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东家(上) 第十二章 姐弟重逢

作者 : 陈毓华

西太瀞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

当她睁开眼晴,发现自己头痛得好像怏要裂开。

宿醉吗?昨晚那喝起来像果子汁的酒,想不到后劲这么强悍,都隔了一夜了,阵阵的痛。

酒力通常是越练越好,她怎么却越练越退步了?

她哪知道那千樨香露是湛天动放在酒窖里的佳酿,看似小小一杯,后劲却是极强,她喝了小半坛子,哪能不头痛?

“小姐,您醒了?”

西太瀞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看过去,是春水,正端着铜盆和棉巾进来,准备伺候她漱洗。西太瀞发现自己躺的是在缥缈楼的卧房。

“我睡很久了吗?现在几时了?”她记得她在湖心的暖阁里,好像说了很多话,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还不到下晌。”

看着外面天色,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爷吩咐小姐要是醒过来,先把醒酒汤喝了。”

“你怎么又喊我小姐了?”她一口喝光。

“爷说以后不许再喊小姐『哥』。”

“你是我的人,干么一直听他的?”

春水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小声。“爷在楼下等小姐,一早就来了,这一等可是有半天了。”她可不要小姐和爷杠上了。“这春水不知道,不过昨夜是爷把小姐送回来的。”抱着,沿路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小姐往后就算穿男装,也不会有人当她是男子了。

见她要下床,春水赶紧拧了热巾子递给她。“小姐要沐浴包衣吗?”西太瀞闻了下自己的衣领。“酒气很重吗?”

“在爷面前,我们总不好失礼。”她一个丫头都看得出来爷对小姐很不一样,估计,昨夜的事,整个府邸的人都传遍了,怎么当事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连娉婷姐姐都说,像爷这样的男人,心就像岩石一样刚硬,从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那一路将小姐从暖阁抱回楼里,已经是破天荒了。而且,这样的男人,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一旦喜欢,就会是一生一世,她也曾妄想爷能看她一眼,只可惜,爷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

听春水说的有理,她开始卸衣……“他大男人守在楼下算什么规矩?春水,你请他回去,我沐浴后就去见他。”也只有她敢用这种大不敬的态度对他说话。

“小姐,您怎么就忘了这整个宅子都是爷的,他想待在哪,谁敢说不?”还请他回去?

爷对小姐的冒犯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她只是个小小的下人,还得留着好伺候小姐,命可不能弄丢了。

西太瀞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就是心里觉得忸怩。”又不是夫妻,她沐浴,他守在楼下,这说不过去,理字上他站得住脚嘛他?

“我的好小姐,春水觉得倒不如您赶快洗洗,别让爷等太久的好。”也罢,西太瀞索性照着春水的话,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也许是因为身子清爽了,又喝了醒酒汤的缘故,宿醉的头痛居然好多了。春水挑了件珍珠色的小羊皮对襟外裳,茜色缣丝织繁花锦裙,一双金绸绣青鸾的绣花“我不穿那个,太麻烦了。”颜色都是她喜欢的,只是昨夜已经穿过一次女装,够了,她不想花那么多时间精神只是为了打扮自己。

“这套衣服是爷一早送来的,吩咐小姐着装的时候要穿。”

“他这是管头管脚,管我管成习惯了是吗?”

“小姐您打扮起来不知道有多好看,春水今天给您梳个别致的髻,您一定会喜欢的。”她才不敢说大当家挑的衣服肯定是因为他喜欢,她要照实说了,小姐肯定会直接把衣服丢进衣箱的。

她也记得,当初她们要不是为了躲避那连朝尘的追捕,小姐压根没想过要躲到湛爷这把大伞下面来遮雨。如今处处得听他们的,她能体谅小姐心里的不舒服,可换个角度说,只要是有眼睛的女子都看得出来,这是爷的示好吧,她可没听过有哪个男人会随便送这么贵的衣服给女人,小姐啊,您也太不解风情了。

西太瀞无奈的坐下,托着腮。“春水,你说他费那么多心思到底想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心血来潮,逗着我玩吧?”

