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山城崽儿
李明瑛与江若心都同时朝椅子靠背后望过去，那面，突然转出一个大男孩儿来。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但是，皮肤却是相当的红润，有点渗油，头顶，油光可鉴，很有山城崽儿那种粗犷强悍味道，不过，可笑的是，他居然还带着一副斯文的眼镜，令人感觉到不那么和谐。
“妈，什么事？”他的声音却是相当的浑厚。
“来，过来嘛！”女的有些急，那男孩儿听到，只得绕到过道中，望着这面，“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他们也是山城的，要到lx市去，跟我们同路。”
“你好！”那男孩显然一点也不怯生，便笑起来，主动向江若心打招呼，神情挺正经。
江若心发现，那男孩儿的眼神里，似乎突然间有一道光线闪了一下。很明显，先前，这么长的时间里，那男孩儿并不知道身后有着这么个大美女，大概是因为靠背太高，挡住了他的视线，或者是他只顾着玩自己的，没时间分心，再或者，他是那种对路上的美女没有好奇心的人。
“你好！”江若心红着脸回应。
“来，跟妈挤一下。”那女的主动朝里凑，把身旁的男人给挤得扁扁的。
那男孩儿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坐下来。
“这是我儿子，老二，我们都叫他二娃，学名叫张伟，一直跟着我们到处跑，学做生意。”那女的道。
“很高兴认识你们！”男孩儿张伟挺大方地道，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在外面经历过不少的磨炼，已经相当熟悉如何与生人打交道。
“我这个儿子，高中毕业，就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生意的事情，搞得一清二楚，但是，却一直没有来得及顾上自己的事情。我们常教育他，钱，哪有找完的，家，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就是不听。这次到lx市去，就是他的主意，而几个朋友也正有此意，所以，才约在一起，先考察一下。”女的滔滔不绝，而那男孩儿，便目不转睛地望着江若心，江若心只好羞羞地低着头，令李明瑛有些不满。李明瑛心里暗说，这妈如此直接，一点不避生，当然儿子也必是个油嘴滑舌之徒。
“妈，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好像我找不到老婆似的。我们几个正玩得高兴，要不，妹儿，你也跟我们一起打牌吧！”张伟道。
“对，妹儿，跟他们打牌吧，都是年轻人，出门在外，大家一起玩玩，也好混个时间，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李明瑛有心拒绝，但又觉得不好出口，便转头望着江若心。
江若心抬起头来，只瞄了张伟一眼，轻声道：“我不会，你们玩吧！没关系！”
“妹儿，出门在外，就得大方一些。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担心，我们虽然在外做生意，也绝不是坏人。在家靠父母，出门，就得靠朋友。坐火车，一上车，就是几天，不玩玩牌，那时间怎么熬得过去。放心，妹儿，不会害你的。”那女的道。
李明瑛听这话，觉得确实不太好拒绝，但是，她也确实觉得不好让女儿跟人家玩牌，便道：“她确实不会，我们在家里，有朋友来，只是打打麻将，也不赌钱，只数牌张。”
李明瑛这话也很明确，他不想拒绝，但是，也要表明，赌博，江若心是不会的，玩玩儿，消磨时间，还是可以。
“这好啊，我们玩牌，多数时候，也只是玩，不赌的。干脆这样吧，我们把这面让出来，让他们年轻人玩，我们到那面去坐，反正都是我们的位子。”那女人道。
但是，李明瑛也明确，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江若心半步，这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无法说清楚。
椅子可以坐三个人，女的很快与另外的人商量好，调整了坐位，这样，这面靠窗便坐下了四个年轻人，而李明瑛与那女人则坐在外侧，正面相对。
“妹儿，玩什么？”张伟道。
“我不会！”江若心道，现在，在她与李明瑛之间，隔了一个女孩儿，只有十七八岁，比她小一点，但是，她仍然感觉到紧张。
“姐姐，没关系，我教你！”那个女孩儿道。
“猪羊弟，会吧！”张伟仍然主动道，他倒是极为有耐心，说着话，那眼睛便没有离开过江若心。
“会一点，但是，打不好！”江若心已经对打牌有了兴趣，只是碍于情面，有些怯生。
“升级呢？”
“这个小时候玩过。”
“好，我们就玩这个吧！”张伟道，他把牌摆到那个小桌上，然后对另一个比他年长的人道，“哥，玩升级，行吗？”
“行，玩升级，没问题，反正混个时间，怎么算钱？”那个年长者道。
张伟正要责怪那人，中年女人已经先出声：“正华，你干什么？玩玩而已。”
“对不起，小姑，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好赌，你们正经玩，这时间还足得很。”中年女人道。
很快，便开始模牌，张伟与江若心正面相对，两个正好是一队。
