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 第四十二章

作者 : 高冕

台湾史学家苏同炳这样评价光绪十年朝鲜变乱中的袁世凯:“二十六岁的袁世凯,不但充分显示了他的勇敢果决,并且还具有不惜金钱以买结人心的器识,足见袁世凯这个人,实在具备做大事、做领袖的条件。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很值得一提的是,袁世凯从朝鲜月兑身返回河南项城老家前,在天津接受了李鸿章的召见。光绪十一年二月初四日(1885年3月20日),对袁世凯来说,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日子。这是李鸿章第一次召见袁世凯。这日,袁世凯再度踏入天津直隶总督署。五年前,他尾随张佩纶走进这所格局封闭、气氛威严的官邸时,大气不敢喘,心里渴望拜见官邸主人李大人,但只能将它当做奢望咽进肚里。然而,今非昔比,历经朝鲜的风风雨雨,使他具备了接受这所官邸主人会见的资格。袁世凯装着毕恭毕敬的样子,从大堂穿过进入二堂,低着头进了二堂的一个房间。这房间光线不大好,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家具,乌黑发亮,显出主人的身份,同时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氛。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老人,身材谈不上魁梧,容貌也不算威严,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安详、温和的老头。但袁世凯明白,切不可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这实际上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考查,要时时绷紧心弦,尤其是不能做出任何有不恭之嫌的举动,该说的话一句不能少说,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能多说。这个貌似温和的老头,乃当朝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位居首席阁揆,是慈禧太后的心月复宠臣,他对你评价是好是孬,决定你日后仕途命运。召见大约持续一个时辰,对方问一句,袁世凯小心翼翼地答一句。临结束时袁世凯悄悄觑了一眼,感觉对方表情是愉悦的,他这才把提到喉咙口的心放回肚里去。♀袁世凯的直觉惊人准确。当年秋天,李鸿章正式向总理衙门提请委任袁世凯担任驻朝商务委员时,这样评价袁世凯:“袁世凯胆略兼优,能知大体。……壬午、甲申两次定乱,情形最为熟悉,朝鲜新旧党人咸相敬重。”末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臣,请求总理衙门将袁世凯“超擢衔阶,以重体制而资镇摄”。具体使用建议是:拟请以知府分发,俟补缺后以道员升用,并请赏加三品衔。李鸿章恐自己说得还不够到位,在附件中又说:“袁世凯足智多谋,与朝鲜外署廷臣素能联络,遇事冀可挽回匡正。今乘朝王函请,正可迎机而导,令其设法默为转移。该员带队两次勘定朝乱,厥功甚伟。”李鸿章的这番评价,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与袁的第一次会见。可见,李鸿章不仅对他的第一次面试打了高分,有利于帮他摆月兑在朝惹下的种种麻烦,而且为他日后青云直上奠定了坚实基础。据说,李鸿章临死前向慈禧太后保荐袁世凯出任直隶总督,留下这样一句话:“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世凯右者。”如果说,这是李鸿章对袁世凯评语作结的话,那么这天长达一个时辰的会见是这一评语的重要开篇。

李鸿章说话自然是非常管用的,袁世凯果被“超擢”。这年秋天,他再度入朝时,从五品同知一跃爬上相当于道员的官位,戴上三品衔的花翎,真正得意非凡。临行前,堂叔袁保龄怕他再入朝鲜“火药桶”会招杀身之祸,劝他不要“履虎尾以求名利”,但他当官心切,根本听不进去。他在给二姊的信中说:“弟年少识浅,不料蒙太后留意,诸亲王、军机大臣、中堂推重,如此知遇,更有何言!从前带兵身任战事,故危险。此时作使臣,无人能害使臣,何险之有?今日时势,惟出使尚有出头之日。带兵操练又无战事,将何由名达天听也?”赴朝前,袁世凯再度来到直隶总督署,这回李鸿章的身份已经变了,成了赏识提携他的恩师。袁世凯要求恩师派兵护送他入朝,李鸿章笑道:“朝人闻袁大将军至,欢声雷动,谁敢抗拒?汝带数十随从,登岸做引导足矣。”面对总督大人如此信任,袁世凯再无话可说,深深一揖,蹈海东渡。光绪十一年十月初十日(1885年11月16日),他昂首阔步踏入朝鲜王宫,向国王李熙呈递大清国国书,上面赫然书有他的新头衔“钦命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大臣”。李熙等朝鲜君臣对这位钦命大臣,更加高看一眼。李鸿章对袁世凯出任朝鲜通商大臣期间的表现,给予高度评价:“朝廷每遇交涉事件,在廷群小多唆使西人从旁僭越,巧为挟制,唆使该国自主。经袁世凯等扼定朝鲜系属中国藩属,每暗为筹划,设为矫正,以存体制。袁世凯血性忠诚,才识英敏,力持大体,独为其难。”倚仗李鸿章如此激赏,袁世凯投笔从戎仅数年,官运亨通,暴得大名,“年未三十,名扬中外”。

