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的傍晚六点,天还很热,空气也不好,灰尘遍布。
赵冉冉走在前面,考虑吃什么。烤肉?她不爱吃,大热的天吃起来腻歪歪的;西餐?也不行,环境太安静了,再说等餐的功夫两人干坐着也太尴尬。
火锅还行。
吃火锅有这样一个好处,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硬凑到一起,本来是无话可说的,可吃火锅就不一样了,汤底一沸起来,忙着招呼着往里下菜,肉、豆皮儿、蔬菜、粉丝……,你支应我一下,我招唤你一句,不知不觉关系就近了,气氛也能打开,更重要的是不会尴尬。
她当下就决定去吃火锅。
江潜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看她招手,赶紧快走几步追上与她并肩。
“我们去吃火锅好不?”
江潜点点头,“行,我不挑食。”
赵冉冉乐了,统共一起吃了两顿饭,他两次都说这句话,很好养活嘛。
她一乐,露出深深的单边小梨涡,江潜看着浑身都舒爽起来,觉得赵冉冉更好看了。
最后,两人挑了一家挺大的火锅店,环境整洁,灯光明亮,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还能打量街景,没话的时候也能算个谈资。
赵冉冉点了海带根和羊肉就把菜单推过去,江潜看她饭量实在太小,也没好意思多要,又点了几盘肉,粉丝、蔬菜、豆皮儿、鱼丸,就把菜单放下了。
菜上来一看,十几大盘,这能吃了吗?
但她也没傻到去问,家里两个男人,饭量都是她的两三倍,但更能吃的也不是没有,她就见过张蓝的男朋友杨震震吃饭,人家从来不用小碗,嫌一碗一碗盛起来太麻烦,直接用海碗装,她姥姥就愿意看杨震震吃饭过眼瘾,每次都乐呵呵的,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酒足饭饱,看了看光溜溜的盘子,总算估模出江潜的饭量了,肯定比杨震震有过之而无不及,叫甜点心时,特意叫了三份。
接近结束,江潜抢先掏钱结帐。
赵冉冉本来打算尽一尽地主之宜这顿饭由她请的,可突然就想起赵智略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当代男人是这么一种情况,男人有钱愿意给女人花钱并且还听话,那是纯爷们儿;给花钱不听话的,那不是纯爷们儿;要是花女人的钱听女人的话,那叫吃软饭,那就纯不是爷们儿了。
她觉得,江潜挺听话的,虽然自己不是他老婆,但牵扯到面子上的问题还是得给留的,他愿意破费那就破费吧,左右没几个钱儿。
离开火锅店,还不到九点,这时候热气消了,正是散步的好时候。天气不冷不热,风吹在脸上挺舒服,赵冉冉此时的心情达到了今日空前的高点,好极了。
江潜也不说话,一直紧跟在她身后,问什么答什么,让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她不知道,江潜手里的两张电影票直到揉烂了,也没意思开口把请她看电影这句话说出来。直到后来很久,两个人已经成家之后,赵冉冉都一直在怀疑,江潜他其实是演员吧,不然怎么忠厚老实这个角色装的这么像呢。而事实上,他就是个碎嘴的‘混不吝’。
赵冉冉和赵智略是对双胎胞姐弟,小的时候,姐弟俩两看相厌,赵姐姐觉得赵弟弟特烦人,出生之前占她一半地盘,出生之后又占她一分口粮不说,还一肚子坏水儿。
那时候姥姥家那边的亲戚都是这么形容的:说如果有一架炮,小略是那点火的人,冉冉就肯定是炮弹。
