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睁着眼的瞎子

作者 : 文娟

我搬回家住了。我邀请林羽裳和我一同搬回家住,这样可以让她省下不必要的租公寓的费用。而其实我早已没有了勇气独自面对这一栋空空的房子。家具还是按照原样摆置在那里,没有一丝变动。抚摩着家里的每一件物什,心痛不已。在这个世界上我再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将独自面对生活,面对我的人生,以前秦丽在的时候,我虽然负气搬出去不同她往来,但毕竟我还只是和她斗气,想想她对我的种种变本加厉的漫骂侮辱,我虽然气得牙痒痒,但我从没想过要失去她。她毕竟是我惟一的血浓于水的亲人。现在她也离我远去了,想找个经常唠叨,骂我憎恨我的人都找不到了,我的心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般这种失落的情感很复杂

羽裳收拾好东西后,王嘉奇约了她去看音乐剧。看着他们如此恩爱出双入对,由衷地感到欣慰。羽裳文文静静的样子确实很讨人喜欢呢。我除了羡慕与祝福,还是无限的祝福。而我呢,我那深深爱慕的李小棠呢?此刻他应该美人眷顾,温情绵绵,准备他的婚礼了吧。为什么一提起他,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那种活生生割裂的痛。整个世界,人生,都在遗弃我了。我觉得自己好悲哀。

整个下午我缩在沙发里,任凭思绪飘缥缈缈,任凭时间的流逝。流逝吧,在我经历这些生活的“待遇”后,让我悲伤的心灵在这悄然流逝的时光中好好静一静,让我曾经跋扈的思维好好静一静。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旋着。

我慵懒地拿起了话筒,一定是羽裳不回来吃饭了,我已习惯了她的电话报告,“喂,羽裳,你”

“秦瑞,是我。”电话里的声音震慑住了我,那么熟悉,那么温柔,令我魂牵梦萦的李小棠,怎么会是他,“我在门外,可以让我进屋吗?”

我许久说不出话来,握话筒的手滑月兑了。小棠在门外,他来了,他终于来了,他来找我了。顾不上想太多,我从沙发中跳了起来,去卫生间快速洗脸,奔跑到梳妆台理整齐头发,然后旋风似地冲到了门口,刚要握到房门把柄,我的手突然硬生生地停留在了空中。我还该见李小棠吗,他不是快结婚了吗,又来找我为什么?想想这些日子的痛苦,刚刚恢复的平静又要被打破了吗?

我缩回了手,冷冷地重又坐回到了沙发。再次拿起了听筒。电话的那头,李小棠的声音在焦急地呼喊着:“秦瑞,你在听吗?秦瑞,开门好吗,我们好好谈谈。秦瑞”我慢慢将电话放回座机。泪水象出了闸的洪水般,狂泄而出。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没再去接。我在逃避是吗,我一直在逃避事情,我没有勇气面对,我甚至怕一些决绝的话从李小棠口中吐出,我宁愿听信秦丽告诉我他要结婚的话,还有云韵西餐厅遇到的和李小棠一起的女孩,那就是他的未婚妻是吗。♀那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灰姑娘,一个孤儿,没有任何社会背景。有的只是可怜的自尊心和那副傲骨。我就是我,不是吗?他听信了他的母亲,并没有在他未来的人生中规划到我,我和他只是蜻蜓点水的爱,流星般一瞬即逝的爱。

一趟又一趟的电话铃声,我多么想拿起听筒,听听那永远听不够熟悉的声音啊。我甚至冲动想立即打开那扇门,迎接我亲爱的人,扑在他的怀抱哭泣,低诉我的思念之苦。可我始终像个木头人般,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电话铃声没再响起。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羽裳清脆的声音,“秦瑞,你看谁来了。”我把头抬起来,接触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李小棠火辣辣的眯眯眼。他双眉紧蹙,胡须足有两寸多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他紧闭着嘴唇。

