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星空 偏执

作者 : 处晷

()“梅子青绿杏子肥,鸡鸣狗叫相对答。日长篱落两相静,黄蝶高低阡陌飞。”农家清晨与世隔绝的安静让时间也静止。田野间隐隐约约有农人犁地吼牛的歌儿。神观君呵欠不断地择菜,与这清晨的闲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神观君的父母在厨房里忙着,他们早晨六点就起了床,中午要迎接十几个重要的客人——对于神观君的母亲而言,是一些有钱的人。

神观君心中十分不悦,不单是母亲一大早将他叫醒,母亲对这些人如此殷勤,让神观君反感。那些人是开车来这边游玩的,“弄好一点,里面还有几个老总。”

中午十二点,四辆轿车驶到家门,车子在阳光下闪闪光,露出高傲的姿态,同时在这古朴的山村中,也异如怪物。母亲忙和一早上,先前脸上并无表情,此时一下子就显出了微笑,前去迎接车中的人。

“这是我儿子,小君。”她拉着神观君向一中年人介绍。

“小君?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他的时候,才这么点高。”神观君也只得扯着嘴笑,心里想的却是:“终于活着丢人现眼了。”

“来,小君,你去后备箱里把酒和饮料搬出来。”中年人给了他一把钥匙。搬着一箱饮料,神观君感觉脸烫,他产生一种奇异的幻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如同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偷,似乎每一个看他的人眼神中都充满嘲笑的意思。他心里难受,尽量直起腰,至少做个敢作敢当的小偷。神观君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如果强到让爸妈每天不必东奔西走,如果可以强到让爸妈不再离开,丢下自己一人上学,如果可以强到不用去巴结任何人……

吃饭的时候,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娇滴滴的,挑珍珠一般蹑手蹑脚,一双筷子在反复挑选后才勉强夹起盘中一根青菜。中年人向神观君全家敬酒,神观君仰脖一饮而尽杯中之物,同桌打扮时尚的女子称赞:“耿直。”神观君也不说话,只是快夹菜吃饭,终于胸中气郁结,憋得难受,他又斟满一杯酒。

“王叔,我敬你一杯,有些话我不说心里憋得慌。”母亲神情一下紧张起来。王叔也斟满一杯,笑道:“好啊!”

“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妈早上六点就起床准备这顿饭,真的,以往没有任何人让我妈如此上心,的确,你比我们家有钱,我承认我妈肯定有巴结的意思在里面。我一向反感财大气粗的人,但你们今天还比较客气。”神观君晃晃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一仰脖,整杯酒吞了下去,“王叔,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罢,起身离席。

气氛顿时尴尬,妈妈赶紧追上神观君,拉住他,看到神观君双眼通红,眼眶湿润,妈妈瞬间心头一拧,紧接着落下泪来。

母子二人走到一僻静的地方,“小君,你不要这样,妈妈承认的确有巴结的意思,可你王叔他也是我和你爸的朋友啊!”

“王叔是挺好,可你看那边桌上的人,我们辛苦一早上,他们就夹了一点菜,在那吃饼干,还有那几个女人看村子中人那不屑一顾的姿态,瞧不起穷人?没有穷人种地,他们早就饿死了!”神观君十分激愤,恨不能冲出去将他们统统赶走。

王叔一行人在吃过午饭后便都走了,神观君没有去道别。晚间卧在床上,天边的明月让黑夜明晃晃的亮,他枕边放着一台收音机,正在播一档心里节目,节目的背景一直重复播放《城里的月光》,神观君拉开窗帘,月光洒满整个屋子。

此种情形在另一个屋子也上演着,王想耳朵里塞上耳机,口中跟着轻哼这《城里的月光》,这歌,何哲在宿舍反复唱过。小喇叭中主持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对听众问题的解答让王想陷入了对周馨颜深深的想象之中,他拿出手机,屏幕上逐字词的出现一列句子。

“唐哥,悄悄听你的节目好久了,今天冒个泡。只想说,多年以后,她若未嫁,我仍喜欢她,希望她会试着喜欢我。”主持人很快读到这条留言,只是习惯性地一笑,重复了一句“多年以后。”不再说话。

神观君听到这里,只是想着自己多年以后会是什么模样,是必须要变强的,可以满足父母的愿望,父母不用操劳。

周馨颜照例以冷漠的记忆在王想梦中出现,王想看着镜子里的她,硕大的镜子里,她始终没有回头,没有看镜子外的王想。王想开始攀登他身后盘旋到天边的梯子,漫无目的地向上爬去,那镜子随着王想的爬升也不断升高,镜子中始终投下周馨颜清晰的背影。

深夜2点时刻,王想突然惊醒,坐在床上,耳机里还在响。窗外十彩流丽的霓虹灯,兀自照耀一切半梦半醒的人们,这些睡着的人,梦里是哭着还是在笑呢?

扭开台灯,床头礼品盒包好的杯子让他又莫名紧张起来,那是今天一早在市里跑了十几家店买到的,杯子最终仍然不是一模一样,付钱时,老板问需要包装吗,他神情恍惚,“啊?哦,要,要包。”真是复杂的情绪,却偏偏让人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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