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账房先生 28第二十七章

作者 : 木笙

()“丹凤……公主……”6小凤惊愕地看着从刺杀了阎铁珊的上官丹凤,他完全没有想到要了阎铁珊性命会是上官丹凤。

从背后被人捅穿身体的阎铁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沈修远,像破风箱一样喘息着,颤抖着手,想要捂住从胸口流出来的鲜血。但此刻做什么也没用了,上官丹凤的那一剑是致命伤。阎铁珊是不甘心地扭头看向身后要了自己性命的凶手,却在看到上官丹凤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奇异的表情。

“你……”

“为什么这么看我?难得你不该死么?金鹏王朝的叛徒!是你先背叛了我们!是你的错!”上官丹凤带着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哭腔,凄声哭喊道。

“你……”阎铁珊指着上官丹凤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终究没撑住这口气,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跪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6小凤别过眼不再看已经死去的阎铁珊。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没有想要阎铁珊死,但是他又说不出责备上官丹凤的话。

上官丹凤含着泪水,从6小凤身上转开视线,却对上了西门吹雪冰冷的目光。那跟淬了寒冰一样的目光,让上官丹凤忍不住抖了抖,随后又不服气瞪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继续看上官丹凤,而是将视线转到了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阎铁珊尸体边上的沈修远。他的脸色是青白的,在被阎铁珊钳制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对劲了,似乎在对什么充满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但那种恐惧却不是来自被阎铁珊掐住咽喉,自己的生命被威胁。

但是尽管恐惧着,那个时候的沈修远却依旧能开口说话,甚至还冷静地告诉他有人设计想要他杀了阎铁珊。而就在上官丹凤一剑刺穿阎铁珊的身体,鲜血溅在沈修远身上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了沈修远的瞳眸中激荡起剧烈的情绪,瞳孔陡然缩紧,随后又如墨染般涣散开来。他的脸上失去了表情,一直以来的散漫感从他身上剥离,显露出一种隐隐的攻击性。西门吹雪不觉得男人有攻击性有什么不好,但是看着露出攻击性的沈修远却叫他感到很不舒服。

西门吹雪迈步走到阎铁珊的尸体前,看了一眼仿佛失去了意识的沈修远,目光扫过上官丹凤,最后落在阎铁珊胸口刺透出来的尖端,冷声问道:“你用剑?”

上官丹凤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冷声道:“以后你再用剑,我便要你性命。”

“为什么?”上官丹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了出来。

“剑不是用来背后伤人的,你不配用剑。”西门吹雪抬起自己手中的剑,剑尖击中了阎铁珊胸膛上的剑尖,在没入阎铁珊胸膛的剑飞出来的瞬间,身形微动,接住那柄带血的剑,手一抖,就将那柄剑断成了五六截。

西门吹雪也不管上官丹凤被他毫不留情的言语刺得脸色难看的模样,自顾自地拎起还没从失魂状态恢复过来的沈修远,眨眼间就飞出了水阁,掠过了荷塘。

“哎!西门吹雪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沈修远呢!”6小凤一愣,回过神来,一跺脚身影也跟着朝荷塘对面掠去。

沈修远被西门吹雪用轻功带着飞过荷塘,被带着水汽的冷风一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清醒过来的下一刻,双脚已经踏在了荷塘岸边的土地上。西门吹雪也没有知会一声,落了地就松开了手,毫无准备的沈修远就那么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幸亏他双手及时撑住地面,才没有跌成狗吃屎。

沈修远扭头怒视西门吹雪,却在对上对方清冷的目光后,没出息地转开了目光。眼神飘忽到了自己的手上,微微一怔,一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是阎铁珊胸膛被刺穿溅开的血,他还记得当时那种温热黏稠的感觉,勾起了他记忆深处那个黑沉的噩梦,把他再次拖进当年的那个漩涡中。

所以说……他最讨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尸体了。

沈修远撑着地面的双手握紧成拳,将土地上刚长出来的几根青草握进手心,随后又颓然地松开。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荷塘的岸边,在月光的映射下,能看到荷塘里的水荡漾出阵阵波光。沈修远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到荷塘边,静静地开始洗溅在他身上的血迹。

沈修远洗得差不多的时候,6小凤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你们这是打算在这里临塘赏月么?”6小凤干咳了一声,打破沈修远和西门吹雪间一直维持着的寂静。

“你不是要出去么?怎么又折回来了?”西门吹雪扫了一眼6小凤,开口道。

“我什么时候要出去了?”6小凤道。

西门吹雪:“我刚刚见你是已经翻墙出了这珠光宝气阁了。”

那是因为我追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踪影,以为你带着沈修远已经出去了,才追上去的!谁知道你们还在这里听风赏月啊?6小凤抽了抽嘴角,黑着脸道:“你这是见到我跑错方向了也不喊住我?”

