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西域之青梦遗妫水 第三章:寂寞漫漫春夜,不见郎舆归

作者 : 和田靖元

第三章:寂寞漫漫chūn夜,不见郎舆归

副题:千金买赋觊挽帝心

元光六年的宏敞的宣室殿内透洒着明媚chūn光,回荡着君臣励jīng图治的方略猷谟,气氛肃穆而和洽,这是自文景之治后,奠基大汉盛世的又一个chūn天。レ思路客レ执政十二年的汉帝刘彻踌躇满志,雄心勃勃地和众臣们规划着美好明天。他反对太皇窦太后奉行的“无为而治”的黄老之术,推崇孔孟“明知不可为而为”的积极的入世思想,坚信在“文武兼修,仁德并行”既定治国大纲指导下,必定会把大汉带进史上又一个辉煌!正兀自沉思着,蓦见张汤从班内闪出,战战兢兢地yù言又止的样子,便和悦地鼓励说:“太中大夫有议但奏无妨。”

“禀陛下,博士董仲舒所言恕臣不敢苟同。臣以为,治国当以仁德为主,以法律为辅。”张汤把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心中有些得意,也便忘却了胆怯,“用法须严,臣是以上‘见知故纵法’,凡官吏见人犯法应即出面告发,否则与犯人同罪,此谓见知法;问官断狱,宁可误判好人,不可错放坏人,错放了坏人就是故意纵犯,应该坐罪,此所谓故纵法。”别看张汤身材瘦弱其貌不扬,却是个治狱能吏,自小就有过人的表现呢。他的父亲任长安丞期间,有次外出,把张汤留在家里,回来发现祭礼上分得的胙肉不见了,以为是张汤偷吃的,不由分说怒笞了张汤一顿。家中无外人,自己又没碰过,但胙肉确实是不翼而飞,年幼的张汤分析,作案的可能是老鼠,便掘开屋里鼠洞,抓住老鼠立案审讯,彻底追查,果然在洞中发现了残余剩肉,便谳定罪名,立将老鼠处以磔刑。父亲知道后,看了他审问老鼠的文书,有“照得被告鼠辈,使透垣穿逾之能,行害人利己之私”等语,像个办案老手剀切中理,大为惊奇,便让他学习研究律法。武安侯田蚡任丞相,悉知张汤之能,推荐作御史,令他专司诉讼。去年在处理陈皇后案时,仔细揣摩皇帝心思,最终以“巫蛊罪”帮助皇帝把跋扈中宫的陈阿娇逐出椒房殿,深得皇帝倚重,晋为太中大夫。张汤一口气说完自己的主张,在众臣的哗然窃语中,俯身恭退入班。“众爱卿可有异议?”皇帝冷目掠视着堂下。众臣虽然有些月复诽,但张汤是皇帝跟前红人,刚才所奏定是私禀过且得到了皇帝默许的,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不知好歹惹祸上身,便都噤若寒蝉或是唯唯称诺。“既然众臣无不同意见,敕张禹协助太中大夫立即着手制订朝律,务必严峻细密,尽快颁布实行。”皇帝满意地睃了眼张汤,又问,“诸位爱卿可有他奏?”

“臣有奏!”班内一齐走出主父偃和公孙敖,俩人异口同声地说。皇帝见主父偃再次出班,面露惊奇,说:“偃卿又想起了什么,先奏。”“中宫凤位空悬rì久,恐不利国家安定,臣请立卫美人为后。”主父偃善于察颜观sè,每有奏议都是模准了皇帝脾xìng,有了十足把握才呈议,因而有谏必纳,但这次奏议却没有得到皇帝肯定。“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缓议。”皇帝摆了下手,缓缓地说。虽然此议被皇帝否决,但从皇帝语气中主父偃听出赞赏的宸意,心中欢喜,便不再吱声,默然入班。公孙敖见帝目注视着自己,刚要申奏,黄贵急急入殿,径至皇帝身侧,悄声说:“陛下,堂邑侯府来人说,窦太主圣躬欠安,已逾数rì,太医院进方调理仍然没有好转,怕是不起,太主想请皇上移尊视恙。”馆陶大长公主刘piáo,是已故太皇太后窦漪房的嫡长女,又称窦太主,是堂邑侯陈午妻,故又称作堂邑大长公主。她曾和太后王娡联合击败栗姬,把刘彻推上了皇帝宝座,也给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陈阿娇荣宠无比的皇后地位,但陈阿娇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头脑,终于在去年被废退长门宫。这位窦太主倒能想得开,就女儿被废之事,虽然和平阳公主理论过,却没有找皇帝纠缠,而且快六十岁的人了,依然不忘享乐,养了个侍儿董偃,陈侯去世后俩人公然出双入对地生活在了一起,绯闻满天下。但毕竟是自己姑母,且对自己出过大力气,而自己对她却是大愧欠,姑母染恙,理当亲往探视。想至此,皇帝望了眼公孙敖,意思是推荐卫青出任将军之事再斟酌吧,吩咐黄贵说:“备驾,往太主府。”

