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城里 第十二章

作者 : 康培力

拉了红姣于柴捆上坐下来,徐雁跟着拿根细麻绳与红姣玩起“翻茶盘”,出于打发时间,这是前不久小芳教给她们的一种小游戏,用具简单,花样复杂,挺有些玩头,很适合女孩子玩。♀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两人不远处,二强和陈雨正在塔子里坐着背着“老三篇”:“我们的**和**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边背边笑,纯属好玩,只为检验能记得多少,阶沿上,原强刚挑担水进屋后往那里坐了下来,眼睛直望着地上,神情显点沉闷。

几分钟不到,徐雁却连连出错,不时将麻绳绞在了一起,引得红姣直叫闹不止,叫她认真点用心点,问她怎比平时差那么多。徐雁只笑不作声,仿佛并没心思玩这个,怀里直揣些兴奋,也更揣些失落,因为明天就要随陈家回城里,心里突然有种舍不得,舍不得原强,也舍不得林家,原强的优秀太吸引着她,原强对她的关爱已太让她难忘,还有林家人给她的温馨愉快,林家人聪明智慧给她的乐趣,都让她那么刻骨铭心。

再从红姣手里翻过一个花样来,徐雁便朝阶沿上扫了眼,朝着原强,原强仍那姿势坐着,眼睛朝着地上,情绪略显点低落,由他那神情,徐雁又感到一种失望,想到许久以来,原强对她始终只是种大哥哥般的关心,从没显出点别的。

目光离开原强,徐雁便又打算从红姣手里翻过来,因刚刚已被红姣翻了过去,手刚伸往红姣面前,林家灶房那边,庄家院子一大群小的突然那儿冒了头,边叫着“玩游戏玩游戏……”边朝塔子里走了过来,到得特别齐,大概已得知城里几个要走。

一见那儿,徐雁迅没顾了红姣手里,起身便朝原强突突突跑了过去,一到原强跟前,一把抓住原强一只胳膊就直拉,嘴里道:“原强哥,快点,快领大伙玩游戏。”带点着急,怕一回城里再也玩不着,也带点在原强面的矫情。♀

原强没起身,只冲她笑了下道:“今晚你们自己玩,想怎玩就怎玩,我有点不舒服,不想玩,真的。”徐雁道:“没你哪有味,你是头儿,都等着听你安排,你一定要玩。”话刚落音,那一群里好几个已到了塔子里,在他们周围站了下来,因都听见徐雁那几句,待徐雁一落音,遂都将徐雁那话意思又重复了下,说没他就没味,硬要他也玩。

原强这便随徐雁的拉拉扯扯起了身,跟着带点大声对几个道:“老玩现花样没味,玩个新鲜不费力还刺激的要不要?”几个齐声道:“要!”原强稍思索后道:“那这么吧,你们先玩会儿‘卖龙车’,我去有点事马上就来。”说完再没作声,拍了拍身上便起步往了庄家院子那边走去。

没走几步,那群人很快都到了塔子里,塔子里很快一片叽叽喳喳,说过一气,红姣便催徐雁快做羊群打头的,自己扮“大灰狼”快玩“卖龙车”,话音刚落,二强便在徐雁后面抓了徐雁衣服,紧接着,陈雨又后面抓了二强衣服,其他人一见,跟着一个抓一个接在了后面,所有人很快都入了队,徐雁本不想做那打头的,因为太吃力,但已这样子也没法,待最后一个人往了“羊群”后面,只得在那番道白后硬着头皮上,结果没多时便被红姣“破局”,抓了其中一个,下一局开始,打头的便换了个高个子男孩,这人倒不错,由于身体周转很灵活加上生得长脚长手,任红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没破局,红姣便一心想破局,不停地使着刹腿急转功夫,令羊群后面常常陷于措手不及,险些被抓住,不停地发出些惊叫,正都兴奋得一片飞扬,屋东头竹林里,突然传来了声鸟铳声响,声音一落,一道手电光在竹林里直扫来扫去,呈现出一派忙碌景象,一见那里,二强弘强立刻从人群里冲了出去,直往了那片竹林,速度带点运动场上冲刺,两人刚冲出去,其他人跟着也呼啦啦一齐往了那边,让塔子里一下只剩徐雁和红姣,两人遂你看眼我我看眼你,均是丈二和尚,不知出了啥事,带点百思不解,只得赶快也往了那边。♀

到竹林时林子里已人影如麻,但却不显得怎嘈杂,只都默着声满地找着什么,原强正拿个手电在地上照来照去,身上背着杆鸟铳,显出几分猎人味道,他旁边,二强和弘强一直在身边随着他,嘴里直求着要用用他手里手电筒,声音显得又轻又小,仿佛是掐着嗓门,见那情景,因不知都在做什么,脚刚在林子里站下来,红姣便问原强:“原强哥,你们这在搞么?”声音直带点惊叹,也带点像打雷。

原强朝她嘘了声,朝竹林上面指了指,示意她别作声,接着朝两人笑了下,笑得几分诡秘。

见两人那情景,徐雁一直默默笑着,待红姣落音,遂将红姣拉往身边站着,怕她又多嘴多舍,眼睛跟着又直朝着原强那儿,只见二强弘强仍紧紧随着他,直要看那手电筒,原强挂点笑只顾忙着在地上照来照去,一副没心让两人看,又随过好几步,二强便小声道:“让我看一下原强哥,就拿一分钟。”原强边照着地上边道:“这宝贝我都才玩过两回,弄坏了我可没钱赔,免了吧,放心好了,**社会时人人都有一支。”一落音跟着转向徐雁两人:“都要进城了没什么好相送,今晚就为几个做顿鸟餐好了。”两人不约而同道:“哇,太好了。”跟着抱在一起连跳了几下,显出无比的兴奋,静下来时,徐雁又望了眼原强,心里想,好你个原强,玩法都是大人的!总是那么与同龄人不一样。

