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的一席话,夹在众学生中这个声音也尤为刺耳,我看他简直是活腻了,这样一副粪青的模样,估计自己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我看你是贼喊捉贼吧,”我大声叫嚷着冲出人群,走至东施的身边,将哭哭啼啼的她先扶下酒座,待她稍稍定神后,则为了避免被她再次勾引,我一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辩台。
“哇哈哈哈,好好好,我院的才子终于来啦,哈哈哈哈,老夫我等了你五百年啦,等得我心力憔悴身体都快瘫月兑不治啦,啊哈哈哈,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地来做一个世纪末的最终对决吧!来啊!”
院长话还在嘴边打转,手臂竟硬生生地伸向龙椅侧边,猛地抽出了一把九尺见方的尚方宝剑,天呢这剑足以拍死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赤脚的蚂蚁啊,院长他究竟是不是疯了!
虽然官方报称今日是答辩的最后一天,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实则已经连续答辩了三天三夜了,及至我上场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疲惫得像泥菩萨,连看戏的力气都快用完了。
“旋转方台。”
原来这个椭圆形的答辩池是可以用机关操控的,在我摆出架子抬高姿势,准备迎接一场远古挟来的最终辩论的时候,侧眼瞥到了伊的动作,跟着她手起旗落,开动了三百六十度的天盘横转。
这可不是开玩笑了,当初蠢惑答辩的时候,大家出于各种私欲,也只不过转动了椭圆台当中的一块小片而已,谁也不会不知道,这椭圆盘的最长直径早已跃出了它的短径范围,这么离经叛道地一转起来,结果便是……
“啊啊啊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窗玻璃被砸碎了,无数的同学惨叫着被大飞盘甩出窗外,经由底部的圆形广垫才得勉强拾了条性命。与此同时,残片飞溅的大楼顶端,四面的墙体均被“拆”空,也就是与此同时,原来的座椅桌筵处,一排排钢精水泥悬空泛起,机灵的同学不顾一切地奋身跳跃,才总算月兑离了出局的罹难。
“天盘杀”,一个像鸟一样的身影压顶而来,手上还握着一把锯齿形的铡刀,可恨可恨,我急中生智,大吼一声,那鸟于天高云*破声决裂,鲜血飞旋,竟像纸屑一样翻飞出去,“砰”地一身惨然坠落,再一看,果然是面目膺愤的翔老师无疑。
“哈哈哈哈,大家的答辩都已经过了,就连东施也勉强合格了,我班的才子到底怎样呀,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挺立在院长旁边的伊,怀里竟然还抱着一团小鸡,她诡秘的表情好像精灵一样,这让我不禁多了一层又一层无名的警惕。
“院长大人,分一只小鸡给你……”伊那甜美的声音再次贯彻了我的心扉,我张开了嘴唇,一阵心潮喷薄万里,眼前的伊还在与院长分享着小鸡的欢愉,然而身后,早有一个声音发出了质询。
“请问这位同学,你的毕业论作在哪里呀。”
什么东西,我的毕业论作明明在你们这里,还来胡乱问我什么!
原来是气数未尽的翔老师重又从地上爬起,看到他那万年不变的愤青面孔,院长也只好开弓发箭了。
“哲李远,呵呵呵呵,是这样的,你的创作我们已看过多遍,可是怎么也想不通你到底要表达什么,我们只看到一层层厚重的染料,但是想来想去,你的染料终究是染料,怎么能升华为一种艺术,这是我们都想不通的,请你给我们一个必要的解答吧。”
“我……”。
“一只狗熊,一条大蛇,一个美人,几个穿插不清的人影,我们不知你到底要表达什么,光看画中的树林河水,翻光倒絮,可能还能想象出一些意境,但是就像阿格里希说的那样,没有概念深度的笔墨只能作为一张窗帘,挂在千家万户的壁炉厨房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做不出切实的表达。”
一唱一和,一软一硬,一虚一实,一张一弛,这样的挑衅真够劲啊,伊,此时我只想着两年前的圣诞夜里,她怎样抛给我一颗寒夜冰心,她的话我跟本也听不进去,我用理智控制住自己,一边想着,不要流泪,不要流泪,大家都在看着我的演出,我一定会把杯具升华为魄力,一定。
“我画不出艺术的深度,是因为艺术本没有深度,就是有,也不是你们这些闲坐膏粱收钱庄的人所能领悟出来的,恕我不敬,但注意,这是我的语法艺术,就像你所说的绘画艺术一样,很多人都在空口形容艺术的深度,实则什么事也不做,没有实践,怎能出真果呢,就像现在实行的批评家一样,望云画糊,也只能画出一团浆糊。
在我看来,艺术的概念和哲学是不一样的,艺术至多是一种信仰,一种审美的趣味,它不是科学,因此没有逻辑可说。就像油盐酱醋一样,水解其中味,谁都说得有理,原因就在于他的“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辩若讷”,“大爱若无。”这不正是在座的某些理论批评家们所标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