“小棠,进来啊。”羽裳向李小棠打着招呼。

他大踏步地走进来,径直走到我的身边,“秦瑞,跟我走。”他拉着我的胳膊,劲很大,我几乎感觉到痛楚渗入到骨髓。他的声音低沉,焦虑,不安。

“放开我。你捏痛我了。”我想甩开他的手,但胳膊却被他箍得更紧了。他拉起了我,不由分说,就往门的方向走。我挣扎,却是徒劳。

“放手啊,我没穿鞋。”我尖叫着。

羽裳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她一定被这样的情景吓坏了。

“羽裳,我约秦瑞出去谈谈,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小棠语气急促,冲羽裳打招呼。

他拉着我的胳膊,走到门口。我用另一只手顺手拎了挂在墙上的包,穿好鞋子,他拉我走出了房门。就这样,几分钟后我坐进了李小棠的车子。

他发动了引擎。车子在大街上,车流中穿梭起来。我抚摩着被他捏痛的胳膊,故意把脸朝向车窗外,不看他。

许久,他开腔了,“秦瑞,你这么讨厌见到我吗?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给你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不是快要定亲结婚了吗?你的母亲也找到秦丽要我放手不再纠缠你。”我说着这些话,喉咙哽咽,“我们究竟爱着对方吗?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还记得当初你说会再次带我去见你的母亲,你会做通她的思想,之后呢?没有了下文不说,对我没有一丝话的交待,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交待就玩失踪。这算什么?”我愤慨,委屈,泪如泉涌。

“秦瑞,事情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的公司出了差错,资金链断了,银行贷款又催得紧,几乎就要跨了。母亲出面找到了父亲生前世交耿世勋耿伯伯,谈了一些合作意向”

“然后拿你的婚姻,拿你的未来作为抵押,是吗?”我点燃了一支香烟,车子此时已停在郊区驼峰山的半山腰,我打开车门走下车去,眼前清新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并没有带给我任何一丝一毫的愉悦。♀

“秦瑞”

“我该恭喜你,不是吗?那个女孩子要家庭有家庭,要美貌有美貌,要学识有学识,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和你很般配。”我冷冷地说着这些话。我宁愿这些话

不是出自我口,宁愿这是在做梦。李小棠啊李小棠,这样果地剥开这些事情,你是嫌我的心不够痛吗?你要订亲结婚了,而和你一同步入红地毯的人却不是我,我终于失去了你,不是吗?我一直不愿正视这件事情,不愿见你面听你解释,就是怕这些残忍的话说出来。我一直在逃避,我这么跋扈的一个人,心却脆弱地像个玻璃杯,如此易碎。

“秦瑞,你很恨我,是吗?”

“恨?”我轻吐出一口香烟,“你有你的无奈,我无法帮到你,男人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又怎能指责他是错误的呢?”我满不在乎的语气,心却在颤抖。

“我还没有答应,事情还在协调之中。你知道我的心一直以来都装着你,怎么可能再装得下别人呢?无论这个人的出身背景与文化修养。秦瑞,我爱的只有你。”

我怔住了,香烟架在手中,停留在半空中。我该怎样呢?听到这样的话语,我重新感受到了他对我浓烈,深挚的爱。我转过头去,用我的眼热烈而深情地一瞬不瞬地探视着他。他很真诚,一脸怜爱的表情迎视着我。

“瑞儿。”小棠用他有力的双手拉我入了他的暖怀,我扔掉了烟蒂。感受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他紧紧抱着我,然后用他的唇探索着吻到了我的唇,舌头就像两条游弋的小鱼,一会游到我嘴里,一会游到他嘴里

许久,他抬起头来:“秦瑞,你应当明白我的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永远像春天般那样温暖,令人迷醉。”

“可是,今天你是来叙旧的吗?”挣开他的怀抱,我的心突然间由激情恢复至平静。我不知道如何与他再继续话题或者继续我们的关系。其实,一切都取决于他。

“瑞。去了你公司询问,才知你家里变故。真想不到秦丽会突然离世。这件事情对你打击肯定很大。我真恨自己,在你最为艰难的日子却没守在你的身边,让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痛。瑞,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痛,一个人苦,一个人面对这许多的无奈。”小棠拉起我的手,眼泛泪光,无限怜惜。

“秦丽去世后,我真的心灰意冷,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走了。尽管她在世的时候,对我百般挑剔,经常对我谩骂侮辱,但毕竟是我至亲的人,再怎样恨总有血脉相连或许老天爷故意惩罚我,让我来到这世上就开始承受这些悲痛”

“瑞。”小棠重又将我拥紧,“今后让我好好照顾你吧,这个世界上你并没有失去所有,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守侯着你,直至生命结束”

“会吗?小棠,这么久你去了哪里?我那么爱你,那么想你,你为什么失踪?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捶着他的胸,泣不成声。

绿树,青草的香味,夹杂在暖暖的风中,团团簇拥围裹着我们。魂魄不再失意,爱情暖化了一切。

“瑞,出来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想去哪里吃?”

