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 第一章

作者 : 艾伟

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上)

我们单位早在几年之前已经解散了,同事们被分配到我们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已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有时候我在大街上会碰到旧同事,大家说起老单位的事情来,还会感慨万千。

我们这个城市地处沿海,改革开放后经济蓬勃发展,人们生活大大改善。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生活好了,大家的要求就更高了。本来,我们这个城市除了少部分还在使用煤球炉以外大部分居民家都用上了灌装液化气,但罐装气自有不便之处,就是每月要换煤气。家住一楼二楼还好,要是住在七楼八楼搬上搬下的实在麻烦。大家都盼望煤气像自来水一样接到各家各户。这不是说大家没力气搬煤气,实际上,这几年生活改善,吃得是大排海鲜,我们体内有的是能量,搬个煤气罐是不在话下的。但即使体内有能量也不能浪费在这种原始劳动上面。我们现在常常挂在口中的词是生活质量,显然搬煤气罐属于生活质量低下的标志。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这个城市的东郊传出喜讯:某地质勘探队在东郊勘出了天然气。老百姓奔走相告,都觉得更高的生活质量近在眼前。当时,我们这个城市的市长刚刚上任,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振奋。按惯例,市长上任要提出施政目标,即所谓十件实事。市长正愁凑不齐十件,听到东郊有天然气,于是就决定把开发天然气列入十件实事之一。他当即指示:建立班子,天然气工程马上上马。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抽调到一起的。我们单位的牌子是天然气工程办公室。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来到一起,又同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工作就特别卖力。我们在上级的领导下,安步就班,买设备,购钢材,铺管道,建贮罐,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

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天然气工程暂时停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没多去想它,只觉得休息一段日子也好。大家想,这么冷的天可以不去野外施工了,可以坐在办公室过温暖日子了,便觉得占了便宜。于是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晒太阳,谈谈巩俐和张艺谋,谈谈国际形势和前南战局,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老汪是我们计划科的科长。虽是科长,却不管事,当然不是他不想管事,是因为他同殷主任政见相左,殷主任不让他管事。老汪不但年纪大,脾气也很大,曾为此同殷主任吵过几次。当然这种吵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老汪因此对殷主任意见很大。去年殷主任为职工搞福利,不怎么合法,老汪就写匿名信告了他,为此殷主任向市政府写了一万字的检查报告。殷主任对老汪就更不客气了。老汪没办法,要求调走,可殷主任就是不放。殷主任说,我们要用你。

那天大家对停工一事基本上没什么反应,但老汪的反应却很快。他兴高采烈(或许是兴灾乐祸)地来到殷主任的办公室,在殷主任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拔出一根烟,自个儿点上,然后美美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他没发烟给殷主任。殷主任没看他一眼,也拔出一根烟点上。

殷主任没睬老汪,老汪憋不住,就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写好了的请调报告,再次要求调走。老汪说,好了,现在单位完蛋了,买来的设备成废物了,你们也玩完了,春梦一场啊!我可不想再同你们做梦了,我还是趁早走,这回你总该放了我吧?殷主任白了老汪一眼,冷冷地说,拿回去。老汪就跳了起来,说,你还讲不讲理啊?

老汪的声音大,我们都听见了,大家不知出了什么事,都围到殷主任的办公室,发现老汪又在和殷主任吵。♀老汪说,上次我要调走,你说什么工程搞得如火如荼(老汪把荼字读成了茶字),不让走,现在单位玩完了,你总得放我走了吧?要讲道理是不是。

殷主任热爱群众,只要有群众在,他就有办法对付老汪。殷主任笑着问我们,老汪说我们玩完了,我们完了吗?大家笑笑。殷主任又说,老汪说我们春梦一场,我看他自己到是像在做梦,他至少没有把停工同下马这两个概念搞清楚。所以,老汪,你应该把这两个概念搞明白了再来找我。你吵有什么用?

围观的群众就哄然大笑。老汪恼羞成怒,说,你不放我,我就天天同你吵。

殷主任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你要吵,我奉陪,反正工程停了,我有的是时间。

老汪气得直骂殷主任卑鄙。

我和老汪还算谈得来。老汪因为不得志需要倾吐对象,需要发发牢骚,讲讲他的人生经验,所以同我特别友好。他的经验毫无疑问让我受益匪浅。老汪是有点好为人师的。不过,在我看来老汪实在不坏,虽说脾气火爆点,但思想是很活跃的。他对我说,我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交流思想。确实老汪这个人心态很年轻,平时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还喜欢流行歌曲和电影明星,当然容易和年轻人打成一片。