对两人说过那句,原强便边照着手电边往了前面,稍过片刻,手电光往前面一个扫射里,终于发现了地上两只被打落了的鸟,身边的二强弘强跑过去将两只鸟捡在手里,因为原强那句,两人也没再要求看那手电,只不停随着他,借他的亮好看些,没多时,只听那一群也从别处捡到两只。

约莫十多分钟样子,原强又朝竹林上面放了枪,又打下好几只,收捡上以后便带大伙往了屋后面山上,接着在枞树林里又放了好几枪,一共打下了好几十只,待收捡完便带大伙回了屋里,接着便着手做起那顿鸟餐。

一进屋,徐雁便与一大群于林家灶房里站的站坐的坐,嘴里道着些东西南北看着原强和二强锅里烧着开水。

十多分钟样子,水烧好了,原强跟着拿个脸盆将开水舀了里面,接着将那些鸟统统丢进了盆子里,翻来翻去弄过一阵,遂叫了所有人帮忙拔毛,大伙便你一只我一只取了只出去蹲的蹲坐的坐忙起来,令屋里一时直雾气腾腾,场面直带点过大事时的厨房,待大伙都取过了,原强便也拿了一只往了人群边的一把小椅子上,身子一落下去便开始细细拔着鸟身上的毛,神情又显出点纳闷,一扫往日和先前活力与幽默。

拔了半天,徐雁终于拔完一只翅膀上的毛,这便将鸟头掉了个向,接着拔起另一只翅膀上的毛,刚拔过几下,随“咚”地一声,原强突然在人群中连人带凳子栽了下去,栽得没动没弹,分明晕倒下去。

人群顿时一片慌乱,纷纷停了手里用惊异目光朝着他这儿,嘴里直道着些“拐哒拐哒,快点快点……”徐雁一下扔了手中之物便奔了过去,一手抓了原强肩膀就直连扶带拉,想让他重新坐起来,边使劲儿边连叫了两声原强哥,声音因心急只差要拖哭腔,二强和另几个也火速往了他这儿,见原强已人事不省,赶快将他抬往了床上,接着将陈云珍叫了过来。

陈云珍本已上床休息,听见情况便急忙起了床,见原强那样子,跟着便调碗红糖水给他喂起来。

因着急原强,徐雁便随那几个一起进了原强房里,一时甚不明白原强是怎么了,几个月来,从没见他这样过,也从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待陈云珍喂过一半样子便问陈云珍:“珍伯伯,原强哥这是怎么了?”陈云珍叹了下道:“他哪里吃过晚饭,白天工夫又苦,哪儿还经得起这儿跑那儿跑。”徐雁不解道:“没吃晚饭,他本来就病了吗?”陈云珍又叹了下,再喂过匙子糖水给原强便道了下事情原委,原来林家晚上根本没弄过晚饭,早几天,眼看家里就要断炊,陈云珍与原强便先后往几家亲戚跑过两次,想再借几担杂粮来,头一次没找着人,第二次去时却被人借了,几经周折至今天晚家里便仅剩一升多包谷,做晚饭时,陈云珍先跑了趟张春梅那儿,米刚好刮了缸底,又庄家院子跑了好几处偏偏都借不出,最后只得勉强给小芳弄了点稀饭,然后将那点包谷炒了每人分发点当了晚饭。

听完陈云珍的话,再回想自己晚上硬拉原强去玩的事,徐雁泪水夺眶而出,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悔恨,说不出的自责:“原强哥,我不该啊……”

就在玩“鸟餐”的第二天一早,徐雁便与陈家一党子进了城,从此再没与林家联系过,也再没见过林家任何人,只听陈家人说她母亲后来又给她找了个继父,只是那继父的品行却并不怎样,因她母亲是迫于“寡妇门前是非多”草率作出的决定。

回城不久,陈昌浩便因造反有功进了县里班子,成了名主管工业的副县长,没几年便当了县长,关于陈家当初出城的事,二强也一直到后来才弄清楚,原来竟是被人以送葬形式送出城的,陈昌浩当时待在棺材里,只是棺材四周均以巧妙形式放了些气孔。就在他当县长期间,徐雁高中毕业,接着便作为知青去上山下乡,出于对原强那份模模糊糊感情的难舍,也出于对林家的怀念,便毫不犹豫选择了落户林家,起初曾受到了张春梅的强烈阻止,因为张春梅已将其列入陈尘将来个人问题考虑人选,但又生怕再遇上好的,便一直也没敢确认,出于徐雁的坚决,陈昌浩最终便不得不同意并沟通知青办按了她的意图。自一下乡,徐雁除了很好地劳动锻炼着自己,始终把与原强的事放着重要位置,随着交往的增多,心里也越来越爱原强,爱得最终再也难以割舍,出于自己是农村人,原强却始终没能接受这份感情,但见她又一片真情,便提出以他参加推荐考学作为最终判决……因为徐雁最终那结局,二强一时不愿再往下想,只把思绪落在了那个晚上,接着便又回忆起徐雁在林家的最后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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