身子。”
他在椅子上坐下,也不急着饮酒,只是将我搂在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伸手模模额头,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我直剌剌的看着他,也不先开口,直到他憋不住的时候,他才看着我认真的问道:
“乌伦珠,你随大军出征,你可觉得这大军是进军大明好呢,还是进攻察哈尔呢?”
我浅浅一笑,原来心里有了疑虑,虽然多尔衮平日里不常与我讨论政事,却愿意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问我,即使我不能给他答案,却也能一语点醒他。
“这大汗本身就是以进军大明为目的,所以自然不会去进军察哈尔,多尔衮,你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吧。”我看着他,得意一笑。谁都知道这皇太极是一定要进军大明的,察哈尔迟早会被划入大金的版图,故而不必急于一时,然而大明却不一样,这大金如同狐狸一样,对大明这块肥肉垂涎已久,之前又从明朝俘兵那里得知了军情,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的,自然是能咬一口,就咬一口了。
多尔衮轻点着我的鼻头,温暖一笑,然后认真的说着:“今晚议事,大贝勒与三贝勒说此处出征较远,恐粮匮马乏之时,明兵再包围进攻,那时会是全军覆没,故而要求大汗撤军,我对此也是拿不定主意啊。”
“这主意已经定了,大汗是执意要进军大明的,这一来嘛,是为先汗王雪耻,二来是为自己树立威信,自大汗继位以后,亲自领兵进攻大明是一败涂地,他势必要报复的,而且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大汗从俘兵嘴里已经将宁远锦州的布防了解清楚了嘛,这大汗自然就不会放弃这么个大好机会了,只不过依照大汗现在的行军路线,既然已经绕过宁远锦州了,当然他进军大明就另有打算了。”
多尔衮看着我,细细的斟酌一番,然后笑着捏捏我的鼻子:“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的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智慧啊。”我轻弹着他的脑门,掩唇浅笑,将酒杯送到他的嘴边:
“我的智慧不多,可这酒再不喝就冷了。♀”
翌日,这皇太极版下了谕令,说自己是承天命兴师伐明,拒降者杀,俘获的军人,勿使父母妻子与其离散。谕令中还约束八旗的士兵,勿yin百姓妻女,勿强掳百姓衣物,勿毁百姓房屋与家具,不许乱伐果木,军中禁止饮酒,若有违者军法从事,若固山额真等触犯,同样以军法处置。
皇太极的决定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我却猜不到皇太极到底想要进军哪里,难道是北京吗?
天聪三年十月乙亥,大军行至老河,皇太极命济尔哈朗、岳托率右翼兵卒进攻大安口,阿巴泰、阿济格率左翼兵卒进攻龙井关,皇太极与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率兵押后。
丁丑,左翼兵卒攻克龙井关,明朝副将易爱、参将王遵臣来援,皆败在大金八期将士手中。汉兒庄、潘家口守将俱降。
戊寅,皇太极率兵攻克洪山口。辛巳,皇太极率兵行至遵化,莽古尔泰率左翼兵卒自汉兒庄而来,与皇太极相会,随后,皇太极修书劝降明朝巡抚王元雅。
冬十一月壬午朔,右翼诸贝勒前来与皇太极会师。先是济尔哈朗等攻克大安口,五战五胜,又攻占马兰营、马兰口、大安营三城,明朝罗文裕守将李思礼投降大金。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率四千兵马兵前来增援,阿济格率兵阻止,将赵率教斩于马下。
甲申,诸贝勒进攻遵化,正白旗小校萨木哈图率先入登上城楼,随后大兵前来,与之里应外合,拿下遵化。明朝巡抚王元雅不忍被俘,自尽身亡。随后,皇太极亲赏萨木哈图,擢备御,世袭罔替,赐号巴图鲁,还下令,若以后有罪,可是赦免,皇太极又知萨木哈图家徒四壁,又拨了抚恤金,可谓是成就是天聪汗的一片仁慈爱才之心。
入住遵化城后不久,便传出蒙古病扰民的事,皇太极大怒,随即下令:“凡是有贝勒大臣抢掠归降城池的财物者,定斩不饶,擅自杀害投降百姓者,以命抵命,强取百姓物品者,以所强取的双倍赔之。”