“爷的心思哪是我能猜测的,不过小姐您可以想想,一个男人会随便给女子送衣裳服饰吗?”春水手脚麻利,将西太瀞如云般的黑发挽了个别致的惊鹄髻,正想插上那根玉簪子,却让西太瀞阻止了。

她记得湛天动好像说过,这根簪子是要用来表达心意的,是要给……不,是要送给倾慕之人的发簪,那她这是被表白了吗?

可他要给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间,她如今这脸、这身子早就不是西府的西太瀞了,她哪能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不要这个,随便找支步摇就可以了。”她把那根温润有着和阗玉美丽独特色泽的簪子收进袖底。

春水只好从螺钿匣子里找了支水晶步摇傍她插上。

其实有一瞬间,西太瀞并不是很认得铜镜里的人是自己,眼角就算不笑,也会渗出点妩媚,可她也只贪恋地瞥了一眼。好看又怎样?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一样都没有完成,把自己打扮得再美又如何?

她匆匆下楼了。

斜坐在椅榻上的湛天动支着肘,正在看一本书,西太瀞多看了两眼。

不是她看不起湛天动是个粗人,她知道他识字的,但也才多久不见,他已经进步到可以看稗官野史的地步了,叫人惊叹。

湛天动一听见脚步声,就放下手里的书,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细细的看过一遍,心想这套衣服果然再适合她不过了,硬要挑剔的话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喜欢我给的簪子吗?怎么不戴?”

“我正想和大当家的说这事,”她从袖口拿出那根簪子,触手润滑,其实她真的喜欢,可是不该归她的东西,做人不能贪心得取。

“我记得你说这簪子是要给很重要的人,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大当家您还是收回去,若是哪天遇到您真正喜欢的女子,再送给她。”

“你一夜醒来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这可不行,你收了我的定情礼,没有退还的道理。”他一手拿走她手里的玉簪,另一只手抽去她发上的步摇,然后换上那根玉簪,左右端详了后,嘀咕着,“如果早知道你是个姑娘家,我就让工匠打得精致些,难道你不喜欢?”

“不不不,我不是不喜欢,您是知道我这性子的,可您不是说这玉簪是要给别人的定情物,我怎么能拿?”她的脑子里有些乱,咬了唇瓣也不自知。就知道酒醉会误事,她昨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不会把自己的底细全抖出来了吧?她如遭雷击,有一下子眼珠转来转去,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昨夜喝醉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那不能算数的。”

“你醉了,可我清醒得很,你收下玉簪,答应我的求亲,你觉得我们何时完婚比较好?

春天百花盛开,是个好季节。”湛天动可乐了,嘴角咧到耳后,他这模样要叫府里的人看见了,肯定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这样子哪里像『他』了?『他』是男子。”这些话言不由衷,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湛天动是何等人物,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哪还会相信她现下说的话?

“她女扮男装和父亲在外行商,年过十六,女子特质越来越明显,只好称病不出,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凡事都有脉络可寻,前半段是他自己经过一夜整理出来的结论,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唬她的。

“我……连这些都说了?”然而他也深信不疑?她的目光湛湛如水,迎上他深情到几乎要溢出水来的眼神,整个人在一瞬间清醒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你得先想好再说,你的答案会取决你等一下能不能见到一个人……你很想念的人喔。”他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西太瀞的灵魂钻进了这个叫锦娘的皮囊里,西太尹是他对她最后的一道试炼。

两颗坚韧又不安的心正尝试着靠近,他喜欢她,太喜欢了,那是一日日累积出来的喜欢,那么多的喜欢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个人了,所以看着垂睫不语的她,就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是热、是凉还是疼痛。

她的话,能左右他的情绪,之前还不知道她真实身分的时候,她的无理取闹、不受控制,就让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段日子,他晚上作梦是她,醒来就想见到她,他喜欢听她喊他“大当家”的声音,往后如果成为他的妻,那么她会改口叫他什么?