袁世凯二次入朝还有一大收获,就是姨太太队伍的发展壮大。闵妃早就察觉,袁世凯是一个男人。国内来的沈姨太太一人,看来远不能满足他的**,他经常外出寻花问柳,在汉城明目张胆用公款**。为了将袁世凯拉入自己阵营,闵妃施起了美人计。她跟袁世凯说,自己有一表妹,芳龄十六,花容月貌,性格柔顺,如果袁大人不嫌弃,可作秦晋之好。他毫不客气地领受这一艳美佳事,心急火燎忙叫人在公署布置洞房。掐着指头终于盼到洞房花烛这一天,掀起轿帘一看,少女金氏果是娇女敕欲滴的大美人,馋得袁世凯恨不得老天马上来个日全蚀,成全他连日连夜笙歌不休。拥有这么可人的异国尤物,袁世凯天天缠绵,乐不思蜀,沈氏免不了要守空房。但是,到头来失落最大的还是金氏。说起来,她也勉强算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当初听得要嫁个异国丈夫,心想是王妃做的媒,这夫君一定差不了,好赖是个大官,将来必享荣华富贵。嫁过来方知,丈夫并非头婚,自己也不是大太太。丈夫与她热乎了半个来月,兴头就下去了。没多久,她发现,丈夫如同一头食欲旺盛的春猫,无孔不入,见腥就舌忝,随自己嫁来的两个丫头,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弄到了床上。后来,袁世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宣布将这两名丫头收房。收就收了,连国王、王妃都让她这位异国丈夫三分,她也无处可以说理,偏偏丈夫做得太过分,姨太太排名分,他竟不按出身排列,非要按年龄大小排列,这样一来,大丫头吴氏便排在金氏前面,做了二姨太,明媒正娶的王妃表妹反倒做了三姨太,另一个小丫头也与她平起平坐,做了四姨太。袁世凯夜夜笙歌,好不**,只是委屈了带着一花轿春梦而来的金氏。但这一桩具有浓厚政治色彩的涉外婚姻,比山重,比海深,纤细一女子如何改变得了,她只能认命,沉溺于泪水和郁闷之中。大姨太沈氏也很失落,回想起上海滩那几个日日夜夜的温柔缠绵,她伤心得简直要发狂。但对丈夫有何办法,沈氏只能将一腔妒火烧向异国的三房。好在袁世凯将她们的管教权交给了她,她可以随心泼洒她的满腔醋意。三位异国姨太太不懂汉语,也不懂汉人礼数,给沈姨太提供了教训她们的很多口实。于是,哪位姨太太多陪老爷睡一晚上,或是对老爷多亲昵一番,沈姨太就会另找一些理由责打她。袁世凯既不调理姨太太之间的醋海风波,也不责怪管教厉害的沈姨太,让她们都为夫君而狂,这是他所乐见的。连娶三房朝鲜姨太太,再次显露出袁世凯的叛逆个性。令闵妃大失所望的是,袁世凯是个权色弥天的怪物,三个青春火暴的异国少女并未令他溺于欲海,他还是那么精力旺盛地把持着手中权力,鹰隼般的眼睛警觉地扫视着朝鲜政坛。

光绪二十年(1894年),在对朝鲜半岛利益的争夺战中,清王朝大败于对手日本。接着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清王朝陆海军全面溃败。朝鲜宣布“**”,李鸿章赴日被迫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北洋海军的溃败,标志着洋务运动的全面破产。大清国上下,人心大乱:中国何以自强,中国要往何处去?

甲午海战爆发前数日,袁世凯乔装打扮,从日军炮口瞄准下的使署悄然出逃,部属唐绍仪夜半手持双枪双刀,护送袁世凯抄小路抵达仁川江畔,爬上北洋海军“平远”舰逃回天津。袁世凯在朝为自己苦心搭建十几年的政治舞台,就这样哗啦啦崩塌,“钦命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大臣”的官衔,也就随之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现在,袁世凯头上只剩下“浙江温处道”一个虚衔,被留在军务处行走。实际上,袁世凯已无正经职事,成了官场闲人。然而,这个丢了乌纱的河南佬与众不同,一声不吭,寓居北京嵩云草堂,邀集幕友,竟兴致勃勃翻译起西方各国兵制书籍来。

李鸿章从日本签订割地赔款条约回到天津,成了过街老鼠,只好成天躲在家里,不敢露头。昔日熙熙攘攘、踏烂门槛的李家花园,一时宛若无人问津的麻风院。李鸿章这座靠山已经靠不住了,袁世凯也不好意思再去求靠。甲午战后,朝廷高层欲追究袁世凯责任,李鸿章慨然全部揽去,袁世凯才得以月兑祸。王伯恭在《蜷庐随笔》中说:“中日和约既定,恭亲王一日问合肥(李鸿章)云:‘吾闻此次兵衅,悉由袁世凯鼓荡而成,此言信否?’合肥对曰:‘事已过去,请王爷不必追究,横竖皆鸿章之过耳。’恭亲王遂嘿然而罢。”

硝烟散去,恭亲王奕訢在思考,李鸿章在思索,袁世凯在思索,国人都在思索:中日之战,大清国为何惨败?到底是谁的责任?千万个人自有千万个答案。袁世凯是亲历甲午惨败之人,他有自己的眼光。他认为败就败在练兵方法不当,传统的练兵方法必须摒弃,而应采用西法练兵。他认准一个理:“欲使中国变弱为强,自以练兵为第一件事。”要当大官也好,要强国也好,没有精兵强将是万万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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