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言俚话称官场有三宝:年轻、学历、伯乐好。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官本位的国家,只要听听平时周围所言就可做出明断,谁家孩子当了多大官,权力有多大,说话有多牛,办事有多快,收入有多高,乃至**有多少,等等等等,谈吐之间,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因此,当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彭睿到银边市赴任时,看到他一米八的个子,五官俊朗,英俊潇洒,极其从容的在会议室坐下,讲话井井有条、掷地有声,众人无一不为之震惊,无一不感叹他的风华正茂。大家一边啧啧称赞,一边大胆预言,这么一个既年轻又有水平的领导,在不远的将来,极有可能会把一把手取而代之,不,甚至会戴上更高的乌纱帽。这也难怪,这是中国国情数千年积淀下来的思维定势,大家早已入髓入脑。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彭睿上任之后,以他的实际行动充分证明了他不是一个盲目的为官者。他对经济发展的思考远远比历任市长要深刻得多。
彭睿提出了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口号,而且做了大刀阔斧的工作,充分彰显了他奋勇直前,敢冲敢干的姓格。两年过去,银边市的经济发展就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彭睿在招商引资这一块绝招迭出,招招出新,不仅对所有银边市的企业建立了台帐,还给这些市控重点企业分别送了一个联络人。
彭睿的声誉越来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强,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高的威信。有人说他放肆,年轻气盛,但是很快,说这些话的人又觉得他虽然年轻气盛,却并没有刚愎自用,他那种“小车不倒只管推”的精神,其实是源于对经济发展的忠诚,对这座城市的忠诚。再到后来,连搞企业的人都很佩服他的铁腕手段。他的高明与果决让人刮目相看。
当然,那些曾经一门心思给市委书记当门徒的人,心思就开始活泛了。这些人,也包括市委书记的红人马镇樟。
想到彭睿的姓格,马镇樟坐不住了。如果事情弄砸了,彭睿恼火之下,拿这件事向自己发难,他该怎么办?眼下,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经济发展。特别是省里面,更是根据各地市的经济发展情况弄了一个经济运行排行表。虽然省委领导说这个表只是一个参考,不唯表、只唯实。可是,参考什么?这样的一个表对于年轻的彭睿来说,对于莫书记来说,分量也是很重的。
想到这里,马镇樟狠了狠心,哪怕给程杰民好话说上一火车,也决不能让这个项目跑了!
“马书记,罗三斤主要是觉得我职务小,空口白牙的话,他不肯相信我啊!”
程杰民说到这里,又委屈的抱怨道:“马书记,刚才稻轩县的一位常务副县长亲自过来接他了,说是受两个一把手之托,请稻轩县的贵客罗三斤罗总来了!人家热情的快把他熔化了!”
马镇樟模了一下牙,麻痹的程杰民,你小子可真够坏的,你在这儿慢条斯理的吊我胃口呢。心里有火却也不好发作,只能点点头道:“那个杰民乡长,你先拖住三斤村长,县里的同志马上就会到稻轩县支援你的。”
“好的,马书记。”程杰民恭敬的回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当程杰民回到房间的时候,就见罗三斤差不多快要喝多了,最起码那本来发黑的胖脸,已经开始潮红了。那位袁县长,此时正意犹未尽的拿着酒瓶,一边给罗三斤倒酒,一边给他戴高帽:“罗总啊,兮花食用油厂,那可是咱们全省的知名品牌,不管在哪个地方落地生根,那都是造福百姓造福人民哪!你说,谁不得表示热烈欢迎?”
“咱们关系不错,你看看,我们稻轩县离省城又近,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有着非常优越的条件能够将业务范围辐射全省。当然了,那个优惠条件,咱们还可以继续谈嘛,你看这样行不行,除了上次说的二百万贷款,我本人,我以我的人格作担保,再想方设法,通过县财政给你担保五十万贷款如何?”
程杰民心说袁县长,您喝酒怎么也喝多了,要是像您这样贷款,我们不就成了二百五了么?不过他并不怪袁心开,这都是无心之失,从袁心开的表现上,他是真想把这个下蛋的金鸡留在自己的地盘上啊。
二百五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有点傻,但是自己在仓流县,能弄到一百万贷款都算烧高香了。如果有了这二百五十万贷款,那可是给兮花食用油厂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别说罗三斤,此时程杰民都有点动心。可是想到这兮花食用油加工厂是自己唯一的底牌,程杰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此时又压了下来。
稻轩县虽然好,但是自己的关系不在这里啊。
“可是,俺老家毕竟在那边啊!”罗三斤犹豫了一会,大声的说道。
稻轩县负责经济发展的一个女同志,笑呵呵的说道:“罗老板,现在经济发展,哪里不能够安家啊,你要是愿意在我们稻轩县安家,我们举双手赞同啊!”
