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蒋海峰针对江若心去信中的担心,介绍了他所在军营里的生活。
信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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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心,现在给你回信,我有一种感觉:你应该知道,我在学校时,最难的作业就是写作文。每一次作文,我都把笔头咬烂,也写不出一百字。可是,这次,我却觉得,我的大脑里,想要说的话,像泉水一样涌向我的笔头,我都不及思考,这大段的文字就摆在了我的面前。我相信,这,就是你赐予我的力量。我真的很想感谢你,当然,我更希望,这种力量,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陪伴着我。
想说的话,千言万语。但是,我要向你保证,在部队,我一定好好学习,提高思想觉悟,早日争取入党。虽然,我知道,如果我从义务兵转成了志愿兵,那么,我将在部队里多经受更长时间的考验,我就可能需要离开家乡,离开你更长的时间。为了我的前途,我一定要咬牙坚持,以更加光辉的形象,展示在你的面前,我要为你而骄傲,也要你,为我而骄傲。
若心,虽然我在给你写信,但是,我的心,却飞回了山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乡探亲,希望那个时候,能看到你的身影,像一朵盛开的红梅花儿。
我真的真的非常渴望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我很想继续写下去,可是,时间不允许。我把我的一张近照寄给你,希望你能通过相片,看到我。你的相片,真是天下最完美的礼物,我将珍藏终生。
谢谢你,若心!
祝工作顺利、永远快乐!
你的忠实观众:蒋海峰
1996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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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看,他说他是我的忠实观众。”江若心喜极而泣,含泪道。
李明瑛凑过头看看,道:“这种落款,有点怪。他怎么会这样呢?”
“我记得,他当兵离开那天,我们正在演出,还差点出事情。好多男生,吓得跟明楚红我躲到厕所里面。”
“还有这种事,你怎么没告诉我。”李明瑛急切地道。
“后来,没什么事,我也没把这放在心上。”江若心急忙辩解道。
“算了,这些事情,都没什么意义,你得想想,要怎么回这封信。”李明瑛道。
“我也不知道。”
“首先,我们得研究一下小蒋的这封信,再确定我们该用什么称呼。这次,肯定不能用同学之类。”
“那用什么?”江若心其实已经想到,因为明楚红曾经开过她的玩笑。
“不能太亲热,因为才两封信。你看,他称你为若心,你也可以回他海峰。这样最妥当。”
“嗯,是的,妈。那我落什么名字呢?”
“这个,也很重要,直接落名字……不好,显得有些远,落什么好呢?”
“要不,我落,一个关心你成长的人:江若心。”
“嗯,不错,就这样,既不太露骨,又保证比落名字更亲密一些。这事情,得一步步来,等最后确定了关系,那么,要怎么落名字,就凭你自己啦。”
“好的,妈,就这样落。”
“对,一步步的来。如果他有意思的话,下一封信,肯定会说得更明。你只要顺着他,一点点抬高就行啦。在这种事情上,女孩儿不能太主动。一主动,就会吃亏,而且,女娃,本就应该含蓄一些。男娃,就要主动。不管是交往,还是成家后,才不会有闲言碎语。”
“妈,我知道啦。晚上,我就给他回信。”
“你就放心大胆地写吧,妈会支持你的。你的幸福,要靠你自己去争取,等,是等不来的。妈相信你,会有个美满的生活。”
“谢谢妈!”这次,江若心的脸,像一朵山茶一般灿烂地绽放开来。
吃完饭,倒是李明瑛催着江若心赶快写信。
整理完家务,李明瑛只是在门口望一眼,并没有进到屋里,更更没有去表现出对江若心回信内容关心的样子。因为她知道,女孩儿的心思,最好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关心,这样,会让她更不好意思,不敢在信中大胆地表白自己。
信写好后,江若心只对李明瑛道:“妈,信写好啦。”
“那好,你把信?p>
馍习桑?髟纾?胰ヌE你交信。”
江若心果然没有提让李明瑛帮她看看内容的话,李明瑛也自喜比较明智。
第二天,江若心看到明楚红,那脸上的笑意便怎么也禁不住。
明楚红当然会感到诧异,也多看了她几眼。
“蒋海峰给我回信了。”江若心还是禁不住趁没人时把这消息告诉给明楚红。
明楚红轻轻一笑,淡淡地道:“好啊,恭喜你!”
说完,明楚红便离开。其实,江若心一直把这封信带在身上,只要明楚红提出要看,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她展示出来。
下午放学,明楚红终于主动了一次,走到江若心身边,轻轻地道:“你要好好把握!”
“谢谢!”