这面，李明瑛与中年女人只是偶尔望望打牌的人，开始自顾自地聊起天来。当然，他们所聊的，都是跟皮鞋有关的事情，这是她们唯一的共同语言。
“妹儿多少岁啦？”中年女人问。
“马上就二十。”李明瑛都没有考虑就直接回答。
“比我们二娃小三岁，年龄差不多。”本来，李明瑛就怀疑中年女人有把儿子介绍给江若心的意思，现在一听，便更加确定。对于眼前这个男孩儿，李明瑛说不出反感，也说不出喜欢。他人不错，谈吐与表情，都比较亲切，也比较有礼貌，但是，他却剃着光头，这令李明瑛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只有劳改的人，才会被递成光头，这是她最初的认识。
不过，这种装束，好像也是山城年轻男人中比较时髦的打头，正是山城崽儿的标志。
李明瑛觉得，有必要赶快打消对方的念头，以免得人家误会，生出事端来。
“你们二娃结婚了吗？”李明瑛突然问。
中年女人一听，脸上的笑突然更灿烂了，赶紧回答：“我就说他，成天只想着立业，自己的个人问题，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考虑。你看嘛，都二十三啦，朋友都没有耍。”李明瑛心中暗喜，对方已经上钩，正想着接下她的话，中年女人主动问起来，“妹儿有耍朋友吗？”
江若心立即接下话来：“已经耍啦，正在当兵，这不，我们就是去探望他的。”
“哦，是这样，怪不得！”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小，显然，她有些失望。
江若心正心中得意，停一小会儿，那女人道：“妹儿与男朋友交往了多久？”
“半年多。”
“男朋友一直在当兵吗？”
“嗯！”
“他们是在当兵之前耍的，还是当兵之后耍的？”
那女的真是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李明瑛并不介意，一直奉陪，她道：“是在当兵入伍之后，只是在过年前，两人才见一面。这不，若心就偏让我陪他到部队去探望。”
“他们见面的时间很短吧？”中年女人问道，说这话时，她的脸色再次回到先前笑盈盈的状态。
“是的，但是，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大不一样，只要觉得适合，那感情，发展真是快。”
“感情发展快？”女的脸色再次阴转晴。
“他们经常通电话，我偶尔也听到，觉得两人的感情已经很好。”李明瑛怕人误会，如果真误会，那可不是好事情。
“哦……”中年女人拖长了声音道。
旁边，几个年轻人已经完全进入到角色当中，非常默契地玩着牌，江若心也把张伟当成搭档，时不时会对出牌进行交流。每次，张伟出错牌，都会自责，但是，江若心出错牌，他却反倒要安慰。
“不好意思，这么久啦，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告诉我一声，免得就你啊，我啊的。”一局完后，江若心与张伟再次夺回庄家，而且，又升了一级。两人热烈交流后，张伟突然问道。
江若心对于升级这种玩法，以前玩得比较多，技术也不差，反倒是另外三人，因为很少如此玩法，反倒比较生疏。江若心与张伟便赢多输少，都已经快要升到“a”，对方却还在“5”上挣扎。江若心越玩越开心，已经把这些人当成为朋友，并无任何的戒心。
“我叫江若心，幼儿园老师！”
“老师啊，失敬失敬啊！”张伟有些夸张地道，使得江若心有些不好意思。
“当老师好，成天跟小孩子在一起，永远都年轻。”旁边的女孩儿道。
“老师好，以后，自己的子女，就不担心学习啦。”年长者道。
“老师工作有规律，而且，当老师的，必然要有涵养，有耐心，我最喜欢老师，感觉有文化，有素质，让人放心。”张伟的话已经有些赤*果。
“我只是幼儿园的老师，没什么了不起。”
牌洗好，摆到桌上，江若心正要伸手取牌，却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望着她，无意舀牌。
“不打了吗？”江若心道。
“没什么，来吧，继续！”
几个人又快乐地打起来，气氛比起刚才来，更加的热烈，大家不再只是关心牌，而是更多地问幼儿园的学生及老师的事情。
在座的另三个人，虽然现在都做着生意有关的事情，但是，却仍然是农民出生，都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没有接触过幼儿园，对于幼儿园的情况，都非常好奇，都得江若心细细地给他们讲解。
经过一段的试探后，李明瑛与那中年女子也渐渐融洽起来。
有了玩，有了乐，这时间也过得快起来，看看还没有玩几把，太阳便慢慢地朝地平线下滑去。
一道残阳，突然直射进车窗来，树影快速地晃动，便得整个车厢里的光线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你们再玩一把，我们到餐车吃饭去！”中年女人道。
“到餐车吃？”年长的男人反应挺快，“这火车上的东西，简直能把人给咬一口。”
“你管这么多，我请客，可以吧！大家都去。妹子，你们母女俩，我也请啦。难道高兴，再贵，也值得。”那女的道。她左一句妹子，右一句妹子，也让李明瑛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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