罗三斤一阵意动,他用探寻的目光朝着程杰民看了过来
坐在吉普车上,陆晓阳的脸色有点难看。中午饭刚咽下去一半,就接到县委马青军的通知,让他即刻和马镇樟书记一起去稻轩县将罗三斤请回来。
没有吃饱饭,这已经让人不舒服啦,还得亲自去请罗三斤和程杰民,这让他更不舒服。
在李劢那边丢了脸,虽然让自己的威信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但是陆晓阳并不灰心。他甚至升起了一种斗志。毕竟作为乡党委书记,他还掌握着主动权。
就如书中说的那样,只要是主动权掌握在手中,那最终的胜利,还是掌握在老子的手中,程杰民和罗三斤蹦达得再欢,最后照样还得按照老子的指挥棒,老老实实的踩好你们的鼓点。
可是这一次,不但他失算了,就是县委书记马镇樟也失算了。本来以为将贷款一卡,那就相当于温水里煮青蛙,咱们慢慢的玩死你啦。却没有想到,程杰民他们竟然这么大胆,直接推了拍桌子,那意思是不跟他玩了。
对,就是不玩了。
你**的去稻轩县,去就去呗,还在省电视台的发什么消息。麻痹的,市里的领导一着急,马书记就上火。马书记一上火,那自己的脸就没了吸引力。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陆晓阳不相信这省电视台发布的消息是巧合。如若是巧合,女乃女乃的我陆晓阳当了这么多年的乡党委书记,市里的电台报纸,那些狗屁小记者也哄过,送过,为什么新闻只上过一次呢?
那一次还是市委书记莫文潮来仓流县检查工作,他在迎接的时候露了一下脸。当然,市电视台根本就没有提他的名字。
这是程杰民故意弄的阴谋,他就是谋定而后动,折腾得他们像孙子似的,他躲在幕后,幸灾乐祸的看他们丑态百出呢。这孙子!
可是陆晓阳虽然这样认定,这种话却不能说,因为这种猜测是没有真凭实据的。
前面的车上,县委马书记都不吭声,你陆晓阳比马书记还要有本事吗?现在马书记都能放下架子去接人,你陆晓阳的面子比马书记还要金贵?你的脸盘比马书记还要宽阔?
你再说东道西,牢搔满月复,那就是你这乡党委书记不想干了。
“吃吃吃……”
一阵就好似泄气的声音过后,车子一下子停了下来。陆晓阳也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抬头朝着司机看了一眼。司机正快速的给吉普车打火。
可是吉普车就像难产的孕妇,怎么就不生出来。车子嘎吱嘎吱的打的很响,就是听不到那轰隆隆的轰鸣声。
“咋啦?”陆晓阳看着前方只剩下一道烟的车,冷着脸朝着司机问道。
司机有点沮丧的道:“陆书记,车可能是坏了!”
麻痹的,车子早不坏晚不坏,怎么他娘的就偏偏这个时候坏了,这他女乃女乃的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吗?
“你是怎么搞的,平时不是给你说过,让你注意保养,注意保养,现在好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责任吗?”陆晓阳看着自己的司机,声音无比的严厉。
司机沮丧着脸,他也是一肚子委屈。这吉普车本来就是耄耋老妇了,毛病本身就多,再加上为了跟上前面的桑塔纳,已经超负荷工作了,这二百里跑下来,不出问题才怪呢!
可是这种委屈他敢说吗?他不敢说,他只能留在心里。谁让他是兵,而陆晓阳是他的老板呢?在乡里,虽然他只是一个小车司机,却比一些普通的副乡长还要有面子,这是为啥呢,还不是陆晓阳在他背后撑着?
乡里面的人,想给一把手当司机的多了去了。别看工资低,但是很实惠。当然,这种实惠是摆不到桌面上来的。在这种陆书记不高兴的时候,他该受点气,那就得受点气。
“陆书记,您别着急,我这就修,这就修。”司机说话之间,就从车子上走下来要去修车。
陆晓阳虽然满肚子难受,却也不能再说什么,更何况他已经无话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