他非常非常的期待。

“我昨儿个说了很多话?”她试探,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

“如果我是男人你也要我?不管我年纪是不是比你还大?就算如今的我不是那个你以为的西太瀞了?”

“是。”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变得无比沉默,她傻傻的看着他。世上真有一个男子这般待她,无关她是男是女,无关她是哪一张面容,无论她的出身样貌才情家世,就只要她这个人?她感动得要死,她真有那么好,值得他做到这地步吗?

“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别苦着脸了,我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天下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不过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你说好不好?”脸上温柔的神色一闪而过,那温柔却是他自己都没见过,不知道自己能有的。

“你言重了,你的成就都归功于你自己,我真的没什么好的,女红、厨艺皆不会,就连纳个鞋底我都不成,一无是处。”她绞着手指,未语先羞,湛天动却觉得她这模样可爱极了。

“那种东西只要学了就会,没什么了不起,但你不同,你坚强勇敢,有主见能吃苦,这些特质再加上拥有别人一辈子可能学也学不来的经商能力,够多了。”他不需要什么精通绣工还是厨艺的妻子,只要是她,西太瀞就可以了。

女人对他而言,一直就是软弱和倚赖的化身,像他娘,他也一直以为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该是那个样子,可是,西太瀞让他看见了那些他以为男人才会有的特质,她让他惊诧了,继而心仪了。

而站在他眼前的这个西太瀞,她有着男人般坚定的意志,女性化明媚艳丽的容貌,她简直就是老天爷让一个男人美梦成真的恩赐。

“我只怪你一样事——”他靠近她,近到可以闻到她发上、身上的干净香味,两人的呼吸和心跳似乎纠缠在一起,危险得快一触即发。

她扬眉,仍看得出一脸苦恼。

“你这女扮男装几乎要误了我的终生,我想好了,虽然我不觉得春天太赶,甚至如果你肯点头,明日我就可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我知道你还有心事未了,所以,我愿意等你及笄,过了及笄礼,我们就完婚,好吗?”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西太瀞陷入一片馄乱里,眼神迷蒙。

她明白他自小失去父母,一个人在码头苦苦挣扎的活着,十一岁之后,又为了打下这片旁人可能终其毕生之力也打不下来的大业而拼搏,短短十年,艰苦奋斗,那得吃多少苦头?

他心里有多寂寞,她能体会,他不过也只是想要有个人可以陪着他。

但她能吗?她心疼他,可是眼前等着她的不是他喜不喜欢她的问题,是她要不起这份感情……“来,我们去见一个人。”她还在想着他,却小手一暖,已经被他握入大掌里。

“欸,这……”湛天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拉着她的手便往前去。一直以来,他的付出总是很小心,以后不了,她这朵他年幼时无意发现的花,曾误以为今生已经失去,心伤欲裂,是老天爷给他机会,让他失而复得,他再也不会放手,朝花夕拾,虽然晚了点,不过她得补偿他漫长的等待。

他放在案头,天天瞧着,偏偏它就那德性,多一寸都不肯长。

“你怎么把我的山蕲带走了?”难怪她一早起来发现花架上空落落的。

“因为我想你。”睹物思人,那小芽儿既然是她养的,看着,多少能排解一些想她的情绪,要不,每天想来想去,只有她,却连一件可以寄情的物品也没有,于是他便光明正大的把盆栽带回自己屋里去了。

西太瀞羞不可遏,眼睛往旁边飘。“还给我!”

“你说它得怎么养呢?无论我怎么威胁它,就是不听我的。”西太瀞噗昧一笑,露出一抹撩人的美丽。“注意浇水,必要时要遮荫,它不太需要阳光,这会儿是冬天,长得慢,也是正常的。”不会养,居然还不告而取!

“原来如此,不过山蕲……不就是当归吗?”

“是一味中药。”

当归、当归,他总有一种感觉,她可能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果然,她一心想回家?

很可惜,他不会让她如愿,待会儿回去,他就先掐断那当归的芽再说!

