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当年 76第七十五章 镜花水月,心事成灰

作者 : 惟象

那日离娘对秋蓉芷说完那番话,却并没有带沐月夫人来见她,而是将她留在了仙骨岛,整日好吃好喝的照料着,却不能离开仙骨岛半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n。秋蓉芷便只当那离娘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气话,只是被人软禁在此,无法与外界联系,颇有些着急。她让侍女去找离娘,却无人理会,只说女皇吩咐,叫下人好生照看,便再无消息。而无论秋蓉芷是苛责下人,还是出言威胁,甚至在她烧了整间屋子后,也只有侍女前来,撤出她的烛火,安置她去了新屋。

第五天,秋蓉芷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因为她烧过一次房子,离娘便吩咐人撤去她屋内的灯烛。秋蓉芷不禁心里有气。

忽然,门被推开,借着月光,秋蓉芷看清,来人正是离娘。

离娘招招手,命人重新掌灯。秋蓉芷盘腿在床榻上打坐,闭着眼睛不去看她。

离娘倒也浑不在意。让侍女端来上好的龙井,给秋蓉芷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秋蓉芷依旧闭着眼。离娘笑笑,“长公主好大的脾气,真是与当初一模一样。”

看看秋蓉芷不想搭理她,离娘微微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当初用假死骗了你,你不愿理我,也是情理之中。”秋蓉芷在心里冷笑,好一个自作多情!皱皱眉头,想要开口,又觉得何必与这等卑鄙之人多费口舌,便忍住了。

离娘却“扑哧”笑出声来。秋蓉芷忍不住睁开眼,瞪着她,问,“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离娘摇摇头,“往日你不愿与人争辩却又心里不服,便会做出这副表情。这么多年,竟还是这样,如孩童一般。”

秋蓉芷厌恶的看着她,皱着眉头,“你把我软禁于此,又残害韶月宫众。这些人,也曾与你朝夕相对,姐妹相称,视你为一家人。你现在这么做,就那么心安理得,没有一丝愧疚?亏你还笑得出来!当真是蛇蝎心肠!毒妇!”

离娘却看着手中的茶盏,幽幽开口,“姐妹相称?那些人也配?不过,能与朕姐妹相称过,就算死,也是得了便宜!”

秋蓉芷忍不住一口啐出来,“呸!凭你也敢自称朕?不过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你现在这般行事,定会遗臭万年,遭万人唾弃!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离娘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极,却又忽然笑了起来。“秋蓉芷,朕年在往昔情分,与你一直以我自称,算是给你个面子!你却这么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也罢,终究是与你那宝贝侄女一般,就算把自己扮成个男人,也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今天朕就让你见个故人,让你们这虚鸾假凤,临死也有个伴,别说我不顾念旧日情意!哼哼,”冷笑一声,离娘厌恶的看着秋蓉芷,“堂堂瀚海长公主,也不过是个伤风败俗,低贱下流的磨镜之人!朕倒要看看,是谁会遗臭万年!”向外大喊一声,“来人!把那个贱人带上来!”

秋蓉芷内心如翻江倒海。她不敢想象,若被带上来的,真的是沐月夫人,她给怎么办!

忽然,门被推开。一名年轻女子带着沐月夫人走进来。秋蓉芷惊的睁大了眼睛。这带沐月夫人进来的女子,不是别人,竟然,就是穆寒月!

秋蓉芷惊的从床榻上站起来,“月儿!怎么,你怎么会!怎么竟会是你!”转而看向沐月夫人,只见她头发披散着,脸色竟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秋蓉芷快步上前,一把从穆寒月手中夺过沐月夫人,心疼的看着她的脸,手指哆嗦着不敢触碰,又慌张的模模她的身子,低声问道:“身上可还有伤?”却是目光狠冽,直直射向离娘。

沐月夫人对她笑笑,安慰道:“没有,我没事。”又急急问秋蓉芷,“芷儿,你呢?你中了毒,可有发作?身上,疼么?”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秋蓉芷拍拍她的手,出言宽慰,“我没事,我没事。”看向离娘,“区区小毒,还伤不了我秋蓉芷!”离娘轻蔑的一笑,“是不是小毒,你再过五日,便会知晓!”离娘看向沐月夫人,“朕还不屑去动这贱人!脸上那巴掌,是赏她对朕的大不敬!”

秋蓉芷怒极,“你!”狠狠咬牙,“你等着!我秋蓉芷总有一天,会割掉你的手头,砍掉你的手!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离娘忽然对着秋蓉芷,媚然一笑,“朕就等着你来杀朕!朕到要看看,是谁死在谁手里!”忽然如发狂一般纵声大笑:“哈哈哈哈!”便转身向外走去。穆寒月紧跟其后,转身出去。秋蓉芷忽然对着寒月喊道:“月儿!瑄儿真心待你,却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她真真是瞎了眼!我秋蓉芷,也瞎了眼!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穆寒月听到这句,身子微微一颤,却对上离娘狠毒的目光,低着头,向前走去。

秋蓉芷拉着沐月夫人坐下,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沐月夫人一笑,“还是那张脸,你日日相对,还看什么?”秋蓉芷满眼心疼,轻轻抚上她脸上的伤,“我自是看不够的。沐儿,还疼吗?”

沐月夫人嗔怪的看着她,“这般年纪了,你还如此轻薄,羞不羞人?”

秋蓉芷低下头,叹一声,“没想到,是我害了瑄儿。”

沐月夫人将头靠在秋蓉芷身上,轻声叹道:“这些,不是你我能想到的。”只愿我的瑄儿,能安然渡过这场劫。

那日麒瑄耳边的那声呼唤,如佛堂里的神明,清澈庄严,沁入她的心脾。麒瑄渐渐从之前的梦魇中醒来,入眼的,竟是一个瘦削的老和尚。

麒瑄一惊,欲起身,“师父!”

