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不能忘记的父母
到达上次下车处，摩托车继续向前。再行五六分钟，大致能看到蒋海峰老家的位置，路已经变得很窄，不大可能开行摩托。蒋海峰便找一个院子，把摩托寄存在别人家里。这样，只用十几分钟的路，两人便到达蒋海峰的老家。
现在，中秋一过，农村便没有需要大劳力的事情。因为两个儿子都没有在家，蒋家的那几亩地，只是象征性地种了些东西。地里的荒草，让蒋海峰的母亲看到都心疼，但是，自从蒋海强结婚，与宋晚秋到县城里做生意，家里的一切，都完全交给了她，能做就做，做不了的，只好不去管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荒草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密。
老人家一看蒋海峰回来，而且，又带着先前那个女娃，那笑，比阳光还灿烂。蒋家，在这里受尽生产队人的欺负，现在，比起任何一家来，都要好。大儿，找到一个能干的媳妇，小儿，找到个如花似玉，温柔如水的女朋友，这无一不令她感觉到骄傲。唯一的遗憾，是还没有一个孙子。而且，她似乎也从蒋海强不太靠谱的话里了解道，宋晚秋似乎不大让儿子动她，照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孙子啊。如果能抱抱孙子，就算现在就让她死去，她也能安详地合上双眼。
“妈，我带若心回来看你们。”蒋海峰道。
“好啊！”蒋海峰的母亲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已经扯结婚证啦。”蒋海峰继续道。
“已经扯证啦，真的吗？海峰，你可别骗妈！”女人虽然对蒋海峰说，但是，眼睛却望着江若心。她无法相信，这在她眼里如同仙女的女娃，现在，居然成了她家的媳妇。
“妈……海峰说得对，我们已经结婚，只是，没有办酒。”江若心在看到这家院子里，心里已经默默试了好多次，现在，终于启齿开口，叫出一声“妈”，心中也突然感觉到放下一块石头。
“妈！你叫我妈！是吗？”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望蒋海峰，又望望江若心。
“妈，是的。”蒋海峰道。
“妈，是的。”江若心也道。
“你，你……等着。”说着，女人颤颤巍巍地朝里屋走去。真是难以想象，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后，这女人居然像是突然间老了许多。
“妈，你要干什么？”蒋海峰赶紧去扶，而江若心也跟上去。
“别，你别管，你跟你堂客好生坐坐。”女人推开蒋海峰，自顾自地进去。
两个年轻人呆呆地互望，也不明白这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啦。
蒋海峰的父亲在竹板床上动了动，也咳嗽了一声，但是，嘴里却没有出声。因为很少与人交流，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已经不太会说话。
“爸，你有事吗？”蒋海峰道，说着，已经坐到老人的身边，蘀老人盖好被子。
江若心站在蒋海峰的身边，望着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公，她知道，蒋海峰的孝心无庸置疑。
在屋外，也能听到女人进屋翻柜子的声音，她到底要干什么？
“你妈，你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帮忙？”江若心问蒋海峰。
“我也不知道！”蒋海峰也是不知所以。
“她是不喜欢我吗？”
“若心，你是多心啦，这怎么可能。我们家有你这样的媳妇，没人不羡慕，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那她……”
“没事！我妈一直都在乡下，没什么见识，你要理解她。”
“嗯！”
老头又咳嗽两声，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江若心。
“若心，我爸是想对你说什么！”蒋海峰眼神转向江若心。
江若心虽然知道蒋海峰的父亲一直躺在床上，但也考虑到要喊一声爸，所以，听蒋海峰一说，她便立即轻启朱唇，喊了一声爸。
哪知江若心的喊声一落，出现更奇怪的事情，老头开始剧烈咳嗽，而已经走到外屋来的女人，又走回去。
不管是蒋海峰还是江若心，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只能静等事态的发展。
不久，女人出来，那脸上，仍然是灿烂的笑容。现在，她不看蒋海峰，而直盯着江若心。江若心看到她的手臂略微弯曲，便朝下一看，原来，她的手里，舀着两张叠起来的红纸，使江若心更加疑惑。