“我们这是要去哪?”他们走进一个她没来过的院落,夏日的时候这里想必竹叶习习,居居幽笔,别有一番清净雅致,只是现下天气寒冷,住在这里的人不觉得太过冷凉吗?

“我不是说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见着了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呢,看他神秘的样子,西太瀞也不问了,随着湛天动穿过院子和檐下,走进西太尹的屋里。

屋里各个角落都放着盆火,大格子窗也都用厚厚的布帘子挡住风,屋内倒是十分暖和。

“是湛大当家和一位姑娘来了。”鹰看见两人,多瞧了一眼西太瀞后,向西太尹禀了声。

双眼裹着白布的西太尹转过脸来,唇边笑意浸染。“大当家。”经过这些时日相处,西太尹发现湛天动是个直爽的汉子,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西太潘却是痴了。

她慢慢的靠近西太尹,她的嘴儿翘着,眼圈儿顿时红了,有着掩不住的欢喜。那此只有自己一人的日子,吃了苦,遭了罪,没有人可以倾拆的时候,她总会想,虽是弟弟,如果有他在一起,还有他的肩膀可以靠一靠,互相安慰打气,可是她随即又会告诉自己,好在弟弟不在,不必跟着她一路逃亡,吃苦受罪。

她挣月兑了湛天动的手,小心的靠近弟弟。

被她挣月兑,那种手心落空的感觉,湛天动有些不是很喜欢,但随即跟着她到了西太尹面前。

鹰露出奇怪的神色。“你是……”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他一定是在哪见过这位姑娘。“鹰大侠。”西太瀞施了礼。

鹰仔细的多看了两眼,脑中虽是灵光一现,却有点不解。“不敢,你……怎么是这扮相?”

“这才是我原来的样子。”她简单带过。

他恍然大悟。“鹰,是你认识的人?”西太尹很好奇,他还不知道鹰在这里有朋友,看起来鹰还是交游广阔。

“就是这位姑娘花了重资,以一年为期,托我去西府保护你的。”当事人都面对面了,看起来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西太尹虽然无法视物,他还是转过脸来,对着西太瀞,双手作揖。“但不知小姐如何称呼?不知为何要对在下施以援手?”

“欸,别哭了。”湛天动眸光温软,以指轻轻的抹了西太瀞的泪,她那无声的哭,恍若能泛滥到他这里来,令他心中如被千虫万蚁啃噬。

“我哭了吗?”

他柔情缱绻的对她一笑,鼓励的模模她的头,却对西太尹说:“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令姐。”西太尹懵了。

湛天动轻轻推了西太瀞一把,近乡情怯,近亲人也亦然。

“尹弟。”

西太尹却毫不迟疑道:“你不是我姐姐,声音不对。”在家中,他和姐姐的感情最好,也许是因为龙凤胎的关系,有许多事情不必言语,用心神便能领会,这女子,一开始声音就不对了。

“我连人都不是了。”

“什么意思?”西太尹如坠五里雾中。

“大家坐下来谈吧,这可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湛天动出声。

于是,三个人都坐了下来,倒是鹰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谨守分际的退到一旁去了。经过一个时辰,西太瀞将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些就是事情的经过,你能信也好,不信也没关系,因为打从一开始,我也不是很能接受。”屋外碎裂的日影,已然攀上绿竹的一端了。

西太尹沉思了半晌,忽然问:“我相信小姐不会眶我,不过既然你是我姐,我想问一下,我身上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征?”他这是不信她了,不过西太瀞并不难过,正常人谁都不可能一下就接受这种神鬼之说,就连她也花了很多时间才适应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不为人知的特征吗?”她想了下,“我记得七岁的时候,你有一次淘气,打破我的头,后来哭哭啼啼来我床边认错的时候,因为你一直低着头,我看见你的发旋处有粒朱砂痣。”西太尹不得不信了,他发顶有颗朱砂痣的事情,除了女乃娘,没有人知道。“这太不可思议,太令人无法置信了……”他打破姐姐的头,这也是家事,外人不可能知道。“你的膝盖还有条疤,那是姨娘的长子把你推进草丛里,你撞到石头,留下来的疤;你的左手内侧曾被蛇咬过,痊愈之后留下两个小点。”她越说西太尹越是心惊,因为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只有他们姐弟知道、发生过的事情,他心颤了,“西太瀞……姐,真的是你!”姐弟俩抱头痛哭,心中酸涩难挨,这样重逢,宛如隔了长长的时间河,每人都不一样好不容易,两人互相帮对方拭了眼泪,恢复镇静,缓了口气后,西太尹提出闷在心里头很久的疑问。