这人,便是麒瑄的师父,无怀大师。

无怀大师按下麒瑄的肩,慈爱的一笑,“麒瑄,你刚才走火入魔了,刚刚醒来,不必多礼。快躺好。”

麒瑄见到无怀大师,不禁有些激动,“师父,徒儿好久没见您了。您身子可好?对了,”麒瑄有些奇怪,“师父,您怎会在这里?还有,这是哪儿啊?”

无怀大师替麒瑄拢好被角,看着麒瑄,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麒瑄,人生一世,不过命运二字。命,乃上天注定,生于何处,样貌体态,此为定数。而这运,却是人生的变数。心怀抱负,定会发奋,若无抱负,便会随波逐流,泯然众人,是故,运由命生,但却不由命定。你现在遭此劫难,虽是命,但更是你的运造就的。为师来此,也是命运所使。”看了麒瑄一眼,无怀大师轻抚她的头顶,“麒瑄,你太执着,才会走火入魔。唯有放下执念,方能得心之自由。改变你能够改变的,放下你不能改变的,心静,自然慧生。”拍拍麒瑄的头顶,无怀大师继续说道,“好好休息。为师身体健朗,这是我当年云游时的一处居所,虽然简陋了些,但却不是陋室。你在此可安心休养。”

麒瑄点点头,又欲开口询问,无怀大师微笑着打断她,“钟离姑娘等人,也在此处,你不必挂怀。”

麒瑄冲无怀大师一笑,“师父还是老样子,我想什么,您都知道。”

无怀大师点头微笑,便走了出去。

麒瑄躺在床上,想着之前的梦,又想着无怀大师刚才的话。她一直以为,她所受的苦难,都是因为这假皇子的身份,她无力逃月兑的事实。但似乎,无怀大师并不认同。麒瑄一时想不通,摇头轻笑,她这位师父是出家人,出家人对着俗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着通透的见解,往往语带禅机。而她不过是这俗世中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够参透?

休养了两日,麒瑄觉得已然好的差不多,便找来李黑。李黑见到麒瑄,低头跪下,“少主,属下无能,让少主受伤了。”

麒瑄笑笑,“你快起来!是我自己无用,走火入魔,与你无关的。”见李黑依旧满脸愧色,麒瑄开口,“好了,黑子,我从没把你当外人,你这般拘谨,倒是显得我器量狭小了。”

李黑急忙解释,“属下不敢!”

麒瑄摆摆手,“我同你说笑呢!以后,不许这般拘谨了。”

李黑抱拳,“属下遵命!”

麒瑄摇摇头,轻笑着,“你看你,还是这么拘谨。算了,慢慢来吧。”忽然正色,“黑子,少夫人,少,嗯,她走的那日,可有说些什么?或者,留下什么没有?”

李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留下字条。少夫人她,是连夜跟着那黑衣人走的。”想了想,在怀中模索,“倒是留下了这个。”手里拿着的,便是那日麒瑄留给寒月的,那个荷包。

麒瑄一见荷包,便红了眼眶。强撑着摇摇头,“罢了。她要走,谁也拦不住。黑子,你下去休息吧。”李黑关切的看了麒瑄一眼,终是抱拳,沉默的走了出去。

麒瑄闭着眼,将荷包攥在手里,紧紧的握着。她心如刀绞!寒月留下了荷包,这要说的话,难道还不清楚吗?她的寒儿,是彻底与她,恩断义绝!钻心一般的疼,逼的她心头滴血,逼的她终究,泪湿衣襟。

麒瑄休养了四天,闭门不出。第五天,麒瑄推开门,已然是一身清爽。看着守在门外的钟离惜等人,麒瑄朗声笑道:“干嘛都苦着脸?本王不过休养几日,你们这是干嘛?”

钟离惜眨眨眼,一脸苦样的试探,“小瑄瑄,你真没事了?寒月走了,你真的没事?”

飞禅在一旁猛使眼色,无奈钟离惜压根就没有看到,,急的飞禅叹息连连。

麒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钟离惜你简直要急死飞禅了!”麒瑄摇摇头,笑着说,“你们不必担心了,我真的没事了。她既然走了,我又何必再去挂念她?”看向钟离惜,“没了老婆,从今往后,我便又是‘风流七爷’!”

无怀大师在一旁轻轻摇头,各人皆有造化,他只能愿麒瑄能自己领悟。开口对麒瑄说,“麒瑄,既然你已无事,便快些收拾行囊,今日便去江南吧。”

麒瑄不解的看向他,“师父,我为何要去江南?”

无怀大师微微一笑,“你来这第二天,我便接到你父皇的传旨,任命你为钦差大臣,即刻前往江南赈灾,同时,调查南方瘟疫的原因。你现在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便不要耽搁,即刻启程吧。”

麒瑄看着无怀大师,她知道无怀大师关心她。上前扶住无怀大师,麒瑄心绪翻涌,每每她陷入险境,都是无怀大师救了她,而无怀大师对她,除去师徒情谊,更多的,似是舌忝犊情深。深深一叩首,“师父,徒儿这便启程了。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惟愿师父保重身体,不要为我这不成器的徒儿担心。”

无怀大师双手合十,千言万语,唯道一句,“阿弥陀佛!”

麒瑄当天便带着钟离惜等人离开。李黑被她派回平江县去,料理留在那里的事务。

前路山万重,唯愿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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