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晓夜阑珊 连夜雨(七)

作者 : 浅芷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身后,石昌宏石先生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瞪着面前的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奇奇怪怪地便给她们安了罪名。(更新最快)

“都说女人善舌战,看来真是不假,我倒开了眼界!”他极没眼色地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就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却是让眼前的形势蓦然给缓和了下来。

“哼!”玉珍与老板娘同时一哼,像是看好戏似的,各自住了口。

身旁,石先生见她们二人不再争执了。只当是先前什么都没看见,当先与老板娘卖了个面子,极谄媚地夸赞了她。

“老板娘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好了。你这衣服敢是新作的?那盘扣什么的都是新的样式,真时髦!”石先生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夸赞人的口才。夸了衣服,又夸了头发。直让那眼前的老板娘有气也生不出了。

“怎么油嘴滑舌的!我这衣服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现在又说了?!”老板娘翻了一个白眼出来,但是心情明显大好了。甚至嘴角还带了微微的笑意。“好了,我不与你们说了,我还要忙着算账!”说罢,便迈开了脚步想走。然而没走几步,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只站在不远的地方,捂着肚子笑了一阵。

“我算是明白了,石先生,你现在夸我,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单独与王小姐呆着,让我走就是。怎么偏想起用这招?”说罢,还不忘挑了眼睛瞅了那站在石先生身边余气未消的玉珍。嚷嚷道:“王小姐,你真是好福气!看上这样的好好先生,也算是脾气不好的你的一出造化!那我就不打搅二位了!不打搅了!”她说话意有所指,让玉珍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你说什么!你回来!”她大嚷了,摆着架势要上前找老板娘理论。身旁的石先生看出了,自然强硬地将给她拦了下来。

“好了,她说话就是这样,你别与她一般见识。(更新最快)”石先生拉住玉珍的胳膊,劝解道。

玉珍本想再说什么。可是这时,却直感到一股棉厚的力道从自己被石先生握住的手臂上传来出来。然后,那力道又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两处。

“你这是做什么!”玉珍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甩开石先生的手,瞪视着说了一句。

石先生似乎没有想到单捏了玉珍的胳膊就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多做解释,便想岔开话题。

“对了,我刚从密斯月兑吴那里听说,今天主动认罪的那个黄包车夫像是被什么人收买似的。我想……哎,玉珍,你要去哪儿!”本是好好说话的石先生,突看见玉珍在自己放手的刹那儿就迈开步子走了,有些诧异,便唤了一句。

玉珍听到石先生叫喊,本是疾走的身子也略略地有了停顿。然而,却还是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后,摇着头,迈开步子去了。独留下石先生,在玉珍的背后有些若有所思地抚上了他那带了桂花香气的油头。

这样一折腾,玉珍就想也没想的便直接回了她和香卉居住的房间。

这时候,香卉因为疲累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玉珍开门的动静,只闭了眼睛也不搭腔。

“怎么睡觉也不知锁门!”玉珍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和衣而卧的香卉,料想到她定是睡着了,只小声地嘟囔了这样一句。

香卉听到玉珍说话,也并不见有什么动静。虽然知道方才自己说话也有些蛮缠。然而,那倔强的脾气却只命令着自己,这一次千万不要向玉珍低头。

“该是时候让她自己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了!”香卉心中这样想着。于是闭着眼睛接着小憩起来。之后,在经过玉珍找东西吃一连串的响动后,她才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起床的时候,天气较之昨日已不知晴好了多少。大片的阳光从还未褪去的密密匝匝的树叶中散落下来。暖融融的,似细细长长的毛线,直让人感到贴心的温暖。

香卉随意地披了件衣裳,便到门外的水井旁打水梳洗了。这时候玉珍还在房中睡得香甜,也许是太过困乏的缘故,她的睡眠一点都不曾受得香卉起床的影响。

外间的空气,因为才下过雨的关系,是一片沁人心脾的清爽。有凉凉的微风顺着这四四方方的院子贯穿一个寒凉的秋天。就像是不经意间,这日子便过到了如今。

香卉就着盆中新打的井水洗了脸。冰冷彻骨的井水,划过指尖皮肤的时候,是一阵通体的凉。和着那空气中带着的如有若无的泥土芬芳,让人不觉的,就沉溺在了这样安谧的时刻。

这,让她不觉便想到了自己已出来一个半月了。然而,那李希尧,却仍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的,并无任何消息。虽然香卉总是积极的打探,甚至前次还为此登了报纸,但李希尧却仍旧音讯全无。

他究竟到哪儿去了?

香卉总这样想。却毫无头绪的,只惹出自己一身烦躁。

眼前,不住的就划过李希尧的脸。虽他们分离了已经这样久,可是香卉对他的印象却依旧如新。许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他了!

她这样想着,心脏不由得便漏跳了一拍。然而,那蓦然腾出的红晕夹杂着复杂难言的情感,便一下子爬满了她整个脸颊。

是的,她不相信他有什么不测。虽是在这样寻他不到的时候,她也一直是坚定着一个信念。她的干大哥,她心中最最思念的人,还本本分分地活在这个世上。他是在等她去找寻他的,他一直在等。就等着她的出现!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流泪。直感到那心中,就是被他所施下的那句魔咒而改变了原本所有的轨迹。

“香卉,我会回来了的……”

“香卉,等我回来……”

他那时说了这样的话。他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所以,他们一定能够重逢!

她在心中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直到用这样遥遥无期的不成文的约定而麻痹了心脏。让那心中,只存了对与他重逢时的渴望。于是,便就心安。

香卉慢慢地弯出一个笑来,暗暗鼓励自己一定要坚强。

这几日,虽然她总为玉珍的事情忙碌得焦头烂额。然而,那份对待李希尧赤诚的心意,却依旧指引着她去关注任何有关于肃军的风吹草动。就拿她时刻关注每日的报纸一样,带着极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去关注与肃军内部每日列出的阵亡名单。直到有一天,那名单全部完结,连后续名单也没有的时候。她才放下了一个大大的心。

“真好!他没事!我一定可以找到他!”她不止一次这样说。在心中,已不知为他操碎了多少心。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玉珍的事情完结,她就可以投入全身心的力量去寻找李希尧了。因了这样的好事,让她的心中亦是一阵难言的激动。

她拧干了手巾上的水。不知不觉中,那洗漱便在她甩水的动作中宣告终结了。

香卉抬眼望了一眼雨后初霁的天。明晃晃的阳光,像是要耀瞎人的眼目一般,四处流泻。天空蔚蓝如洗,几多闲适的云朵招摇其间,不经意的,便将这秋季的早晨,融化成了秋高气爽的模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逼人的空气,然后在那光灿灿的太阳下,拾了脚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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