“姐,他们说你是暴毙而亡,我却以为不可能,到底你是怎么死的?”她摇头,这才想起弟弟看不见,缓缓出声说道:“一刀毙命。”西太尹捏紧了拳头,“凶手究竟是谁?”

“我没看见,不过既然老天爷让我重活一遍,我总会查出来的,不会让那恶人逍遥法外。杀人偿命,我一定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其实,”湛天动慢悠悠的插嘴。“凶手是谁,这不难猜,西府是行商之家,得罪同业这事多少免不了,但是因而惹来杀机,倒也不至于,要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模进内院,进了一个姑娘家的屋里,除了内神通外鬼,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你可曾想过,撇开你弟弟不算,西府偌大的家业,若你爹和你都没了,谁能得到最大利益?”西太瀞心神陡然大跳。她想遍了所有的可能,为什么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思考过?

答案呼之欲出。

姨娘吗?

人都有私心的,自从姨娘进门,陆续给爹添了两子,在她不管事的那些时候,家产就一步步的落入姨娘手里。她不计较,因为当时爹还在,而现下的太尹行也确实是由两个庶弟在看管着。

可能吗?

爹对两个弟弟一视同仁,从不曾亏待他们,可是人心隔肚皮,姨娘那斤斤计较、事事要抢功又贪财的性子……背后真的这么不堪丑陋吗?

“姐姐可能不知道,自从你死……那个了以后,姨娘就将她的娘家人接进府里,甚至,连旧情人也在府里称爷,把自己当一家之主了。如今府中的大小避事,连门房都是他们莫家的人了。”西府等于变天了。

“什么?!她当我西府的人都死绝了吗?”她愤而拍桌,脸色气得通红,牙齿咬得咯略作响。

如果真是姨娘做的好事,她绝对不会原谅!

“我怀疑爹的死,和她也有关系。”

“怎么说?!

“爹长年躺在病床上,吃食用药都是经过姨娘的手,我曾建议姨娘换个大夫来看爹的病,她却不肯。再者,你一出事,她把消息遮得密不透风,没多久爹就跟着走了,剩下一个没有用的我,这里面难道没有蹊跷?”他虽然眼瞎了,心可是明白得很。

西太瀞仰头将心里的激动从眼眶里逼回去。“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还有什么顾虑?等你把眼睛治好,我们一起回去把这笔帐要回来,一笔一笔算清楚,我一定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从来不担心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只担心弟弟,既然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那么,那些要她命、叫她西府家破人亡的人就要有所觉悟,她会把属于自己和弟弟的东西要回来“这一切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的软弱和无能,没有毅力坚持把眼睛治好,也不至于造成今日这样的错误。姐姐,我是个没用的弟弟,帮不到你的忙,还让你吃尽苦头。”西太尹怎能不自责,他一个男子汉,却让身为女子的姐姐吃尽苦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帮得上忙的,那就是把眼睛治好,等我把我们家的家业拿回来以后,还得靠你继承。”

“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从他们手里把家产夺回来?”他姐姐本来就聪明过人,有着不输男子的气概,这一番话下来,本来还微微有些怀疑的心,踏实了,她的确是他以前熟识的那个姐姐西太瀞。

“我要先去查查太尹行如今的状况,详细计画,我们再慢慢的来商量。”她不想再见到那些人的嘴脸,与其回去和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浪费精神体力,还不如换个方式。既然她是商人,就用商人的办法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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