“去‘云韵’吧。”

“好。”小棠微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继而诡笑起来,把右手食指弓起来刮了一下我的鼻头,“人小鬼大。”

我意识到他在取笑我之前拉姚林逢故意气他的事情,我不禁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半个多钟后,我们已经坐在了“云韵”,点过餐后,小棠从对面伸手紧紧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瑞,真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傻瓜。”我嗔笑着,内心却由衷地感到幸福。

“云韵”的名字起得很风雅,坐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真有种抛却红尘,遗世**的感觉。

我和小棠开心地享受着美味,不忘相互调侃与情意绵绵的悄悄话。

“小棠。”一声呼唤,将我和小棠的眼睛吸引了过去。是那个女孩。我的心猛地抽了一口凉气。她是那么漂亮,那么吸引人。纤细的身材,一件紫色缀着星星点点的珠光亮片的连衣裙将她的好身材衬托到极致。我再看看小棠,他满脸狐疑地站了起来。

“耿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了看望伯母,她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然后我去了公司也没见你在。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在这里遇上你了。”她笑着,指了指我问小棠道:“这个女孩是?”

“是秦瑞。”

“噢,我知道了,她是你的前女友。你好秦瑞。”

我看到小棠的脸色很难看,“谁这样说的?”

“伯母啊。伯母她老人家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再说我们都快定亲了,这件事情给我知道也是应该的啊。”

“我想你误会了。”小棠冷冷地说着。

“秦瑞,很高兴认识你,不介意我和你们坐一起吃饭聊天吧。”她伸出手来,似乎要同我握手,我愣住了,不知该不该伸手。就在我犹疑之时,她笑意盈盈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站起身来,刚要握住她的手,她突然向前迈出一步打了个趔趄,身子歪了下去。

“哎哟。”她面色惨白,痛苦地叫了起来,“我的脚。”

李小棠担心地弯下腰去,“耿露,你怎么了?”

“我的脚,哎哟,我的脚好痛啊。”耿露惨叫着,吸引了餐厅很多目光过来。

“你是不是崴了脚?”小棠小心翼翼扶她起身,让她坐在椅子上,他帮她月兑下鞋,慢慢按抚着脚踝。耿露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哎哟,眼睛却时不时地望向我,眼里露出一股得意的神情。她分明就是在演戏,根本就没有扭伤脚踝。

“小棠,送我回去吧,我想回家。”耿露带着哭腔。

真能装。我掉过头去,觉得这一幕极其令人作呕。不过也深切了解到这个女孩的手段极其高明。几招便可以让一个男人呈服于她。就连小棠这么精明的商人也不例外。这也让我对这个女孩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人真不可以貌相啊,如此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外表下却隐藏着玩手段极其卑劣的险恶用心。

小棠站起身来,他很无奈很抱歉地望着我,对我说:“秦瑞,很抱歉没能陪你吃完午餐。我得先送耿露回去。”

“你”我心有不满,却又说不出话来。

李小棠搀扶起耿露。

“哎哟,不行,不行。我的脚好痛,不能着地。小棠,你抱起我吧。”

李小棠无奈地望了我一眼,抱起了耿露。

我的怒火突然间燃烧起来,刚刚还卿卿我我,现在就当我面怀抱美人。李小棠你当我什么人啊,他根本就是被她的假象蒙蔽,我必须要拆穿。

“她根本就是在装。”我拉住李小棠,阻止他送她。

“哎哟,哎哟,好痛啊。”耿露一叠声地惨叫着。

李小棠咬着嘴唇,他望着我,“秦瑞,她明明崴了脚又这么痛。她是因为来找我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我应当先送她回去。随后我再联系你,好吗?”李小棠不等我回话,就抱着耿露快速向门口走去。耿露趁李小棠不注意,用一种得意而胜利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我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重重地跌坐回了座椅当中。

气愤填满了我的心胸,李小棠,你这个睁着眼的瞎子,这么蹩脚的游戏你都深信不疑。再一想到这个女孩如此高明的手段,我不禁心隐隐作痛,对我和小棠的未来深深担忧起来。

我点燃了一支烟,空心的520。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无心,真的不受感情的困惑,真的不受外界的纷扰,真的与世隔绝,真的没有灵魂,没有自我,没有爱与痛。我多么希望自己顷刻可以变成一种固态的物体,没有血脉,灵与肉

我摇着头,拼命摇着头。

叫来侍者,要了一瓶红酒,我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地狂流。这应该是秦丽去逝后我最伤心的时刻了。

我的头脑开始混沌,膨胀起来。

我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一个模糊的身影向我走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飘向我的耳际:“秦瑞,你喝多了。”

“李小棠,你不识好歹,你不辨是非,你虚情假意。你”我声泪俱下,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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