简单点儿说,小时候赵智略招事儿赵冉冉跟人干架,他惹祸她蘀他扛黑锅,赵智略一肚子坏水儿不说还唧歪着瞎告状,‘我姐也不听我的话呀,我都告诉她黄瓜刺儿不能摘,菌苗不能踩了……’,如此睁着眼说瞎话云云,实际上摘黄瓜刺儿,踩菌苗这主意都是他出的。
赵冉冉小时候傻乎乎的可爱,让赵智略陷害了顶多生会儿气,没多少功夫自己就好了。好了之后继续冲锋陷阵,和小表妹张蓝一如继往的给赵坏水儿当炮弹,乐此不疲,偶尔消极怠工时也被一盒汽水糖哄的天花乱坠。
大了之后,姐弟俩才真亲起来,比跟爸妈还亲,有什么秘密都跟对方分享。赵冉冉总算觉着有个弟弟的好处来了,走哪都爱带着,同学朋友都羡慕她有个长得帅嘴又甜的弟弟,她觉得弟弟被人夸比自己被人夸还要自豪。
上大学之后,赵姐姐去别的城市读高护,赵弟弟留在老家读警校,他老是嘟嚷着说赵冉冉一个人在外地让人不放心,本来就傻,怕被人骗走卖了,早知道他也学医什么的。
毕业后回到老家,赵冉冉最高兴的莫过于跟弟弟又能朝夕相处了,赵智略也同样,又觉得姐姐吃了几年的苦,所以更是加倍的对她好,虽然还是找机会就占占嘴上便宜埋汰埋汰人,可行动上却毫不含糊。有时候上备夜班得半夜去医院,赵智略连送带接,每次都变相的撒娇讹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把赵冉冉惯坏了,惯的一个人不敢走夜路了。
所以吃完火锅,消完食,江潜提出送她回家时,赵冉冉立刻就答应了,她一个人不敢走夜路。
到家时已经过了十点,江潜把她送到她家楼就站住,也不说回家,也不说让她先上楼,就那么站着。天太晚,当然不能邀请他上来坐一会儿,况且还是跟父母住一块,那就更不能了。
又等了一会儿,江潜先开口让她上楼,“累了吧,快回去睡觉吧。”
赵冉冉不好意思笑了,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
“你也回去吧。”
“嗯。”江潜傻笑两声,眼睛直视着她,夜幕下反射出黑亮的光,“明天……”
“我明天是主夜班。”赵冉冉咬着唇,不怎么好意思开口,想了想还是说,“白天得在家补觉。”
“哦,那你注意休息,先上楼吧,我看着灯亮再走。”江潜的语气也听不出来是不是失望,赵冉冉也没多想转身划卡进了楼洞。
直到人影消失,看到某个房间昏黄的小灯亮起来,江潜才左右歪了歪一直挺着的笔直的背离开。
一回到家江潜就瘫进沙发里,衣服扯下胡乱扔了一地,鞋、袜子左一只右一只躺在地板上,散发着新鲜的臭汗味儿。
今儿个真是太兴奋了。
江潜一边翘起二郎腿颠着脚,一边跟邓永涛打电话请教,顺带吹吹牛皮。
邓永涛在电话那边儿都能想像出他现在是一副什么德性,真是有点蘀人家小姑娘屈的慌。
“怎么样?今天掉链子没?”
“没,那能是我干的事儿吗?”江潜吹着牛皮,拆开一袋面包三口两口吃了又拆开一袋,含含糊糊的说,“都按你说的那么整的,少说话,装稳重,不嘻皮笑脸,不歪七斜八,还有控制饭量。”
江潜这人骨子里就是个没正没形的人,幸亏是个军人,说装相,那就是忍的再辛苦也能装起来,何况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上赵冉冉了,为了娶媳妇儿,装的就更认真了。
“那是,你江潜毛片看那么多,肯定不是白看的。”
“以后这事儿别提啊,我准备半年之内把她娶回来,到时候真枪实弹亲自上阵了,谁还看那鬼玩艺啊。”
邓永涛知道他虽然爱吹,但也知道他这次是真下功夫了,姑娘要是个单纯的,让他这么一忽悠,半年娶回来也不是没可能,况且,江潜也就是看着没正形,人还是个老实的,肚子里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顶多看个毛片,打打飞机罢了。
“那今天就没别的进展?拉没拉到手?”