西门吹雪:“我怎会知道你跑错方向了?”

6小凤:“……”骗人!他不相信他追出去前喊的那声“等等”西门吹雪会没听到!要不是他追出一段路还没看到西门吹雪,感觉不对劲折返回来,他今天就彻底成了一傻逼了。

“我不跟你说,我要跟沈修远说。”6小凤不再理会西门吹雪,转而走到沈修远身边蹲下,“哎,我问你,究竟是谁请你来珠光宝气阁的?”

沈修远甩干手上的水渍,道:“我刚到的时候不就说了嘛!就是霍天青啊!”

6小凤:“你怎么知道是霍天青请你来的?说告诉你的?”

沈修远:“帖子上写了。”

6小凤微微蹙眉:“帖子?谁给你送的帖子?”

沈修远:“一个叫上官雪儿的小姑娘,和一个叫柳余恨的奇怪男人。”

6小凤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能支使上官雪儿做事的,恐怕就她的姐姐上官飞燕和表姐上官丹凤了。上官飞燕下落不明,上官丹凤显然嫌疑更大一些,而且她本身就是想杀死阎铁珊,虽然6小凤并不愿意那么想,但是沈修远这枚旗子极有可能就是上官丹凤放的。

“我知道了。”6小凤吐出一口浊气,神情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便折回水阁去了。

夜已过了三更,沈修远跟在西门吹雪身后,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岳霞没有跟来,她留在了花满楼身边。没有岳霞,沈修远也失去了可以闲聊的对象,也只能一路安静地跟在西门吹雪身后。

“比起杀人的凶手,你更害怕被杀死的死人?”

“啊?”西门吹雪突然开口说了那么一句,沈修远思维有些短路地反应不过来。

西门吹雪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修远,“在水阁中,让你恐惧无措的是那些被杀死的死人,我说得可对?”

沈修远脸色的表情一僵,随即摆了摆手,敷衍道:“死人那种东西,阴森森的,一般人都会害怕吧?”

西门吹雪:“但你的反应,并不是一般人恐惧死人的表现。”

不是一般人恐惧死人的表现……么?

沈修远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边的影子,那黑漆漆的一团,就像永远留在他记忆中的那一天一样,在一片光亮中啃噬出一片无法掩盖的阴暗。

沈修远抿了抿嘴,抬头看向西门吹雪,这人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整个人有清清冷冷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感觉。而且他还杀人,还在他面前杀了不知道一个,就像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一般。但是此刻沈修远看着他,莫名地觉得安心,似乎多说点什么也没有关系。

“是,我怕死人,非常地害怕……”沈修远笑了笑,说道。

“为什么?”西门吹雪问道。

“因为曾经……我差点杀了人。”

年少轻狂,经不起背叛,因为那人利用虚假的友谊,从他身上骗取利益,他现之后,在情绪失控之下,差点要了那人的命。他本就是学过空手道的人,失控的时候对力度完全无法控制,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被他揍得失去了意识,而他的双手沾满了那人的血,黏腻、温热又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当然,最后那人并没有真的被他打死,但是却进了拘留所,然后是被闹大的媒体舆论,导致父亲的公司受创……那一切都是他的噩梦。所以他才会从家里搬出来,放弃公司的继承权,学会了收敛自己的锋芒,安安分分地生活,虽然不止一次地被萧铭说他的生活简直就是老鼠过,但终归不再那么难受了。

西门吹雪:“那人没死?”

沈修远摇头:“没有。”

西门吹雪:“没死你在意什么?就算死了,那便有他该死的理由。”

沈修远瞪他:“……我们那个世界是不能随便乱杀人的!”

西门吹雪蹙眉:“你们那个世界?”

沈修远闭上了嘴。

跟西门吹雪倾诉什么的,这个选择简直糟透了!看吧,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见沈修远不愿意说,西门吹雪也不再追问下去,反正那也不是他在意的问题。西门吹雪很快把话转到了他在意的问题上去了:“既然那人没死,你又何必怕死人?”

沈修远松了口气,随后又迟疑了一会,才道:“我没有办法忘记那时差点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恐惧感……”那种道德底线崩坏的一瞬间,受到的冲击,用死人这个具体的存在记录了下来,看到死人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种恐惧。他看过心理医生,能说得通的道理他都能够明白,但是他依旧没有办法摆月兑那片依旧过去很久的阴影。

西门吹雪:“习惯了便不会感到恐惧。”

“什么意思?”沈修远不解问道。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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