老汪同殷主任这一架差点气得他吐血。吃中饭时老汪还没缓过气来,见到我就大骂殷主任。他骂殷主任时我心情紧张,我怕有人听到而告到殷主任那里。幸好老汪骂了一通后顺过气来,就不再骂了。

老汪走后,我回到大伙中间,大家笑问我刚才老汪说些什么。我说,发发牢骚罢了。我知道大家对老汪的看法,自从老汪因为单位搞福利向市里告了一状后,我们单位的福利就大不如前,领导们都不肯挑担子啦,因此我们对老汪是很有意见的。我们还认为老汪这个人太笨,他用这种方法是死也调不出去的,他和殷主任斗简直就像是蜉蚍撼大树。

群众的眼光大致没错。老汪在那天吵了一架以后也没采取更激烈的更有效的措施,而是沉下心来,作持久战的打算。我们发现老汪近来老是去胡沛的办公室。胡沛是个表面外向内心细腻的女人,年近四十,但没结过婚,大家背地里刻薄地叫他老处女,当然是不是处女只有天知道。别看她平时嘻嘻哈哈有点疯,但见到男的对她热情脸还是要红的。许多人说她疯疯癫癫是想掩饰内心的羞怯。从这个意义上说她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女人。我们还发现每次老汪去胡沛的办公室,胡沛的脸都会发红。

你知道,一个人一时没事做是可以的,但长时间没事做就很难受,不好打发时间。总不能老说巩俐吧,好战的南斯拉夫人的政治游戏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我们都感到很无聊。人一无聊就免不了干些无聊的事。

比如有一天,大家正无聊着,五楼小王跑到大伙中间,气喘嘘嘘地说,他的寝室有老鼠,请大家一起捉老鼠。小王是外地人,因此住集体宿舍。宿舍就在五楼,是办公室改的,内外二间,里间卧室,外间吃饭。我们反正没事干,就来到宿舍捉老鼠。我发现我们单位的陈琪也在小王的房间里。见到陈琪,我的心即刻发酸。老实说我已经喜欢上她了。她是个无所顾虑的女子,一头卷曲长发,脸蛋丰满,肌肤细白,眼睛中常常有一股高傲的倦怠。当然我没同她说过我喜欢她,我只是多情地默默关注着她。现在我看到陈琪在小王的房间里,因此联想就丰富起来,心中发酸也是难免的。但处在我这种状态中的男人一般都喜欢往好的方面想,或者对显而易见的事实拒绝承认。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联想,认为陈琪只不过是偶尔来小王这里玩的。这时,小王说,老鼠在书柜底下,大家准备好,我把它捅出来。但小王用棍子捅了好一会,老鼠没有动静。小王没法,提议把房间里的家俱搬到客厅里。但就在我们将要搬最后一件家俱,老鼠将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老鼠一溜烟窜到了客厅的家俱堆里。见到老鼠陈琪尖叫起来,她的叫声隐藏着女性娇艳的媚态,我听了心不由得颤抖起来。我一相情愿地把这声叫视为对我们之中的一员的撒娇(但愿是对我的)。大家发誓今天一定要把老鼠抓到。小王来到客厅赶老鼠。这回老鼠不怎么沉得住气,很快从家俱堆里出来跑进了房间。这次,我们把房间的门、窗都关上了。老鼠无处可逃,竟沿壁往上爬,像壁虎那样灵巧轻盈。最后老鼠爬到天花板上,两只眼睛血红,害怕而惊觉地看着我们。大家都看呆了,并且有点害怕。我不想在陈琪面前露怯相,于是就用棍子去捅老鼠。才知老鼠猛地往下跳,跳到陈琪的胸口上。陈琪芳容失色,惊声尖叫。我一棍击中老鼠,老鼠顿时在地上一跳一跳的不能再跑了。这时陈琪已回过神来,因为意外的刺激,她显得十分兴奋。她叫得更欢了。我想很多人都会有我这样的经验,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女性的欢叫,会干得更买力。一会儿老鼠一命呜呼。大家则都出了一身汗,感到很痛快。我则更加兴奋,因为在陈琪面前表演了我的勇敢。中午吃饭时大家胃口特别好,彼此也显得很亲热——集体活动总能使大家更团结。老汪见我们这边热闹,也端着饭碗走了过来,问我们上午在干什么。我们说在响应上级的号召,在除四害。老汪显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我说,我们在替小王捉老鼠。老汪说,你们看来是太无聊了。有人说,我们搞爱国卫生怎可以说无聊,我们不能一点事都不做啊。我见老汪说我们无聊,笑个不停。陈琪说,你笑什么啊?我对老汪说,老汪我们没女人陪当然无聊。小王说,老汪你要注意,当心人家胡沛爱上你。老汪说,这玩笑开不得。我们都放肆地笑出声来。老汪也笑,说,你们这些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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