江潜这边扭捏半天,顶着个大红脸嘿嘿傻笑,“没,想来着,没敢。”
邓永涛明白了,色心半边天,色胆不大点。
江潜那边跟战友请教经验,赵冉冉这边也跟赵智略把白天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特意着重提了提江潜这人看着挺仁义的,比一肚子坏水儿的赵智略实诚不少。
他们两个面对面盘腿儿坐在床上,还一人捧了一瓶水果罐头吃。赵冉冉这话说完,赵智略当时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一肚子坏水儿了我,再说了,人得傻到什么程度才算的上仁义,我只知道仁义二字反过来就是‘意*婬’,故此,仁义都是意*婬出来的。”
“你就嫉妒吧你。”挨说了也不顶嘴,直接把他罐头瓶里的椰果粒全挑出来吃了。
赵冉冉没心没肺,她忘了,赵智略是个记仇的,等她洗完澡穿好衣服,要回房睡觉时才发现,浴室门怎么也推不开。那小子悄么无声的,从外面用胶带把门从上到下密密实实的给封死了。
赵冉冉早就被她家小弟捉弄皮实了,眼下也不急,就是挺心疼那胶带的。知道他这会儿肯定不会来给开门,准备铺块儿浴巾在浴室里对付一宿。最后,还是半夜三更的把赵老爷给惊动了,这才把她从浴室里解救出来。
赵森看着女儿回卧室倒床就睡,转过身来实在憋不住,狠笑了几下。张思娆也醒了,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你儿子把你闺女关浴室里出不来了,我要是没听见动静,她还得在浴室里打地铺呢。”
张思娆也笑,“好在生了两个,我看着他们都跟着开心。”
“是啊。”赵森把妻子搂进怀里安静了半晌,又开口问,“冉冉跟江潜处上了?”
“嗯,处上了,这回你可满意了。”
“这是什么话,江潜那孩子人品还是挺好的。”
“好是好,就是听说粗蛮了些,咱家冉冉养的这么精细,我怕两人处不来。”
赵森沉默了好一会儿,想想自家宝贝女儿杨柳细腰文弱弱的样子,再想想江潜蛮牛似的体格和那身黑皮,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江潜那小子当年救了我一命,我那时要是就没了,你们娘仨儿还不知道怎么苦呢。”想了想又说,“要是两人能处的来,抓紧就把婚结了吧,江潜年龄也不小了。”
张思娆翻过身不理赵森了,江潜人倒是行,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赵冉冉半夜在浴室里折腾狠了,一觉睡到早上七点半才睁开眼睛。赵夫人早就做好了早餐端进她的卧室里,半哄着把她拽出被窝搂进怀,宠着喂她喝粥。
这是跟妈妈撒惯娇的主,挺大个人也不觉得害臊。赵智略站在卧室门口看的直嘬牙,就这样的也有人敢要?这怎么往出嫁。
“你能不能麻溜儿点,我上班马上要迟到了。”
赵冉冉白他一眼,“不就搭你一趟破顺风车么,抠门样儿。”转念一想,又低头偷偷坏笑起来,“马上啊,你稍等一会儿。”
洗澡、吹头发、挑衣服,晃眼一个小时甩出去了,把赵智略急的要过来揪人时,她才晃悠悠的逛到房门口,又挑了半天的鞋,才恍然大悟的叫出声,“哎呀,我忘了,我今天主夜班,白天那个休息呀。”
赵智略气急败坏的‘靠’了一声,转身跑下楼,“你等我晚上回来的。”
“小瞧我了吧,能让你抓到?不都说我晚上主夜班了么。”赵冉冉捂住肚子,笑着顺墙角蹲下。让你熊我。
作者有话要说:姑凉们,来就留个印吧,咱们一起拼月榜,行不?
下章预告:第五章冰雪为肌,玉为骨
平时休息在家,除了上上网、收拾收拾房间,剩下的时间全是睡觉。她这个人有多少觉都不够睡,高三那一年起早贪黑,把她困怕了,高考结束后狠狠睡了三天,连吃饭都是闭着眼让妈妈喂。所以到现在她都有个毛病,有的睡就可劲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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