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却见他已然收了玉箫,缓缓地转身向着我的方向道:“你来了。”
我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怎么会发现到我。而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人眉目俊逸,虽只站在那里也无法掩盖身上如玉般的清润,月兑下昔日的华服,一袭白衣的他似乎没有了那令人压魄的气势,反而如山尖的竹子,临风而立,潇洒自然。
却不是安陵辛恒又是谁呢?
即是他,我便也理直气壮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在明,我在暗,待我走近了,他才看出我是谁,脸上便露出一丝诧异和茫然。我对他的反应也早在预料之中,冷脸大摇大摆地走入佛堂之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发觉这佛堂颇为清冷简陋,与皇宫中的富丽堂皇大相径庭,只是这佛堂有三进,内里还有两间屋子,屋子内也点燃着灯火,却不知是否有人在内。
“安陵辛恒,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却在这里附庸风雅,挠人清梦!”
“卫庄参见昔妃娘娘。在下不知箫声打挠了娘娘的睡眠……”
没有等他的话说完,我便道:“以后不许你在宫中吹箫,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还是任何时候。你可知这宫中住着的,可都是尊贵的主儿,而你现在被贬为庶人,白丁一枚,让你住在宫中已经是皇上宽大为怀,你却不知好歹半夜弄箫,分明就是不将皇上看在眼里!”
“在下——”
“行了,你别说了!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回娘娘,没有。”
他如此恭敬,我没来由地一阵心酸,想到初见他时,他虽不能称为意气风发,却也是绝不会甘于人下,风华绝代的男子。
如今却……
如果他知道我是曾经的陈鱼的话,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默了半晌,终是道:“安陵辛恒,知道本宫为什么不叫你卫庄吗?”
他如海的眸子茫然看着我,不知如何回答,我接着道:“因为本宫知道,安陵辛恒就是安陵辛恒,不是卫庄。就如本宫,无论本宫现在在做什么,又叫什么,都无法改变本宫原本是谁,来自于哪里。”
他忽是轻叹了口气,又临风扬起一抹微笑,便如黑暗中闪起的一粒星子般,令人砰然心动。
我不由地痴想,“倘若当初不是他将我从护城河里救起,即便是后来他与安陵浩的争斗中要将我当成牺牲品,或许我也不会如此恨他。”
他却喃喃地道:“我本以为,这个皇宫中再也没有能够看得起我的人,一个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被别人看得起的,一个失败者,甚至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没有资格再拥有。却没有想到,昔妃娘娘竟能如此胸襟,仍然承认我是安陵辛恒。”
说到这里却顿了下,“无论如何,娘娘今夜对辛恒所说的一切,辛恒会铭记于心,谢谢娘娘。”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语气里已经隐然有了些无法掩盖的豪气。
我就知道,如他这样的男子,又怎么肯甘于人后呢?特别是,他曾经站着的那个位置,曾经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样的接近过。
我淡声道:“如此,甚好。”
两人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立了片刻,我便悄然离佛堂而去。走了没多久,便有把伞遮在头顶,扭头看时,却是安陵辛恒,“娘娘,如此风雪之夜,还是带着伞比较好。”
我接过伞柄,面无表情地道:“谢谢。”
他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我却扭头绝然离去。
或许今夜的邂逅是美丽的甚至让人充满幻想的,但是绝不是一个善意的起点。
……
因为整夜的辗转反侧,结果到了清晨,亦不想起身。
本来按照规矩,做为帝妃,我每日该早早晨起到先皇的刘贵妃,即现在的贵太妃那里请安。安陵浩的亲生母亲敏皇后早已经离世了,先皇也已经驾奔,如今在后宫之内,除了皇帝便属贵太妃位份最高,算是长者,每日里给她请安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安陵浩早已经发下话来,说贵太妃在佛堂静修,诸人皆不必去打扰。
而我也明白,安陵浩之所以将贵太妃留在宫内,完全是因为安陵辛恒。
他的目的达到也就罢了,那贵太妃曾与曾经的敏皇后之间,为夺帝宠定是少不了争纷,否则不会出现当时的东西两宫*争了。让他真正的尊敬刘太妃,那可能就如逼着小孩吃姜似的困难。
因此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贵太妃。
正在想着这些事,忽见万叶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在珠帘前禀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
作者题外话:亲们,今天只有这一更哦~慕容也要出去走走~祝亲们阅读愉快。