堂邑侯府对皇帝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太皇窦太后活着时,他几乎逢年过节必来,窦太后去世后,好像还是头次来吧,皇帝记不得了,但病榻上的窦太主确实苍老了许多,半白头发凌乱,身上还似乎隐隐透着腐尸味。太主申吟了声,睁开眼看见榻前的皇帝,锦被中伸出枯瘦的手紧紧地抓住天子,“老奴将死,不料还能见到皇帝。”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小女再不成器,断不会行大逆不道之‘巫盅术’,皇帝怎么忍心就给废了呢?”皇帝也禁不住流下泪来,颤声说:“皇后平时的所作所为有悖于大义,朕不得不废。太主应当体谅朕的苦衷,不要无端地妄自猜测而生嫌惧。皇后虽废,rì常供奉还按**法度,不会受到巫蛊事件影响,也不会影响到太主您。”太主听到皇帝承诺,欢喜地撩被起身下榻,奄奄一息的病态霎时荡然,敛衣向皇帝顿首说:“皇上可是救了老奴一命,老奴谢过皇上!”自己的一句诺言就能医好姑母的病,皇帝大惊喜,并不像有些人那样生出太主装病的疑心,而是感动地扶住太主,“太主客气了,还不请你家主人翁出来相见?”太主脸sè欻地惨白,知道皇帝已然知悉隐情,急急去掉耳环首饰,老脸绛红着匍匐于地,说:“老奴行为无状,辜负陛下厚望,但奴实实在在地喜欢董君,请陛下饶恕!”皇帝看着太主急死忙活的样子,忍俊不禁,笑着扶起她说:“彻儿并没有要怪罪姑母呀,只是想见见主人翁倒底啥模样。”太主喜不自胜,赶紧收拾好簪环,忙不迭地说:“老奴这就去东厢房引董君面圣。”

董偃家贫,靠母亲卖珠维持生计,自十三岁起常随母亲出入堂邑侯府,公主见董偃长相俊美,有次关切地拉董偃到膝前对董母说,你们生活困难,这么好的孩子怕耽误了,你要愿意,我就替你抚养吧。董母不虞公主会如此垂怜,欢喜地把董偃留给了馆陶。董偃长到十八岁,出落的面容娇好,xìng格温和,风流潇洒,公主自此便让他与自己同寝。皇城贵族王公大臣因为公主的原因,都愿意和董偃结交,称为“董君”。私养面首毕竟有伤风雅,太主一直害怕皇帝怪罪,即使爱女被废也不敢抗争,但又觉得这样长期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陈侯故去一年多了,应该正大光明地明确俩人关系,也受阿娇委托,为请皇帝临幸,便假意称病,皇帝果然降尊莅临,非但不罪还亲切地称董偃为“主人翁”,这让太主如何不喜,如何不感恩戴德?不一会儿,太主亲昵地牵着董偃进堂,一起磕头请罪:“奴等自知罪孽,谢皇帝不杀恩!”皇帝大度地抬抬手说:“起身吧。董君未谋面就给朕献了长门园,朕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治主人翁的罪?”献长门园的确是出自董偃的主意,也是采纳了好友袁叔的建议。袁叔曾悄悄地对董偃说,董君暗地里侍奉公主,随时都有被皇上处罚的可能,若不及早做些铺垫,一旦事发,悔之无及。好友的提醒,正中董偃心病,便惶恐求教。办法倒不是没有,就看董君愿不愿为。看董偃连声应承,袁叔才说出了熟谋已久的计策:顾城庙地处偏远,皇帝每次去拜祭食宿甚是不便,董君何不把附近太主的长门园献出来建成行宫,以便于皇帝临时歇脚?皇帝知道是董君的主意,必然心存感念,君可安枕无忧;如果等皇帝提出来,董君可就被动了。董偃恍然称妙,马上去见窦太主。太主一向对董偃言听计从,奏报皇帝,自愿贡献长门园。皇帝欣然领受,把窦太主的长门园稍作修葺,改为长门宫,此后皇后被废,即安置在此宫。这也是皇帝刚才所说“感激不及怎能治罪”的原由。

作为见面礼,皇帝当堂赏赐董偃衣帽和一万钱,太主受宠若惊,急忙吩咐摆筵,请皇帝入席,亲自为皇帝奉食进觞。当皇帝饮宴欢畅之际,太主又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绢,避席伏地呈上:“贱女痛悔自新,却无以自明,托老奴奉呈《长门赋》,请皇上寓目,也请皇上念往昔夫妻情分,原谅奴那不懂事的阿娇。”太主疲累倒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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