壬辰,参将英俄尔岱、文官范文程留守遵化,皇太极率八旗大军直逼燕京,途中,有蒙古人射杀百姓,扒其衣服供自己取暖,皇太极知晓后,下令处死。丙申,左翼贝勒赶赴通州巡视渡口,恰逢此时,明朝的大同与宣府二镇的援兵行军至顺义,却被贝勒阿巴泰与岳托击败,攻克顺义。随后,八旗大军行至通州,皇太极又向明朝兵卒与百姓禀明来意,说:
“我建州一直忠诚于大明,守卫边疆,叶赫与建州同属辽东,明朝皇帝却庇护叶赫,而孤立我建州,我建州以七大恨告天,兴兵建国,然,上天怜我建州,赐我河东地。天命汗原意与中原大明修好,不起战祸,然而明廷不愿,上天眷顾,海西女真又归我大金。如今由我即位,复徇明廷之请,遂欲去帝称汗,趣制国印,然而明廷不从。今我兴师而来,顺我者必当安抚重用,若要忤逆我者,杀无赦。是明廷的皇帝逞强,大动干戈,若要是你们死了,必定是明廷皇帝杀了你们。天运循环,无往不复,有些天子要做匹夫的行为,甚至有匹夫成了天子。如今上天佑我,让我称汗称帝,天地可鉴。”
辛丑,大军直逼燕京。皇太极在位于城北土城关东边安营扎寨,两翼大军在都被驻军。明朝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屯兵与德胜门,宁远巡抚袁崇焕、锦州总兵祖大寿屯兵沙窝门。皇太极率右翼大贝勒代善,贝勒济尔哈朗、岳托、杜度、萨哈廉等,领白甲护军、蒙古兵进军满桂与侯世禄,又遣右翼大贝勒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等,领白甲护军、蒙古兵迎击袁崇焕与祖大寿,然而都败下阵来。
癸卯,遣明朝归顺的王太监赉书与明廷议和。乙巳,八旗大军屯兵南海子。戊申,袁崇焕、祖大寿在城东南角扎营,以树木为遮掩,故意在临近八旗大军处扎营。
药帐内,按照梁青军医的吩咐为受伤的将士换好伤药,又将煎好的药送到伤兵的帐子里,等闲暇时也就傍晚了,便准备回去帐子里休息,然而刚出毡帐,就被从面前经过的马队扬起的黄沙迷住了眼。
我停住脚步,本想破口大骂,但是又想到这军营中不应该有女子出现的,若是捅了出来,怕对梁青军医不好,也就将怒气忍了下来,却在迈步即将离开的时候,看着随皇太极出去探视祖大寿与袁崇焕驻军的和吉里疾步跑来。
“快去叫梁军医,大汗受伤了!”和吉里跑到我面前大声说道,我瞬间呆住了,脑子里只记得和吉里说大汗受伤的事,回过神后连忙跑进药帐,随后跟着梁青军医拿着药去了汗帐。
待我们到汗帐之后,皇太极还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支已经被折断的箭头,冰冷的箭头上还沾着皇太极的血。他左肩的袍子已经被血浸湿了大片,他握拳的手在发抖,唇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这次伤的不清。
“大汗,奴才冒犯了。”梁青军医单膝点地恭敬的说着,皇太极阖眼点头,示意梁青军医可以动手。梁青军医这才上前,吩咐我解开皇太极的扣子,将他受伤的地方露出来。
我起先有些诧异,可是当梁青军医呵斥我的时候,我才小心翼翼的伸手,一颗一颗的解着皇太极的扣子。他灼热的呼吸就在我的头顶,我的心在颤抖,连带我的手都不听使唤,解着扣子,不小心扯动了他的伤口。
“嘶。”
听着皇太极倒吸凉气的声音,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他会斥责我会出现在他的军营里,更怕他会治罪于多尔衮。
然而当我解开扣子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身上布满了伤痕,大的小的,密密麻麻……看的我触目惊心。受伤的左肩还在流着血,梁青军医用酒为皇太极清创,可是当酒淋上伤口的时候,他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涨红了脸,可就是不愿睁眼。
我的心一紧,不禁替他担忧起来,看着他的伤,我又想起当初在二贝勒府的日子,只要一想起来,我的双手就莫名的疼……
待梁青军医为皇太极上好药,包扎好了以后,皇太极这才缓缓睁眼吁气,却在抬头的时候,对上了我的视线,我连忙低下头,不再看他。
“大汗近日好生休息,切勿劳累,明日奴才会再来为大汗换药的。”梁青军医收拾着用具说道。
“不必了,军中伤员居多,梁青军医甚忙,若你信得过这位小哥,明日就让她过来吧。”皇太极看着我,面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梁青转头看着我,也有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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