“二嫂啊！”这声喊，让江若心再次如坠到五云之中，这老人，是不是已经老糊涂了呢？听老人继续道，“二嫂啊，今天，是你第一次喊妈，喊爸。这里，我有两个红包，我们家不富，算是一点小意思，你不要笑话。”说着，女人举起两张红纸来。
江若心这才发现，那叠起来的红纸中间，确实要比其它地方厚实。
“这……”江若心只好望向蒋海峰，像是向他求救，她对于农村的礼仪，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若心喊妈，喊爸，是正常的，你怎么这样。”
“海峰，这也是妈的一点意思，钱虽然不多，但是，表达的是我的真心诚意，收下吧！”
看母亲非常真诚，蒋海峰便对江若心道：“若心，你先收下吧！”
江若心迟疑着接过来，一直握在手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凭她手上的感觉，那“红包”还是挺鼓的。
“妈，你怎么这么客气啊！”江若心道。
“二嫂！”现在，江若心相信，这也是当地的一种风俗，“这是给你的开口红包。现在，我们这里新兴起的规矩，新媳妇进门，第一次喊妈和爸，都得给。”江若心终于明白，而且，她觉得，也许蒋海峰对她实在太满意，所以，给的红包，也要厚一些。只是，这哪里是红包，一张红纸，对折起来，线就夹在中间。这应该是老人家没有想到喊声来得这么突然，没有能作好准备，只好临时做个样子。
“谢谢妈！”江若心道。
“妈只有这点能力，你是城里人，可别见怪。”
“妈，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话，太见外啦。”
“妈，这次，我们回来，还想跟你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春节时，我们办酒。”蒋海峰道。
“好吧，你们安排吧！你哥办酒，我给他们五千块。这里，我把这五千块钱一直留着，你什么时候用，就来舀吧！”女人道。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商量。”蒋海峰立即解释道。
“我知道，妈怎么会有另外的想法，这是应当的。你们两兄弟都成家，当妈的，也知足啦，怎么会不使出全部的力气呢？只是，家里只有这个条件，你和你堂客，不要嫌弃才好。”
蒋海峰只在家里呆了不到一个小时，便与江若心出门，准备回县城去。
那两个“红包”一直握在江若心的手里，不仅是蒋海峰的母亲，也包括蒋海峰，都没有提醒江若心把它收起来。
路上，碰到几个蒋海峰的熟人，一看江若心手中的“红包”，便立即对蒋海峰表示祝贺。
直到两人再次骑上摩托，蒋海峰才让江若心收起来。
江若心正要收到包里，蒋海峰道：“若心，你不想看看吗？”
“这个……别人看到，多不好。”
“没关系，没人的。”
江若心翻开红纸，里面，五张大团结，再翻一张，也是五张大团结，一共一百元。现在，江若心的工资每月不过四百多元，能得到这样的两个红包，已经算是不小的数目。
“这充分说明，我妈是非常喜欢你的，一个开口红包就是五十。”
“是啊，你妈能凑这些钱，已经很不容易。以后，我们得好好照顾他们。”
“是啊，若心，你不知道，我妈和我爸，能把我们养大，真是不容易。当年，我爸是从外地逃荒到这里的，我妈喜欢他诚实，便跟他结婚，有了我们。可是，生产队的好些人，都看不起我们这家人，经常舀小鞋给们穿。记得我们最早起房子时，生产队队长给们指了块地。哪知道，那地，是有名的水冲地，一到夏天，我们的房子都会被冲垮。后来，我们才明白，才稍微移了一点位置，才再没有被冲垮。我爸为了能撑起这个家，没命地找事干，什么下力的事情都干，所以，才得了严重的风湿关节炎。前几年，再也动不了，就躺到床上，这几年，已经不能再起床啦。”
“海峰，只要我们能过上好日子，一定不能忘记你的父母，到时候，也把他们接到城里，跟我们一起过吧！”
“我也这样想，但是，怕你不喜欢，所以没有这样说。”
“海峰，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呢？你有孝心，我当然喜欢，而且，你的父母，为了你们，付出这么多，我们做后人的，难道不该回报他们吗？”
“若心，你真是太善良啦。不过，你也得有思想准备，我妈，我爸一直生活在农村，不一定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到城里，他们只怕也住不惯，所以，以后，我们得经常回来看他们。甚至，在他们生病的时候，留下来，照顾他们。”
“嗯！这个，我能做到，照顾老人，是我们的责任与义务。不管他们怎么样，都是我们的老人。”
“若心，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儿！这么懂得孝敬父母。”
“又是女孩儿，我都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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