“再过几天,我就不来这里上班啦。再见,若心,是我对不起你。”
明楚红丢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扬长而去。
望着明楚红的背影,江若心明白,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李明瑛虽然能给她很多的建议,但是,那始终不是同龄人,难有共同语言。
回到家里,江若心已经完全忘记明楚红,她要想的,是以后如何与蒋海峰交往。如果蒋海峰回来探亲,她将如何应对。
李明瑛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信已经寄出去,不用担心。
在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就变得简单得多,江若心除上班,帮李明瑛做点轻松的农活与家务,便一门心思地等蒋海峰的信。
现在,李明瑛得到的最大感觉,便是女儿突然长大,不但**,而且还懂得体量大人。以前,她总是讨厌粘上农字,现在,地里的活,她也能静下心来帮忙。只要不是重活,哪怕脏一点,她也绝不会有埋怨。
一切,都向着美好、圆满方向发展。
不过,两人最为关心的东西却一直没有来,那就是那封回信。
半个月过去了,幼儿园就要放假,但是,蒋海峰音讯全无。
按上一封信往复的时间计算,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还是没有收到来信。
两人都有些着急,推测出了很多可能。也许,是邮局工作失误,把信丢掉,或者放到了角落里,暂时没有找到,这只是好事多磨。另一个,是两人都不愿意那样认为的,就是蒋海峰没有想要回信,但是,从前一封信上看,绝不可能。但是,如果就在这期间,她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儿,比如部队长官的女儿,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实在太帅,难免会招惹其他女孩儿。当然,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村里某些人,把信给藏起来,这虽然是违法的事,但是,在农村,谁又会在意呢。
不管是何种可能,这都注定了是对江若心的折磨,她不敢在李明瑛的面前表现,就在深夜里偷偷哭。第二天,眼睛肿得跟个水蜜桃似的,李明瑛当然一眼就能看出。
“若心,你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耽误啦。实在不行,等年过后,你再写封信,让他明确回复。哪怕只是打个电话,也行,我们家有电话。”
“可是,我已经把电话号码告诉他,他也没有打电话来。”
“部队什么都要保密,当然不可能随便给外面的人打电话,这点,你要理解他。”
“妈,我真的很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你的,怎么都会是你的,就算经历再多的波折,也是一样。好啦,别想这事情,不管怎么说,他回不回信,这日子,我们还是得照样过。快去上班,只怕要迟到啦。”
“好的,妈,我走啦。”
“你下午回来,蘀我捆几把菜,明天,我要多挑些菜到街上去卖。这样,我多凑些钱,到时候,也可能多给你准备点嫁妆。你爸留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我有这么乖的女儿,怎么也得办点像样的东西吧。超大屏幕的彩电,冰箱,洗衣机,一定要备齐。”李明瑛脸上堆笑道。
“谢谢妈。”
江若心勉强笑笑,然后离开。
等江若心走出一段,李明瑛才转回身,抹一把眼泪,道:“怎么这女儿跟我一样命若啊!一个接一个的折磨。”
幼儿园里,老师也不少,大家平时都有说有笑,除了江若心跟明楚红,其他人的年龄都比较大,对于年轻女娃的个人问题,她们是十分的关心。但是,江若心却并不太讨人喜欢,一方面是人长得确实高人一等,而她又老是不冷不热地对待别人,让人觉得她有股子傲气。特别是因为李明瑛曾经挡住好多媒人,大家都不大敢蘀江若心考虑。
所以,大家一看江若心的眼睛肿着,便私下里猜测,知道肯定是在个人问题上遇到挫折。因为李明瑛经常到村里去等信,而前一封信的寄信地址大家都传开,幼儿园里没人不知道江若心有个男朋友,是部队的。而李明瑛又没有候到信,于是,大家便认定那当兵的男友,只怕是把她给抛弃了。
这样一来,在家里,不得不想蒋海峰,着急他为什么不回信。在幼儿园,又时时感觉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日子也是十分的难过。这段时间里,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无法找到其它的办法排解。
白天,就故意安排她下地或者做家务,晚上,李明瑛就有意拉着江若心看电视剧,以消磨她的时间。只是十来天,江若心整个儿都瘦了一圈。以前,白、瘦,总还有点农村长成的女孩儿的韧劲儿,文静中透着顽强的生命力,现在,简直就是伤春的林妹妹,多愁善感,病怏怏的,无精打采。
幼儿园如期放假,这是李明瑛最为担心的,因为一旦无所事事的时间一多,江若心必然更加的会往那方面去想。
然而,就在放假拍的第二天,情况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咕咕咕——咕咕咕……”
深更半夜,江家的电话铃响起来,把睡梦中的李明瑛吓一大跳,也让迷迷糊糊的江若心翻身起来,呆呆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但是,电话响了两三下后,却停住了。李明瑛在电话停时,正好舀起听筒,便连叫了好几声“喂”。
“喂,你是谁?你怎么不说话。”
自从家里安了电话之后,接到的电话,屈指可数,而且,多是找江若心的,所以,李明瑛对于如何使用电话并不很清楚。
江若心披着衣服出了屋,接过电话一听,便道:“妈,人家已经挂了。这半夜的,一定是打错的。”
江若心正要转身回屋,电话又响起来,在静夜里,这声音,听起来,简直让人心惊。
李明瑛狐疑地望着电话,却没有伸手去摘听筒,反而望了望江若心。
江若心听好又回两步,摘下听筒来。
“喂,你哪位?”江若心没好气地问。
“若心,若心,是你啊!”那面的声音显然十分激动。
“你是?”江若心实际上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但是,却不感确认。其实,江若心还从来没有很正式地听过蒋海峰的声音,心中只是有一种感觉。而且,此时的蒋海峰,经过了军营的磨炼,那声音,比起在学校时,已经浑厚了很多。
“若心,我是海峰啊,蒋海峰。”那声音更急切了。
“海峰,你是海峰!哇……”江若心一下子大哭起来,那哭声,在此时此景里,更是惊天动地,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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